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山地丘陵和崎嶇高原地貌爲主的費爾倫山區是埃爾德蘭東北部大陸最貧瘠荒涼的地方,衆所周知,山區土地不宜耕種,閉塞的交通不單單影響了經濟上的發展,同時嚴重阻礙了對外的文化交流,不少居住在山區深處的人們至今都仍然過着與世隔絕的原始生活。
宗教屬於矇昧的落後***,愈是無知,人們愈是追求那虛無縹緲的心靈寄託,個人信仰是自由的,但不代表任何信仰都積極正面,有光明自然有黑暗,信仰本身便具備極其強烈的感情色彩,一旦信仰走向極端很容易失去人性理智,難以想象的罪惡行爲隨之會誕生出無數人倫慘劇。
邪教是恐怖的,受到邪教深深蠱惑的人們猶在恐怖之上。
而這次試煉任務要求誅滅的三個村莊正是受邪教影響完全不可救藥的典型。
活人獻祭。
每年盛夏前夜,村莊人們都會選出一名正值花季的少女,他們給少女穿上最華美的衣衫,享受最豐盛的佳餚,賜予最貴重的禮物,提供最舒適的服侍。然後在祭祀的篝火盛宴裡,少女會乘坐在奼紫嫣紅的花轎上,由四名最強壯的擡轎人送入熊熊燃燒的篝火烈焰裡。獻以他們最敬畏的神明保佑村民們的平安與出生男孩的概率。
威利等人在經過強盜襲擊事件過後總算有了長進,至少他們懂得事先詳盡的調查瞭解,在聽聞試煉村莊的事情,衆人無不義憤填膺,難怪聖堂會給他們下達如此殘酷的任務要求。
“說說大夥各自的看法吧。”
距離試煉村莊只有半天路程的一個樹林裡,負責偵查的雷爾夫回來後不久,威利召集組員們圍坐在一塊道。
“愚昧!愚蠢!愚不可及!”康尼爾怒氣衝衝地激憤道。
“根據我們之前的調查瞭解,村民們進行活人獻祭的原因無非是這些年村莊男孩的出生率愈發低下,長久以往,很可能整座村莊都將不復存焉,結果才引發邪教趁虛而入造成了今日的局面。”柯雷特冷靜分析着村莊的內情道:“奇怪的是自從村民們開始獻祭儀式後,村莊出生的男丁明顯逐年增多,可見其中定有蹊蹺之處。”
“我和附近的人打探過這幾個村莊的歷史,在他們的印象裡,從前這些村莊的男女出生率都一直相當均衡,直至二十多年前才發生了改變。”雷爾夫沉聲道:“當時村民們發現問題後最初以爲是近親通婚的問題,所以一段時間裡村莊都派出了不少適齡婚嫁的女子外出借種,然而結果卻收效甚微,陷入恐慌的村民們頓時開始慌不擇路的嘗試各種解決辦法,可惜,他們通通失敗了。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些村莊漸漸斷絕了對外交流,要不是山裡獵人在某天無意發現了村莊的邪教儀式以及事情的來龍去脈,否則人們至今都矇在鼓裡。”
“我認爲這些村莊的男女出生率問題絕對是邪教之人在暗中搗鬼。”康尼爾斬釘截鐵道。
“即便事情真相如此又如何?村裡男孩出生率愈是正常,村民愈是對邪教的蠱惑堅信不疑,這是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改變的事情。”柯雷特搖頭嘆道。
“如果我們解決了村莊的男女出生率問題呢?”威利蹙眉道。“一旦我們斬去了村民們信仰邪教的源頭,勢必可以改變整個村莊的局面。”
“威利,你忘記我們試煉任務的要求是誅滅村莊而不是拯救村莊嗎?”雷爾夫出聲道。
“我……我只是不想手裡沾染上無辜的鮮血。”威利沉默了片刻道。
“我也是。”康尼爾附和道。“所以我贊同威利的想法。”
“既然你能想到這個問題,難道聖堂不會想到嗎?”雷爾夫不留情面地直言道:“可爲何聖堂仍舊要求我們執行誅滅而不是拯救?由此說明了一點,聖堂已經徹底放棄了這些村莊的拯救。”
“或許這是聖堂給我們的隱性考驗呢?”威利毫不退讓道。“聖堂騎士從來都不是隻知命令殺戮的儈子手!”
“具體情況等我們實地調查後再決定吧。”柯雷特及時出聲打斷了雙方的各自爭執。
自從巴貝恩之死,格林出走,這支不再完整的試煉小隊便處於一種壓抑的氛圍裡,壓抑之下的躁動像是一座火山隨時都可能猛烈爆發出來。若非試煉任務要緊,唯有精誠合作方有可能完成任務,否則誰都不願意留在這種環境裡飽受煎熬。
儘管威利曾救助照顧過他們,這份恩情自然是沒齒難忘,可不代表他們因此必須對威利唯命是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和觀念,或許平時低調不顯,一旦出現彼此意見相左的矛盾,他們會比任何時候都要固執堅決。
例如少言寡語的雷爾夫,誰能想到他實際上是一個想法異常激進極端的人,對待試煉任務的問題上,他的答案只有一個字,殺!
沒人清楚他爲何會一反常態,或許是巴貝恩的死,或許是格林的事蹟,或許是他自身再也無法掩藏的本性。
封閉的地域大多都存在排外的現象,缺乏交流只是其中一個因素,畏懼習慣的常態改變纔是最主要的原因。
阿倫村,一個平凡無奇的村莊名字。
當小隊順利抵達這座試煉任務中的第一個目標村莊,他們迅速隱蔽潛伏在村外的山林裡仔細觀察起村莊的風貌狀況。
村莊不大,高築的木牆圍攏內,土地平曠,屋舍儼然,道路交錯相通,隨處可見來往走動的村民,除卻皮膚黝黑了點,男人少了點,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座山區常見的普通村落。
小隊成員觀察完畢後重新聚在一起,因爲他們有必要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不知所措的康尼爾率先問道。
“等夜黑了偷偷摸進去殺光他們。”雷爾夫冷冷道。
“這樣在外圍觀察也發現不了什麼,不如我們先派兩個人趁夜潛入村裡調查一番再作決定吧?”威利懶得理會雷爾夫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行爲,直接向性格沉穩的柯雷特試問道。
“這不失爲一個好辦法。”柯雷特認可地點點頭,然後向陰沉着臉的雷爾夫道:“如果我們仍未調查清楚村莊的狀況,那麼我們只能按照雷爾夫的想法行事了,畢竟留給我們試煉考覈的剩餘時間不多了。”
“……好吧!”眼看站在中立立場的柯雷特都有些偏向雷爾夫,無奈之下,威利只得勉強接受。“不過調查的人選裡必須有我。”
“那麼讓康尼爾和你一起去吧,我和雷爾夫暫時留守在這裡。”柯雷特同意了威利提出的要求。
“事不宜遲,今晚我們就潛入村裡,康尼爾,和我準備一下吧。”威利不再多言,而是招呼了康尼爾一聲,然後手腳麻利地收拾起相應的行裝。
“哦……”
康尼爾看了看無動於衷的柯雷特,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雷爾夫,他奇怪爲何柯雷特叫的人不是最喜歡冒險的雷爾夫而是他?心性簡單的他沒有多想,很快就隨着威利忙碌着準備工作。
夜幕降臨,幽深的山林裡瀰漫着一種難言的異樣恐怖,輝光朦朧的紫月時不時藏入朵朵漂浮的雲團裡,給大地帶來一片深沉的黑暗。
“珍重,注意安全!一旦出現危險的情況立刻退出來,我們會隨時在外面接應你們。”
告別之際,柯雷特用力拍了拍威利和康尼爾的肩膀,神色嚴肅地提醒告誡道。
“放心吧,我也算死過半條命的人,另外半條命我可不會輕易在這裡送出去的。”威利故作輕鬆地笑了笑,緊接着頭也不回地鑽入了夜色裡。
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柯雷特與雷爾夫久久凝望,不多時,有人出聲打破了沉默。
“柯雷特!你真的不該贊同他的想法。”
“如果我贊同你的想法決定,你認爲威利和康尼爾會答應嗎?”柯雷特嘆了口氣道。
“至少我們仍是一個集體在活動,而不是像他現在脫離集體去冒險!”雷爾夫恨恨道。
“從一個喜歡冒險裡的人口裡勸說別人不要冒險,這真不像你的風格。”柯雷特似調侃道。
“我喜歡冒險,可我不喜歡別人冒險,我的命是我的,但別人的命不是我的。”雷爾夫深吸口氣道:“這個道理你明白嗎?”
“有些霸道了。”柯雷特道。
“我不是霸道的人,格林纔是。”雷爾夫沉默了片刻說出了一個大家都忌諱的名字。
“的確。”柯雷特苦笑了一聲道:“哪怕我現在依然看不懂他。”
“或許他不需要別人的看懂,他需要的只是自行其是。”雷爾夫道。
“我記得你以前不愛說話,爲何那次事情後你的話多了?甚至人都變了。”柯雷特道。
“當有一個和你相似卻比你更強的人在時,你認爲我有說話的必要嗎?”雷爾夫道。
“的確沒必要。”柯雷特若有所思道:“現在我明白你的變化了,原來格林一直是套在你頭上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