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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驚夢

第六十五章、驚夢

灰朦朦的天際之下,遠處,忽然揚起了一陣塵土,越來越近。

震天的馬蹄聲,像是驚雷一般,響徹蒼穹。

馬隊逐漸逼近,一個個穿身銀色鎧甲的戰士坐於戰馬之上,揮起的長鞭重重的落在馬兒身上。

突然,馬隊停了下來,塵土漸漸的飄落,歸於平靜。

一字排開的隊伍,一人輕策着身下的駿馬,慢慢的上前了幾步。

馬兒焦燥不安的踢動着蹄子,只是座上的人兒卻未受絲毫影響,而是高高揚起馬鞭,大叫着揮下。

“秋錦容——”

不,不是,這只是個夢。

“賤人。”

啪的一聲,冰玄卿的大掌重重的揮落,在白皙的臉頰之上印下了一個清晰的掌印。

他的手一揚,再次襲來。

不,不要——

猛的睜開眼,容善從牀上驚坐起身。

夢,零亂不堪卻又像是那般真實的呈現在眼前,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個巴掌打在她臉上的感覺,火辣辣的痛着。

伸出手捂着臉,她已經分不清是夢還是醒了。

側頭,牀內側的夜如天依然酣睡着,發出輕微的呼呼聲。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掀開被子,下牀吸了繡鞋便直直的走到窗旁的妝臺前。

窗外,明月正當空,悠悠的月色透過窗櫺射入房內,正巧照亮了妝臺一角。

站在銅鏡前,背對着窗子的銅鏡如同一汪深淵,幽暗的映照不出她的容顏,只是她卻感覺到了從額際慢慢滑落的冷汗。

那只是個夢,如今她已經遠離了瞿雲國,離開了那個男人,此生她都不必再見。

伸出手,從妝臺的暗格之中取出一個小小的木盒,去掉上頭的小鎖打開,蒼白的玉指拿出了擺放在裡頭的一張薄紙。

藉着月光,力透紙背的墨跡點點映入眼簾,可見他寫下這繆繆數語之時,心中的怒火有多麼強烈,只是她卻不明白,真的只是因爲這紙上的原由,他纔會這般厭惡於她嗎?

她原本想將它遺落在那個帶給她屈辱的山寨裡,可是,當她看到這封休書的時候,卻又心有不甘,便鬼使神差的又將它收了起來,一路帶到了這裡。

想要斷的乾乾淨淨,偏生又拋不開這個,她不曉是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或是要做些什麼。

“唉——”悠悠的一聲長嘆,她仰起頭看着窗外的明月,想將心中的煩雜鬱悶都通通排解乾淨。

“你站在那裡的模樣,像是拜月的殭屍。”

身後突然傳來的清冷聲音,將她嚇了一跳。

按着劇跳動的心口,容善轉過身來,看着牀上已經支起身來的朦朧身影,這才靜下心來。

“怎麼,做惡夢了?”

見她不語,只是揹着月光仍站在窗前,坐在牀上的夜如天因看不到她的表情而失去了耐性,翻身下了牀,摸黑走到一旁點燃了內室的燭火。

燭芯微顫,散放着幽藍的光,而後顫微微的旺了起來,也將一室的黑暗趕了出去。

如天轉頭,看她只着單衣呆呆的站在牀前,不由的蹙起了秀眉,轉手拿起一旁的外袍走上前去,輕輕一拋便落在了她的肩頭。

“即便你受了風寒,不到病的下不了牀的地步,明日你是無論如何都得進宮的。”

“我不是……”她原是想解釋的,只是張了口,卻又無從解釋,只得惺惺的止了下文,撇開頭去。

“好了,別站在窗口。”如天深吸了一口氣,擁着她的肩頭緩緩的走向牀榻。

真是要命,三更半夜睡得正好的時間,朦朧間看到一個人影站在窗前,着實將她嚇了一跳,還道是書中所說的殭屍拜月呢,現下好了,睡意無全。更過份的是,她明明也是個女人,此刻卻做着一個男人的工作,還做得如此得心應手,久而久之她不會心理變態吧。

擁着容善在牀畔坐下,她站在她的面前,垂頭看了她許久,終究還是開了口。

“是不是做了惡夢?”

容善點了點頭,卻仍閉口不語。

“算了,不要多想了,夢境與真實是相反的。”見她似乎並不想提及那個惡夢,如天善意的扯了開去,走到一旁與她並肩坐下。

夢境與真實是想反的。真的嗎?

她想告訴如天不是,因爲她的夢境,是她親身體驗過的。

冰玄卿的那一巴掌,是她永生都難以忘記的,如同一個烙印,深深的烙在了心底,無法抹滅。

“即便是讓你進宮,也不至於嚇得晚上惡夢連連吧。”如天雙手往後撐着牀鋪,仰頭望着頭頂的牀帳說着,“倘若你實在不想去,明日就別去了,陵王那裡我自會想法子應付的。”

“不,我,我只是有些擔心自個兒不懂宮中的規矩,介時反到惹來什麼禍事。”容善側頭看着她,忙解釋着。

她不願因自己的厭惡而讓如天惹來什麼流言緋語,到時反害了她。

“那便好,早些休息吧。”如天說着,起身甩下了鞋子,一步躍上了牀榻,鑽入了自己的鋪被之中,動作一氣呵成。

“哦,還有,以往的事情,也別多想了。”

不知爲何,她像是意有所指的又說了一句。

容善一時之間參不透她話中之意,卻又知不該多問,只得起身準備去吹熄燭火。

從牀畔起身,她一手解下披在肩頭的外袍,一低頭便看到了仍被自己緊握在手中的休書,這才明白如天適才話中之意。

回頭看了一眼已躺在牀上的女子,容善看着她閉着眼的嬌容,由心感激她的善解人意。且不論她對她的信任,只是單單她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便已讓她欠足了人情,只怕這一輩子,她都是還不了了。

如今,蕭家和如天給了她一個美好的人生,而她卻總是糾纏於過往不肯鬆手,再如此下去,她真的是要辜負了他們。

她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即然瞿雲帶給她的是止不住的傷痛,那麼,她便學着拋棄瞿雲國的一切。

握着休書的手一緊,她一步步的走到燭火旁,伸手便將它靠近燭火。

“我奉勸你,還是將這個留着吧。”

火星還未沾上,又傳來如天的聲音。

轉頭,便看到她躺在牀上,睜着雙眼定定的看着她。

還以爲她已經睡下了,不想她竟還醒着。

手一縮,她一側頭避開了如天的注視,仿若被她發現了一樁極其令她難堪的事一般。

如天說的不錯,還是將它先留着吧。

快步走到妝臺旁,將休書又擱回到木盒內上了鎖,放入了暗格之中。

看了一眼清明的月色,此刻卻已有薄雲飄過,淡淡的遮住了幽幽的月光。

她猶豫了一下,轉過身走到燭火旁,輕輕一吹,熄了燭火,傾刻間,黑暗籠罩了一室。

摸索着回到牀上,容善閉上雙眼,任意識慢慢的飄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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