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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何謂真人

第八十七章 何謂真人

那日孫向帶着孫定真先去了江源城,求見江源城城主楚雄,卻得知楚雄帶兵剿匪,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

孫向看着仍然昏迷的孫定真十分着急,便要了一輛馬車,和孫家子弟幾人一路向西,想早點趕回孫家。

一路上孫定真一直昏迷,孫向也找過郎中,只不過普通的郎中如何救得了孫定真的傷,畢竟是中了樑敬德的‘奪神式’。

修行人的招式功法,豈是普通的郎中能救的?

孫向一看,更是不敢耽擱,幾個子弟輪番照顧孫定真,日夜兼程,不到十日就從江源城趕回了秦關州孫家。

十日跑了一千五百里,已是極限了。

······

如今已是臘月,秦關州早已下起了鵝毛大雪。

一片片的雪花將整個孫家莊園蓋的厚厚的,說是銀裝素裹也不爲過。

在莊園後宅的一間臥房內,一名年輕英俊的青年,神色憔悴的躺在一張精美的木牀之上,身上蓋着淮錦絲綢棉被。

臥房內燒着炭盆,溫暖的炭火把整個臥房燒的暖烘烘,只不過牀邊上的中年人,神色卻是冷冷冰冰,和臥房的溫度形成了鮮明對比。

牀上躺着的是秦關孫家的嫡子孫定真,而那名神色冰冷的中年人正是他的父親,現任孫家家主孫海封。

孫定真是他的獨子,而且修行天賦在孫家也是百年難得一遇,本以爲孫家可以在下一次的‘青元法會’上嶄露頭角,把其他世家狠狠比下去,哪想到出了這麼個岔子。

孫定真剛剛送回來時,他也詢問過孫向是何人出手傷人,孫向說了那日經過,卻答不上與孫定真交手之人的身份。

孫海封以真氣慢慢度入孫定真的身體,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實在無可奈何之下,又把希望寄託在孫家老祖身上。

‘希望真兒無事。’

正在感嘆,突然一個小廝在房間門口輕輕說道。

“老爺,老祖宗來了。”

孫海封一聽,連忙打開房門,在開門的一瞬間,一名穿着粗布衣裳的老頭已經走了進來。

······

孫家老祖一進門就皺着眉頭問道:

“怎麼回事?真兒怎麼受的傷?”

孫海封站在一旁,焦急的說道:

“孫向回報,不知道出手之人身份,但是我看真兒傷勢,和老二的傷似乎有些相像,我不敢查探。”

孫老祖一聽,驚訝說道:

“又是紫陽劍派的人?”

說罷也不理孫海封,坐到牀邊,右手食指凝聚青色真氣,點在了孫定真眉心中間。

孫老祖以真氣探查孫定真的神識之海,因爲怕傷到他,所以十分謹慎小心,而孫海封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

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孫老祖眼睛一睜,撤開眉心食指,長出一口氣說道:

“果然是紫陽劍派的功夫,只不過這次出手之人很有分寸,只是封了真兒的神識,並沒有傷害到他。我剛纔已經解了他神識之海的封印,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便沒事了。”

孫海封一聽,緊皺的眉頭瞬間散開,連忙倒了一杯茶端給孫老祖說道:

“老祖宗辛苦了,真兒沒事就好。”

孫老祖一邊喝茶一邊思索着問題,孫海封就站在一旁,突然問道:

“老祖宗,你可能看出出手之人是什麼功力?會不會是紫陽劍派的淨一真人?”

孫老祖擡頭看了他一眼說道:

“我都幾十年不在江湖走動,不知道你說的淨一是何人,擅長什麼功法,修爲境界幾何。不過出手這人修爲至少在四品真人境,功法嫺熟。

你還沒告訴我,真兒是做什麼去了?怎麼又和紫陽劍派的人交手了?”

孫海封嘆了口氣,便把孫定真去滅慈悲門一事全全本本的說了。

孫老祖聽完眉頭一皺說道:

“簡直是胡鬧,滅派!虧你乾的出來!每一派傳承下來皆是不易,咱們孫家在秦關州立足七百餘年,和秦山三州各派一向交好,你怎麼任由真兒去滅別派傳承香火?咱孫家何時已經如此勢大了嗎?”

孫海封連忙解釋道:

“這不是商自重派人來求助,我看推託不過,便允了。剛好真兒在一旁聽到……”

孫海封看到孫老祖的眉頭越擰越緊,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問道:

“老祖宗,您看商自重這事,咱還繼續幫他嗎?”

孫老祖嘆了口氣說道:

“唉,此事越發覺得不太對了,牽扯進來的人和事越來越多,很是麻煩。

你願意幫就幫,但是切記,不可牽扯太深,一旦發現不對,就早點把咱孫家子弟帶回來。商自重想玩火自焚,咱們沒必要陪他一起。”

孫海封聽完大驚,問道:

“您的意思事,商自重此番起事,已經要敗了嗎?”

孫老祖說道: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如今情形我也看不透了,你記着我的話就對了。”

孫海封連忙稱好。

孫老祖今日不知道爲何,談話的興致很濃,在房間內喝了一會茶,居然一點要回去的意思都沒有。

孫海封在一旁只是不斷的蓄水。

兩人閒談一陣,孫老祖看了孫海封一眼,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放到身旁木桌上說道:

“這是孫家先祖六百年前傳下來的信物,商自重事情解決,你便把這東西交出去吧。”

孫海封拿起錦盒,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個造型古樸的青銅鏡,只不過只有四分之一。疑惑的問道:

“老祖,您說的事情解決,具體何指呢?如何算是解決了?還有,這東西交給誰?”

孫家老祖說道:

“不論商自重死活,就算解決了。你過幾日就去西陽城,把東西帶上。到時候你看誰和這東西有緣,就交給誰吧。”

孫海封思索一番還是不得要領,孫老祖說的實在是太模糊了。

正想繼續再問清楚點,孫老祖卻先說道:

“我也看不清到底這東西與誰有緣,你帶上就行,到時候自然知道。等你把這件事辦完,我再告訴你此事緣由。好了,你自己留在這裡,不用管我,我走了。”

說罷站起身來,推開房門,一道青光閃過,便消失在了漫天大雪中……

······

醉劍山中也飄起了雪花。

王善之看着窗外飛雪,心中不由得一陣感嘆,醉劍山已算是南方地界,聽人說已經有十數年不曾下過雪,沒想到今年居然下起了雪。

外面的流民不僅缺衣少食,如何能抵抗得了嚴寒天氣,這個冬天,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想到這,王善之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

成琦兒乖巧的在他一旁,似乎讀懂了他的心事,給他倒了杯茶輕輕說道:

“善之哥哥,喝杯茶暖暖身子吧,只要我們可以成功殺了西平,百姓的日子就會好起來的,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做好所有準備。”

王善之接過茶杯,苦笑了一下對成琦兒說道:

“以前在師門中,總覺得日子過的清苦了些,小時候還抱怨過年穿不上新衣,吃不上肉食。如今出來一看,才知道自己從前的日子過的是多麼好。”

成琦兒給自己也倒了杯茶,輕輕的喝了一口說:

“我從前在山中成日也是玩樂,偶爾下山也只在大城之中逛逛,這些情景我也是第一次見。看見這些可憐人心中雖然難過,但是知道自己現在的能力,還沒有辦法救助他們。我記得書中有句話就是這樣說的……”

王善之接話道: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我明白的,只是心中感嘆。”

兩人喝了會茶,成琦兒突然問道:

“樑師叔去找了林動,章子修也去了下威城,咱們什麼時候出發?先去哪裡?”

王善之想了會說道:

“平陽鎮的有間客棧,那裡我熟。咱們這麼多人得找個能掩人耳目,卻又不能離西陽城太遠的地方。

咱們明日帶上醉劍山弟子和一部分慈悲門的弟子就出發,其餘的人讓金虎銀豹二位前輩帶上殿後。人數太多,還是分開走的好。”

······

王善之最近心情十分煩躁,每每想到西平老賊,就會從內心之中發出很強的殺意,這與他平日裡的性子大相徑庭。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有時候甚至會陷入極度的自我懷疑當中,不知道自己爲了報仇,把這麼多人拖入這場因果當中,是對還是錯?

離決戰的日子越來越近,他的這種自我懷疑便越來越嚴重,晚上送成琦兒回房間,剛剛回屋準備打坐入定,這種煩躁的心情又出現,完全無法收攝心神。

越是無法收攝心神,就越是煩躁,王善之長出一口濁氣,打開窗戶,一股冷風吹進房間內,倒讓他冷靜了不少。

王善之吹滅了燭火,一個人出了房門,想吹吹寒風,讓自己好好冷靜冷靜。

···

此時的夜已經深了,天空中仍然再飄着細碎的雪花,醉劍山中除了幾間房屋還亮着燭火,大部分都已經睡了,王善之轉了一會,看到山邊有一片竹林,便走了進去。

竹林不大,竹子也長得十分稀疏,月光皎潔,照的竹林一片明亮,王善之走了一陣,突然發現前方有一塊巨石,巨石之上有人盤腿而坐,正在一個人自斟自飲的喝酒。

王善之心中疑惑,這大冷的天,怎麼此刻還有人在這裡喝酒,正覺得奇怪,那人已經轉過身來,笑着說道:

“王賢侄來了?嗯,莫不是知道老道一個人在此喝酒,想陪老道喝兩杯?”

王善之聽到說話聲音,心中更是納悶,杜康道人有傷在身,怎麼大半夜一個人跑到這裡喝酒來了。

心中雖然疑惑,但是長輩招呼,卻又不能不理,便走過去行了個禮說道:

“杜康前輩,您還有傷在身,怎麼深夜一個人在此喝酒?”

杜康道人盯着王善之笑看一會,說道:

“哈哈,無妨,這點傷不算什麼,都好的差不多了。今夜美景,正適合下酒,老道一個人在房間憋悶,便來此了。王賢侄也是在房間憋悶的慌嗎?別站那裡,過來坐。”

說罷給王善之讓了點地方,又從懷中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酒杯,擺在了巨石之上,又倒了一杯酒。

王善之學着杜康道人盤腿坐於巨石之上,看着眼前的杜康道人,面色紅潤,聲音悠長,並不像是重傷在身的人,笑着說道:

“晚輩沒有前輩的雅趣,但確實是心中煩躁的很,便出來走走,吹吹涼風。”

杜康道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對王善之說道:

“此酒真是不錯,你也嚐嚐。呵呵,老道觀察賢侄已久,讓老道猜猜,嗯……賢侄這幾日是不是常常懷疑自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心情煩躁至極。”

王善之剛剛端起酒杯,聽到杜康如此說,心中大驚,手一抖把杯中酒散出來不少。他也來不及喝酒,連忙問道:

“前輩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杜康道人心疼的看着灑在巨石之上的酒,抱怨的說道:

“哎呀,這酒來的十分不易,你怎麼給灑了。快點喝了,可別再灑了。”

杜康道人看着王善之一臉震驚的喝下杯中酒後,便笑着對王善之說道:

“我觀你氣海內真氣飽滿,已經有溢出之兆,應該是快要破境五品大成,成就四品真人之境了……”

王善之一聽,驚訝問道:

“前輩如何知道?”

杜康道人又喝了一杯酒,說道:

“如何知道?看出來的唄。我先問你,你知道何謂真人?”

王善之想了一會說道:

“真如常在,可謂真人。”

杜康道人又問:

“如何常在?”

這一問讓王善之一愣,連忙跳下巨石,抱拳給杜康道人深深鞠了一躬,說道:

“請前輩教我。”

杜康道人笑眯眯的說道:

“此事本應你師父告訴你,但是淨一這老頭就愛偷懶,罷了罷了。你先起來。”

王善之連忙起身,恭敬的站在一邊。

杜康道人說道:

“以身體爲爐鼎修煉,在定境中收攝出自在的真心,並且去感應外物。自在身心要與平常的身心融合爲一體。這一步看似簡單,也很好理解,但是境界不到終究成功不了。這一步資質悟性雖然至關重要,最重要的還是機緣,機緣到了,即可破境。”

王善之聽完心中一震,默默的念着這段話,想牢牢的記在心裡,可突然感覺到心中一陣恍惚,居然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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