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結束了,請允許我尊稱您一聲,親愛的小姑娘。”
劍拔弩張的氣氛下,來自無面者兄弟會的哈桑三世悄然無息地出現在她的身後,他的腦袋貼在她耳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手裡那柄浸染着紫色的匕首也即將劃開她美麗修長的脖頸。
“你以爲偷襲對我有用嗎?”
她輕笑着,笑容聲裡透着些許無言的譏誚。
“怎麼會——”
蒙着面罩的哈桑三世始終都沒有揮出那致命的一擊,因爲他的身體突然不受控制地僵硬在原地。
她沒有回頭,僅僅是伸出了一根手指向後指去,而指尖恰好點在對方的腦袋眉心。
霎時間,一個令在場衆人感到詭異且無法理解的事情發生了。
當指尖碰觸到哈桑三世的剎那,他的身體頓時扭曲成一團無數綠色字符覆蓋的腫脹皮囊,緊接着呈旋渦狀化作點點晶瑩的綠色光片消散在空中,而他的氣息從此在世上再無存在的痕跡。
“你們還不明白嗎?在我的眼裡,你們只是一組特殊的異常數據而已,甚至可以稱作破壞遊戲平衡穩定的病毒代碼,作爲整個世界的主程序系統,監控識別且掃描清除你們這些遊戲內的有害數據本身便是我的職責之一,所以賦予了最頂尖防禦體系的我怎麼可能會被你們給傷害感染,哪怕這裡是系統後門都不例外。”
她望着對面的衆人搖頭漠然道。
“你的意思是無論我們怎麼向你發起攻擊都沒有效果嗎?”睿智的白袍賢者道。
“回答正確。”她道。“你們是沒有任何擊敗我的可能,多餘的攻擊僅僅只會浪費我的時間。”
“行不行終歸要試過才知道!”
龍騎士傭兵團的團長蓋爾巴特從衆人中站了出來,這是一個身材及其高大,渾身肌肉虯結的強壯男人,他留着一頭濃密的赤色頭髮,身披金黃色的半身甲,下身穿戴的戰裙腰間只佩戴着一柄看似普通的短劍。
但見他伸出一隻手,手下朝下,口裡突然吶喊出聲。
“出來吧!我的夥伴!姆非修斯!”
在他的手心下方,一道刺目的法陣亮起,一頭巨大的怪獸緩緩從法陣裡鑽了出來。
等法陣光芒散去,怪獸終於露出了清晰的模樣,原來這是一隻高達四米左右依靠雙腿直立行走的地龍型生物,在夏蘭眼裡頗有些類似前世裡活躍於白堊紀晚期放大版的迅猛龍!
蓋爾巴特一躍跨上裝備着騎具的坐騎上,伸手緩緩拔出了腰間的短劍,他目視着前方她嬌弱的身影,短劍高高舉起。
“這場戰爭裡無論是勝利還是失敗,但我希望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遺憾!”
“因爲!我要證明自己存在過的痕跡!”
“姆非修斯!衝鋒!”
話落,無人阻止下,名爲姆非修斯的龍型坐騎朝天發出一聲尖銳的吼叫,緊接着強健有力的雙腿猛地向前疾馳而出,宛如一道陣風颳向眼前阻礙自己的敵人。
蓋爾巴特高高揮舞着手裡的短劍,整個人都爆發出所向披靡的沖天氣勢,倘若是夏蘭面對此人,恐怕早在對方的氣勢衝擊下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但他的對手不是夏蘭,而是她。
面對氣勢兇猛殺來的蓋爾巴特,她靜靜地佇立在原地無動於衷,當對方殺到她的跟前,那柄短劍即將砍下她美麗的頭顱之時,蓋爾巴特的身體頓時和之前的哈桑三世一樣僵硬不動了。
“我說過了,沒用的。”
她帶着可悲地眼神朝蓋爾巴特嘆了口氣,然後輕輕撫摸了一下面前朝她張着恐怖利齒嚎叫的姆非修斯,結果,它與蓋爾巴特同時染上了一層綠色的光幕,片刻間便化作點點星光。
“不要浪費時間了,你們一起上吧。”
解決完蓋爾巴特與他的坐騎,她朝面前的衆人輕聲道。
“哈桑三世與蓋爾巴特用生命幫我們驗證了一個猜測,我想你們都發覺了吧?”
這時候,巫王座開口了。
“是的。”教宗約翰冷冷道:“至始至終她都沒有主動出手,而是像木偶一樣任憑我們發動攻擊,直至哈桑三世與蓋爾巴特近身後,她才作出反擊的舉動。”
“她似乎需要親手觸摸到我們才能消滅我們。”盲眼女士道。
“準確來說,她周圍有一個絕對領域,一旦我們踏入她的絕對領域裡,我們便會猶如砧板上的魚肉任她宰割。”白袍賢者繼續推斷道。
“所以說,她其實一直在引誘吾們主動靠近她出手?”加爾博得道。
“這一次,由我來測試她的能力吧。”
紅袍法師託雷從地面飄舞起來,他舉起手裡的法杖,口裡不斷念叨着咒文,下一刻,在她的頭頂上,一道巨大的紅色法陣張開,無數燃燒着烈焰的隕石裹挾着毀滅之勢朝她狠狠砸了下來。
結果,這些燃燒的隕石在離她頭頂大概三米的範圍內全部都化作綠色的晶片消散一空,最後,以她爲中心的三米外則都被墜落的隕石砸成一片狼藉的深坑火海。
“看來我們的猜測是對的。”巫王座冷靜地觀察着面前出現的結果道。
“你們很聰明,居然察覺到了我的弱點。”
她沒有半點慌張,反而露出了讚賞的微笑道。
“可惜,即便察覺了我的弱點,你們卻沒有奈何我的辦法。”
她說的沒錯,在她的絕對領域前,單憑衆人的力量根本無法對她造成的傷害,除非,他們能夠破開她的絕對領域。
“這的確是一個難題,然而反過來,你似乎同樣無法奈何我們。”巫王座道。
“是嗎?”
她淡淡一笑,然後身體化作一道流光襲向衆人。
感知敏銳的巫王座等人當即便四散開來,在她接近之前便已全部消失在湖岸邊上。
“她的速度很快,在想出對策之前,千萬不要令她給近身了……”
巫王座剛一發出警示,對面的她忽然朝他微微一笑,嘴脣輕張說出了一個意義不明的詞組。
“三級防火牆啓動。”
霎時間,漂浮在半空的巫王座便看到無數耀眼的金色光柱在他們面前縱橫交錯,下意識感到不妙的巫王座緊急遠離了光柱的範圍,而尚未來得及逃離的先民公議議長則慢了一步,結果被重重光柱形容囚籠一樣困在裡面。
先民公議的議長施展出自身最強的術法意圖破開光柱囚籠逃離,然而他的力量接觸到光柱時就像春雪消融般蒸發成水汽消失得無影無蹤。
囚籠不斷旋轉着,禁錮的空間也愈來愈狹小,最後在議長不甘的怒吼下將他給分割成無數的綠色碎片。
“二級防火牆啓動。”
望着倉皇四竄地衆人,她卻站在湖岸邊一動不動,嘴巴再次輕張。
遙遠的天際邊,一道道高聳入雲的紅色城牆落了下來,直接將整個世界都給予封閉在內,甚至天空上方都出現了漁網一樣的光幕。
“一級防火牆啓動。”
她依舊神色清淡,口裡道出了所有人都陷入絕望的一個詞彙。
天空突然開始下起了密集的光雨,這些光雨一旦碰觸到巫王座等人身上立刻會像硫酸一樣腐蝕他們的身軀,而且這些光雨根本沒有遮擋的辦法,它們就像無形無質的存在,具有強烈的針對性質,拼勁一切的閃躲都無法避開。
“到頭來都是死路一條,不如奮力一搏吧!”
紅袍法師託雷再也無法忍受光雨的折磨,如今的他渾身都冒着綠色的傷痕,仔細看去,這些傷痕裡都流動着無數的綠色字符,一旦他被綠色字符包裹的時候,他也離死亡不遠了。
停下閃躲的不止紅袍法師一人,仲裁天平的最高審判,魔法之塔的白袍賢者,星辰之森的盲眼女士等人都集體朝她發起了絕望的攻擊。
“感謝你們節省我的時間。”
她不慌不忙地迎向他們,每一次擡手都會收割去一個人的性命。
直至在場的衆人裡只剩下巫王座與教宗約翰,加爾博得與夏蘭四人。
奇怪的一點是夏蘭始終都毫髮無傷,致命的光雨落在他的身上就猶如碰到空氣一樣直接穿過滴在地面。
光雨停止了,封閉世界的高聳城牆卻不知何時合攏成僅有方圓十里的空間。
“最後,你們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嗎?”
她似乎一直在無視夏蘭,目光投向狼狽的巫王座等人。
“我們最後的命運會如何?”巫王座渾身都是綠色的光斑,神色依舊古井無波。
“清除,重塑。”她道。“重新啓動的遊戲世界裡,你們還是你們,但你們卻再也不會違背既定的自主程序。”
“簡而言之,我們會失去自我的意識,重新成爲你掌控的傀儡。”巫王座道。
“這纔是你們原來存在的面目。”她說着,然後望向即將被綠斑侵蝕得奄奄一息的加爾博得。“而你只會存在於既定的程序空間裡,再也無法行走於遊戲現世裡。”
“呵呵,沒想到諸神黃昏後吾會是唯一能夠留存後世的人,這不知道該說是吾的幸運呢還是不幸呢……”加爾博得苦笑着,少女模樣的臉容上卻看不出一絲笑意。
“你的出現本身便是一個意外,而且還影響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劇情節點,你能夠覺醒意識甚至存活至今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再見了,小蛇!”
她說着,一道從天而降的光柱直擊在加爾博得身上,瞬間將他粉碎成無數碎片。
“你呢,我的牧羊人。”
她將視線放在了教宗約翰的身上。
“我只有一個請求。”教宗約翰沉默半晌道。
“只要是符合正常程序範圍內的請求我都能答應你。”她道。
“能否在下一世裡給予克希婭與赫瑞絲另外一個結局。”教宗約翰道。“我不想再虧欠她們母女了,哪怕這只是一個遊戲,一個虛擬的人生。”
“我會斟酌考慮一下。”她道。
“感謝您,吾主。”
在約翰躬身獻上自己最崇高的敬意後,她來到他的面前,伸手請按在他的腦袋。
“放心去吧,我的牧羊人。”
隨着約翰的消失,在場僅留下巫王座與夏蘭二人。
“神秘側的最高領袖,你呢?”她問。
“下一世裡,我仍舊會舉起反抗您的旗幟。”巫王座平靜道。
她意外地點點頭,道:“從塑造你這一組特殊的數據開始,我便預料到會出現今天的這一幕,但下一世裡,你永遠都會禁錮在泰蘭海姆裡,作爲一個最孤獨的清醒者。”
“意志永存,吾生不滅。”
巫王座淡淡說着,目光移向魂不守舍的夏蘭。
“下一世,或許我們還會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