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正午,太陽盡情的釋放着熱量,讓人汗流浹背。一般人無事,自然不會出門來,胖胖的守瓜的人靠在涼棚裡打瞌睡,身邊的黃狗也無精打采。涼棚旁,一大片西瓜已經成熟,在陽光下散發着誘人的氣味。一個小小的影子靠近瓜田,明亮的眼睛打量一下涼棚,然後嘴角彎彎,丟了一個饅頭給黃狗,黃狗低頭享受,接着睡着了。
小乞丐貓着腰去瓜田一番尋找,終於看到一個滿意的,摘下,心滿意足的邁着大步子走了,完全沒有剛剛小心翼翼的樣子。他特地從涼棚經過,對着守瓜人做鬼臉,也不管人家看不看得見,又覺得沒意思,忽然伸手撿起一顆石子準確得砸在守瓜人身上。守瓜人痛醒,睜眼看見一得意洋洋的小乞丐舉着大西瓜炫耀,大怒,“臭乞丐,不要命了。”小乞丐又丟了一顆石子,正中額頭,然後拔腿就跑,守瓜人大罵着追出去。
刺眼的陽光下,一大一小兩個影子快速移動,小乞丐時不時回頭挑釁,在感覺守瓜人落後時放慢腳步,給他希望,同時加大怒火。守瓜人很快就汗如雨下,他顧不了,一心只想把前面的乞丐抓住,狠狠揍一頓,盛怒中的他沒注意小乞丐步伐輕盈,烈日炎炎卻連汗都沒出,更看不到身後的瓜田裡忽然冒出的十來個小乞丐……
奔跑中的小乞丐打量一下前面的樹林,心情愉快,加快步子過去,回頭笑道:“大笨熊,追不到追不到,你滾回去吧,呵呵……咦!”彷彿腳下被絆了一下,撲下去,成功的話會跌個狗吃食。在與地面親密接觸前的一瞬,他卻靈活的翻身,堪稱優雅的落地,大喝道:“出來。”豈有此理,竟然暗算!回答他的是一縷縷勁風,小乞丐輕哼一聲,躲過兩次後直射丈外的大樹,身形消失在葉間。守瓜人揉揉眼睛,再揉,大活人怎麼一下不見了。“媽呀,見鬼了。”他大叫着往回跑。
不出所料,那棵樹上有個人,還是個中年乞丐,小乞丐站在樹枝上,一手抱西瓜一手叉腰叫道:“老乞丐,你什麼意思?偷偷摸摸算什麼好漢?”中年乞丐驚訝的看着他,身手這麼高,瞄一眼自己腰上的碧玉青竹杖,小孩,看不見嗎?竟然這麼和老子說話!雖然老子確實喜歡這種方式呢。小乞丐順着他的眼光瞄一眼,撇嘴:“乞丐頭就了不起啊?”上下打量他一番,“還不是一個鼻子兩隻眼,我還以爲三頭六臂呢?”那些小乞丐把幫主說得那麼神,其實也不怎麼樣嘛。
李俊道:“老子又不是哪吒!小丫頭,你是哪個分舵的弟子?”“恩?”被看穿的王王雪瑩微點頭,“眼光是比別人好一點點。”至少之前還沒人一眼看出她是女孩。不過現在她很不爽呢,於是叫道:“我是哪個分舵的弟子關你什麼事?你壞了我的好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李俊皺眉:“好事?丐幫雖窮,但也不至於偷搶。”王雪瑩接口道:“窮且益堅,人窮志不窮?倉廩實才知禮節呢。你少和我說這些正確的廢話。打擾我教訓那個狗仗人勢的傢伙就是你不對,偷襲我更是你的錯,你得給我道歉。”理直氣壯。
李俊看着她,心中一動,他沒有孩子,多年來徒弟也沒收,幫內長老及幾個好友不止一次和他提過傳人的問題,他只說“時候沒到”,實際上是沒遇到想傾囊相授的人而已,也算是時候沒到吧,現在,他心動了,於是道:“丫頭,做我徒弟吧。”
王雪瑩皺眉:“莫名其妙。乞丐頭,你腦子沒進水吧。道歉。”她只惦記這事。李俊只當她誤會他在逗她,正色道:“丫頭,我說真的,拜我爲師,以後你就是丐幫唯一的少幫主。”他強調“唯一”,不出意外,你就是下任丐幫幫主。王雪瑩撇嘴:“誰稀罕?你還沒道歉呢。”這反應太出乎意料,李俊沒說話,只是打量她,丫頭,你有沒有聽懂?這是多少人夢寐難求的好事。
王雪瑩有點不耐煩:“我有師父,不需要另一個,更不稀罕什麼少幫主。你聽不懂嗎?這西瓜很重的,你空手說廢話不累是吧!算了算了,不跟你計較,我先走了。”她大方的擺手,不要道歉了,輕盈的跳下去。“丫頭。”李俊追上去,“西瓜這麼大你一個人也吃不完,而且一個人也無聊--”“你想吃就直接說嘛。”王雪瑩打斷他,又輕嘆,“你一個人也挺不容易的,沒人和你玩。”
於是兩人坐在樹下分享了那個大西瓜,此時王雪瑩還不知道這一分享就分到了一份責任,而李俊早有打算,丫頭,你送我半個西瓜,我還你一個丐幫。
分享西瓜的時候,李俊自然沒提拜師的事,只是跟王雪瑩說了很多好玩的事,成功的引起了她的興趣,然後答應和他一起去玩。李俊本是玩世不恭的人,甚至帶點孩子氣,他帶着小朋友去偷吃美味佳餚,去爬山看風景,陪她去懲治惡霸,去劫富濟貧,甚至親手給她做叫花雞,荷葉粥,一起捉鳥摸魚打水仗,要處理丐幫的事時會先給她找好玩的,讓她自己選擇去玩或者和他一起去。
這樣過了一個月,李俊開始讓小朋友見識什麼纔是真正的江湖,不只是萍蹤俠影,更多的是刀光劍影,血雨腥風,並且幫她越過了每個初出江湖的孩子可能遇到的心理障礙,然後終於以一個賭局連哄帶騙的讓小朋友叫了“師父”。小朋友依然沒拜師,很正式的告訴乞丐頭“要拜師,必須要師父同意”。
李俊欣然答應,這合情合理,他沒有任何立場反對,相處這麼久,雖然小朋友什麼也不肯說,他依然判斷出她師出羅霄劍派,可能是掌門張建中的寶貝徒弟,二人交情挺好,應該可以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要過來。小朋友在心裡偷笑,我是掌門的寶貝沒錯,只是不是徒弟而已,等你知道我師父是誰,看你還敢不敢提拜師的事。
“小頑皮,我們去雲夢山玩,好不好?”官道上,兩匹馬悠哉悠哉的走着,李俊躺在馬上問,也躺着的王雪瑩聞言坐起來,“好啊。”喜悅之情露於言表。李俊笑道:“讓紫秋門老大好好招待我們師徒,順便打劫。”“快走吧。”王雪瑩說着一夾馬腹,馬兒揚塵而去,李俊呵呵笑着追上去:“不急不急,我們沿途可以好好玩玩。”
紫秋門大廳,王恆和李俊哥們兒好的擁抱一下,笑道:“稀客啊,什麼風把乞丐頭給吹來了。”乞丐頭毫不客氣:“不是風,是你家的瓶瓶罐罐太有魅力了。霸王,我很想念它們呢。”王恆輕笑搖頭,每次乞丐頭來,他的美酒和藥粉就要被打劫一次,不過作爲多年好友,這完全不算什麼事。李俊和蘇雲倩也打過招呼,然後笑道:“你們不是老拿兒子羨慕我嗎?我現在可是有寶貝徒弟了。”
王恆夫婦自然早看見他身後的小朋友,只等他介紹,聞言都爲好友高興,這纔是乞丐頭來的目的吧。李俊把藏在身後的小朋友拉出來:“徒弟,怎麼了?不好意思了?以前怎麼沒看你害羞過。”王恆夫婦看着小朋友,怎麼那麼眼熟啊。王雪瑩躲了一會兒,決定出來,白了乞丐頭一眼:“你才害羞呢。”然後擡頭,甜甜的叫了一聲“爹,娘。”
“瑩兒!”蘇雲倩驚喜道,一把抱住女兒。李俊驚訝:“這怎麼回事?”王恆也驚訝:“我也想知道。”蘇雲倩笑道:“恆哥,你和乞丐頭聊吧,我先帶瑩兒進去。”看着母女兩的背影消失,李俊問王恆:“她真是你女兒?”王恆道:“當然。”李俊道:“她武功明明出自羅霄.”“恩。”王恆點頭,好笑的看着乞丐頭,後者一拍額頭,“差點忘了你和羅霄有不清不楚的關係。是你的女兒就好辦了,不介意送給我做少幫主吧。”
王恆笑道:“我倒不介意,可是我做不了主,得經過師父的同意。”李俊假裝不滿:“和你女兒一個調。”王恆糾正:“是女兒和我一個調。”李俊才懶得管這個,道:“我過幾天就去羅霄找建中。”王恆笑道:“建中是掌門,自然是要他點頭的。”
李俊看他:“這麼說建中不是小頑皮的師父?”王恆點頭。“別賣關子,是誰?”李俊催到。王恆也不弔他胃口,道:“飄衣仙子。”“我知道仙子是你師父,我問的是瑩兒的……”李俊忽然反應過來,“飄衣仙子?瑩兒是仙子的徒弟?”王恆點頭:“入室閉門弟子。”李俊不信:“這怎麼回事?”王恆認真道:“師父很喜歡瑩兒,自小帶在身邊。師父要收徒,我們不會也不能反對。”李俊理解的點頭。
王恆問:“你和瑩兒怎麼回事啊?”李俊爽快的把他和小朋友的事情說出,末了道:“反正呢我現在就是認定她了,過幾天就帶瑩兒去羅霄,行不行總要試試。”王恆道:“我不反對,但是,我不希望瑩兒接手丐幫,家大任大。”李俊道:“我知道,可是瑩兒可以當好這個家。我既然是丐幫幫主,總得爲丐幫打算。我保證,在仙子同意的情況下,瑩兒不願意我不會逼她接手。”
李俊再見到小朋友時她已經換下一身乞丐裝,梳雙鬟,繫着紫色的絲帶,月白的羅裙,輕輕淺淺的笑,彷彿落入塵間的仙子,十三歲的少女,已經開始顯現驚人的美麗了。李俊直呼“賺了,以後丐幫的形象就會變了”,贏來一個瞪眼。兩天後,李俊送實際上是偷溜下山的小朋友回羅霄九嶺山。李俊和飄衣仙子在房裡談了很久,內容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結果就是王雪瑩多了一個名義上的師父,但依舊呆在九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