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位於西湖湖畔的杭州最大的青樓解語樓前已經熱鬧非凡,卻不是每個人都能進去,原因很簡單---今晚柳語姑娘以文會友,須得過了門口那關才能進去。只是對聯,詩文題,這對王雪瑩他們而言並不難,爲免引人注目,只是三三兩兩的進去。
青樓這種地方,他們還真是第一次涉足,進去後都不着痕跡的打量,只見裡面放着好些小圓桌子,桌上放着點心茶水,一部分桌子前如今已坐着一些客人,多是年輕公子,正面,是半圓形如同是戲臺子一般的擺設,中間有輕紗隔開,前面坐着一個十七八歲懷抱琵琶的貌美女子,悅耳的樂聲傳出。有木質的樓梯通往樓上,樓上環繞着半圓臺子都是小房間,顯得玲瓏別緻,此時多半已經有富家老爺公子包下,透過半開窗戶,可以看見他們悠閒的品嚐美酒佳餚,有的已經有年輕姑娘陪着。
倒是沒有什麼渾濁脂粉風流氣息,王雪瑩幾人感覺還不壞,分開坐下,王雪瑩和師兄一桌,那兒已經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公子,眉宇間帶有一絲英氣又很是純淨,彬彬有禮,王雪瑩很快就和他攀談上,知道他叫田海桐,家裡經商,他在杭州爲家裡打理着一部分生意,和柳語姑娘有一面之緣,對她很是傾慕。
很快,樓上樓下便坐滿了客人,彈琵琶的女子福身離開,悠遠的琴聲輕輕地飄進衆人耳朵,直飄進人心,衆人逐漸安靜下來。一曲終了,不知是誰帶頭鼓掌,一時間掌聲雷動。逐漸安靜下來時,輕紗後響起女聲,如珠落玉盤,“小女子柳語,獻醜了。”輕紗緩緩移向兩邊,佳人現身,淡掃蛾眉,膚如凝脂,脣若點丹,五官精緻,粉紅羅裙,如出淤泥不染的清蓮,一片驚歎聲傳出。
劉子凝,周玉衝,龍軒遠一桌,劉子凝輕嘆:“名不虛傳。”想到西湖上的討論,她笑道:“玉衝、軒遠,你們四少可是和老大打賭,看誰能贏得佳人芳心的。你們可有什麼打算?”周玉衝道:“才女,自然是詩文打動,只怕我們進門時第一印象已經定了。這很重要的。”劉子凝道:“論詩文,玩命幫應以飛星爲最。如果柳語傾心他,想必他臉色一定十分好看,呵呵。”龍軒遠道:“詩文以切合心境者爲最佳,就因人而異了,況且,這樣的場景,飛星不會用心的。”另一邊,鄭明傑,慕容飛星,葉兒也在討論同一個問題,慕容飛星幾乎想馬上離開,來青樓已經有違家規,再和柳語鬧出什麼事來,父親一定會讓他好看的!鄭明傑勸住他,現在離開才顯眼呢,他不願意,衆少不會讓他出頭的。
柳語已經和衆人說完客氣話,以文會友,自然以詩文論英雄,柳語拿出一張紙,輕輕念道:“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但去莫復問,白雲無盡時。”淡淡的傷情,柳語看向衆人,“不知出自哪位公子之手?”王雪瑩輕笑,前兩句是原本有的,想必是出自柳語之手,而後六句是自家師兄接的!寒漠然有點意外,沒有回答,王雪瑩輕笑:“師兄,敢作敢當。”揚聲道:“是家兄。”
衆人眼光都望向這邊,寒漠然擡眼正巧與柳語目光相遇,他微微點頭,純粹禮節性的,然後不再看她。柳語輕笑,那眼睛裡沒有任何佔有慾,緩步下臺,舉杯:“敢問公子貴姓?柳語敬公子一杯。”寒漠然起身接過,“寒。”柳語輕笑:“多謝寒公子,詩,柳語必當珍藏。”回去,有丫環拿出上聯或者下聯,請衆公子對出。
忽然,一陣騷動,人影晃動,吵鬧聲傳出,衆人目光皆往外望去。劉子凝興奮道:“有玩的了。”衆將嘴角一揚,坐在這兒確實沒什麼意思,有點意外也不錯。騷動未停,一名灰衣中年男子衝進來,身後緊跟一名二十出頭的持劍女子,英姿颯爽不失高貴氣質,相準灰衣男子,一劍刺過去,乾淨利落。二人激戰,人羣驚走。“好身手。”葉兒讚歎,龍軒遠好奇道:“幹什麼呢?”慕容飛星卻臉色一變:“大姐,怎會是她?”“什麼?”鄭明傑看慕容飛星,慕容飛星苦臉道:“她是我大姐,飛雨,讓她看見我在這兒就麻煩了。”周玉衝笑:“真巧啊。”王雪瑩也道:“無巧不成書。”劉子凝看清灰衣男子,微驚道:“馬摧!武林三大采花賊之一!”鄭明傑嘆:“那真的有意思了。”
馬摧數掌逼退慕容飛雨,一把藥粉灑出,迫得她急退,喝道:“無恥!”馬摧卻沒有走。而是直衝向柳語,與此同時,四名男子從不同方向衝出攔住解語樓保鏢,明顯早有預謀!“師兄救人。”王雪瑩輕推一下寒漠然。柳語驚愕的站在原處,馬摧就要扣住她時,黑影冷光閃過,逼得他不得不後退,擡眼見寒漠然護住了柳語,馬摧冷哼,右手一揚,一把寒針射出。寒漠然瞳孔微縮,伸手攬住柳語,拔空而起,長劍橫掃,已避開,馬摧再發寒針,王雪瑩卻已經切入三人之中,寒針直刺她面門,她卻淡雅一笑,風流扇瀟灑一搖,寒針盡入扇。“哇,射穿了!做針扇哪!”王雪瑩驚道,她是真的驚奇,她以爲會擋回去的。
王雪瑩驚奇的看着扇子,馬摧驚奇的看着她,這寒針可不是普通寒針,全名“寒芒奪命針”,是他的成名武器,由機關發出,勁道很強,上有毒,想要接住或擋住,沒有兩下子就是送死,如今眼前的人隨便一搖扇子就讓針釘在上面穿不過去,用的還是普通的摺扇,那此人的功力---馬摧暗道失算,轉身往外逃,卻被兩道來自不同方向的劍氣迫回原處。慕容飛星飛雨甚有默契的擋住馬摧後才發現有人合作,轉頭見到對方,都是一驚。“弟弟,是你!你怎會在這種地方?”慕容飛雨先驚後怒道!慕容飛星乾笑:“待會再解釋。”慕容飛雨瞪他一眼,沒說什麼,先解決馬摧。
王雪瑩沒有去對付馬摧,反正有人去,所以只是站在那兒準備去撥弄寒針。“碰不得!”視線幾乎沒有離開過她的寒漠然喝道,把柳語放到龍軒遠身邊,一閃身已到她身邊。王雪瑩的手停在半空,無辜的看着師兄:“什麼?”寒漠然喝道:“危險!還是不懂得保護自己!”王雪瑩看着他,知道師兄真的生氣了,乖巧道:“哦,以後會小心的。”寒漠然實在發不出脾氣,只是道:“扇子給我。”王雪瑩忙藏着:“不要,我還沒玩夠。”寒漠然不快:“那上面有毒--”王雪瑩點頭,笑:“所以要還給主人啊。”
寒漠然也不多說,就留在她身邊,否則沒準兒她又亂來。龍軒遠本準備去湊熱鬧,但哥哥把柳語放在自己身邊,意思很明顯,要自己保護她,也就留在原地,看哥哥對“豬”彈琴。柳語也看向那邊,忽然明白那位俊逸得過分的白衣公子實際上是一位女子,還是他的心上人,他那麼着急她,他看她的眼神---柳語心中有些失落,從來沒有人能這樣忽視自己,剛剛他是抱着自己啊,眼裡卻全是她,那個肯定頑皮的少女!
馬摧被飛星姐弟擋回去後,換方向再逃,依然被他倆擋住,馬摧的六名同夥都已經現身,卻被玩命衆將攔住。馬摧瞥眼四周情況,暗歎倒黴,這兒竟然那麼多練家子,遇到慕容飛雨就夠倒黴了,在這兒也遇到麻煩!也幸好他不知道眼前的是些什麼人,否則沒準兒一口氣就上不來了,這何止是倒黴哦?賓客們早一鬨而散,田海桐站在那兒不知所措,眼光卻搜尋着柳語的身影。竟然沒有“閒雜人等”,就不用擔心傷害無辜了,所以玩命幫放心的玩貓抓老鼠的遊戲。自己不走也不讓別人走,全然亂打,一時間廳內茶杯桌椅亂飛,雜着各種聲音——“哇,天將大物!”“哈,砸中了!”“喂,手法準點!”“誤傷,抱歉。”“他媽的--”“哎呦!”“去死吧--”“臭小子--”“天啊,你們這些天殺的--”“慘哉--”
看着實在心癢,王雪瑩將扇子遞給師兄,“衆將,老大來了。”她躍進戰圈。“老大,接招。”劉子凝順手一個茶杯砸過去。“小意思。”王雪瑩隨手一揮,茶杯換方向,周玉衝伸手接住:“不要內訌--哇!”他驚叫,因爲王雪瑩劉子凝的暗器都對準了他!衆將已經失了目標,管是敵是友,打就是了!但保證了一點,沒有人離開。
龍軒遠也早不甘隔岸觀火,把柳語交給哥哥,迫不及待衝進去大打出手。寒漠然看他們沒有危險,也懶得管他們,自然也不會加入混戰。田海桐已經到柳語身邊,關切的問長問短。慕容飛雨想認真對敵也辦不到,終於不堪混亂閃到旁邊看。最可憐的當屬馬摧一行人了,被人揍得鼻青臉腫,傷痕累累,又氣又急又無奈,咬牙切齒難解心頭恨!衆人從樓上到樓下,玩命衆將玩得開開心心,對方自然就傷傷心心了,而解語樓一片狼藉,快成乞丐寮了。
寒漠然終於看不下去,攔住師妹:“別鬧了。”王雪瑩從興奮中回過神來,瞥眼四周,吐吐舌頭:“怎會這樣?”揚聲道:“兄弟們,遊戲結束,以後玩。”衆將很合作的停手,面對亂遭遭的情況,有點不敢相信,我們乾的?馬摧等人趁他們一愣神的功夫,閃身逃走,“跑得比兔子還快。”劉子凝感嘆,大家也沒有追,以後玩,那麼現在就不用抓住他們了。王雪瑩看向柳語:“真不好意思,搞成這樣。柳語姑娘,我們後會有期。兄弟們,打道回府。”
衆人往外走,柳語忽然道:“寒公子,不知柳語能否有幸得公子留言?”這顯然出乎大家意料,寒漠然一時不知怎麼迴應,王雪瑩倒連連遞眼色,快留啊。寒漠然轉身面對柳語:“願姑娘儘快遇見對的人。”柳語怔住,他竟然知道,竟然知道自己在等一個人,那麼他聽出來了,聽出她琴聲中的心意!看着那個冷傲的背影,她忽然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