明少痕望着那張有些羞澀的臉,看着她慢慢的漲紅了雙頰,這纔回過神來撇開了視線。
這是怎麼了?竟這樣望着她失了心魂,他是着了什麼魔了。
不,她怎會像如天呢。
那時的如天,純真善良,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慢慢的有了心思,不再跟在他的身旁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如同那個時代的他們一樣,越趨越遠。
是從他自外頭經商回來之後吧,她就變了,像是突然間長大了一般,眼神之中不再只有歡笑,取而代之的,是一日濃過一日的憂愁,而他也再一次錯過了抓住她的機會。
故而,在她提出要離開瞿雲之時,他一口便答應了。
到了如今,他仍是不知,當初答應她離開到底是對,還是錯。
“六叔,再等等吧。”
見他久久未有動作,她心中的期望如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
“你……”他開了口,只是吐了一個字又停下了,怔怔的望着她再次出神。
她一挑眉,不知他想說些什麼,只能靜待着他將話說下去。
那知,他只嘆了口氣,而後揹着雙手緩緩的走了起來,在她的注視之中停駐在了門口。
“如天其實是個很簡單的人,她的心思很容易便能人猜出來。只要是對她而言重要的人物,即便是拼了性命也會護他周全。她行事做人講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準則,倘若有人傷害了她或對她重要的人,她絕對會十倍奉還。”
他擡着頭看向門外,視線悠悠的落在不遠處的那棵大樹之上。
容善輕步走到他身後,靜靜的聽他說着。
“如今,她將你當作了親人,便會盡心的保護你,絕不願見你受到傷害,或是因爲她而受到傷痛。然而,我卻更擔心,她會因你們而受到迫害,特別是你,蕭容善。”
他緩緩的轉過頭來,雙眼牢牢的抓着她的視線,令她無處閃躲。
“你真的是蕭家的三小姐蕭容善麼?還是,你同時亦是瞿雲國兵部尚書秋鴻亭之女秋錦容,那四王爺冰玄卿曾經的王妃?”
“你,你都知曉?”她一驚,雙腳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險些軟倒在地。
他怎會知曉的如此清楚,連之前如天不知曉的身份,他都知道。
等等,他是從瞿雲國而來,難道他是居住於京都的商賈,所以纔會知道她曾在瞿雲國之時的身份。
想來定是這般,否則她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解釋來。
“我是蕭家的人,我是蕭容善,不是秋錦容,我永遠都不會是秋家的人,此生都絕不是。”
她一遍又一遍的說着,像是要告訴他她此刻的身份,卻又更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身份一般,告誡着自己的心。
“若你是蕭容善,那便是如天的妻子,如此,其他男子與你與她都再無瓜葛,無論你心中有着誰。”
“我……”她一頓,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又知曉了什麼,難不成連她自己都不懂的心意,他又看出來了不成?
她的心中有誰?
她問着自己,卻只有一個答案。
她的心中,只有那個曾毫不留情傷害她的男人,那個她曾在無數次想要將之忘記,卻又無法徹底將他趕出心底的男人。
冰玄卿,到底他對她下了什麼蠱,纔會讓她這般無法忘卻他。
只是,即便是那樣又如何?
她不會再與他有任何的瓜葛,所以,這些完全是他多慮了。
“我明白了,六叔說的是,有些人的確不適合多作來往……”
“不,我不是此意。”他回頭,開口打斷了她的話,看着她不解的擡頭向他看來,“我只是想提醒於你,千萬別讓如天因你而陷入困境之中。”
“因我?”她看着他篤定的點了點頭。
他此刻又是何意,爲何要說如天因她而陷入困境?
她爲何會害如天隱陷入困境,不可能,她永遠都不會害如天的。
“你與她此刻的關係,太過危險,而如天過於耀眼,只怕有太多的人覷見於她的一切,而你的身份,又過於複雜,牽涉其中的人甚多,我不想她因你而陷入不必要的僵局。”
“不,我不會讓如天因我而受到傷害。”容善搖了搖頭。
如天將她看作是重要的人,而她又何嘗不是。
她看得出自家大哥對如天的用情至深,許是不久之後,如天會成爲她的大嫂,一個將成爲她親人的人,又怎會忍心令她因自己而受到傷害,“六叔是在擔心什麼,不妨直說。也好讓我多作防範。”
“防範,呵呵,只怕有些事有些人,即便是你有心疏離,也是終究逃不過啊。”他突然苦笑了一聲,輕搖着頭。
與她說這些又有何用,依如天的性子,她又怎會眼見着眼前的這個女子受到迫害而不出手相助,即便是她再不願做的事,只怕也會因此而妥協吧。
他只能說到此地,日後會如何已不是他所能預見的,只希望他所擔心的事不會發生,如天能安然的渡過所有的劫難,平平安安的過日子。
“我此行回瞿雲,下回再見已不知是要到何時,你幫我帶句話給她,叫她好生照顧自己,凡事小心爲上,多思量少衝動,待有了空兒,我會再來瞧她的。”
他撇了撇頭,淡淡的說了一聲之後,便提步邁出了門檻。
“六叔,”容善提裙輕快的跳出了門外,追在他的身後,“六叔真的不再等等如天麼?”
他沒有回答,亦沒有停步的意思,只是大步流星的向府門口匆匆行去。
而她,只是靜靜的跟在他的身後,一路小跑的隨着。
他走的極快,未走上幾步這門口便到了。
門外頭,停着兩輛馬車,還有一匹駿馬任由人牽着繮繩,不耐的在原地打着鼻噴,一副及不可待的模樣。
他踏下了石階,從趕車人的手中接過繮繩,而後一掀袍擺利落的上了馬背,穩穩的坐在了上頭。
他垂下眼來,淡然的掃過她的臉。
“我走了。”
丟下一語,他輕揚起馬鞭,胯下的馬兒揚蹄奔跑起來。
“六叔,保重!”
她循着視線轉過了身子,看着他策馬遠去,而後被身後的馬車遮去了身影,只見到那馬車的車尾緩緩的消失於她的視野之中。
她,還是不解他話中的真意。
只是他不肯明說,她也不願多想。
因爲,在如天守護着她的同時,她也同時會護着她,雖然她沒有如天的能力。
至少,絕不會讓她,因爲自己而受到傷害,讓大哥心疼。
長長的嘆了口氣,她反身越過門口的守衛,步入了府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