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幽深的巷子內,有人在痛呼哭救。
巷子的盡頭被雜物垃圾堆積成了小山,聲音從這裡發出,幾個手持木棒鐵棍的年輕人正在狠狠抽打着某人。
這裡是葛特丹區,這裡在發生正常的現象,所以沒人理會被毆打男人的呼叫,如果有人聽到的話。
從巷子前消失的中年男人來到這裡,他的腳步很輕,年輕人專注於毆打,他們沒有發現身後來人,但有人發現了,那個被毆打中的男人。
“救我——”被毆打的男人望向那名中年男人,他用最後的氣力發出嘶喊。
年輕混混們停下抽打,他們轉頭,他們發現了中年男人。
提奇站起一步,將鐵棍架在肩膀,帶着桀驁,不屑,道:“你要救他。”
他是他們的頭,很自然的站出來詢問。
中年男子搖頭,他的聲音很低沉,沙啞,道:“我找你們。”
“哈?”提奇略伸頭,因爲他疑惑,糊塗,道:“什麼事?”
“帶我見你們老闆。”
“哈哈哈——”提奇聽見後,短暫片刻便大笑了起來,連同他的夥伴也附和着笑。“你以爲你是誰?想見我們老闆?憑你?”
中年男人繃着平凡的臉,將手裡的刀拿出,道:“憑它。”
看清中年男子的刀,提奇和他的夥伴笑得更放肆,提奇的眼淚更是控制不住流了出來,因爲太好笑了。
“你確定這是刀?”提奇邊笑邊說。
“你確定要試試?”中年男人稍低着頭,讓人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嘿——”提奇停住笑聲,將鐵棍放了下來,咧着嘴,道:“看來你想死,我也阻止不了你,我可是——”
提奇的話沒有說完,那個中年男人已經衝了上來,他的速度很快,因爲他的鐵棍來不及招架,身體一側便忽然遭到猛地一擊,整個人被拍向了狹小巷子的一面牆上。
是拍,不是劈或斬。拍,表示對方暫時不想殺他。
但他的同伴沒有那麼幸運,他們被劈或斬,他們死了。
提奇在牆根搖晃着腦袋,他被拍得有些暈,從腦袋到身體都暈,就連視線聽覺都沒從模糊中清楚過來,但不妨礙他看見自己同伴被殺,聽見臨死聲。
被毆打的那名男人癱軟在地,本來就被毆打得虛弱的身體更加無力,他看到了真實殺人的一幕,甚至被殺之人的鮮血都飛濺到了他的身上,臉上。
“或許你會帶我找你們老闆。”中年男子來到提奇身前,抓住他的頭髮提了起來,聲音低沉,平淡,似乎在說一個事實。
提奇喉嚨一甜,吐出口鮮血,但沒吐到中年男人身上,他的身體還是受了傷,不小的內傷,聽見對方的話,他還在抵抗,掙扎,道:“我們老闆知道這件事會殺了你。”
“如果殺了你,他就不知道。”中年男人搖了搖頭,道。
“至少那個男人知道。”提奇的眼睛瞟向不遠癱軟在地的男人道。
“現在他不知道了。”中年男人將手中的刀丟擲了出去,轉眼便插在那位男人的心口處,對方甚至沒發出聲響,死得莫名其妙。
“你——”提奇真正感到了恐懼。
“帶我見你們老闆,他不知道怎麼爲你們報仇,對吧?”中年男人依舊低沉,平靜。
“好!但願你不會後悔!”提奇呲牙咧嘴,帶着憤恨,恐懼。
放下提奇的頭髮,中年男人將插在那個無辜男人胸口的刀拔了出來,他看了眼這個男人眼睛,灰暗,不甘,奇怪。
人的眼睛很神奇,你可以從裡面看出很多東西,哪怕是死人,前提是你看得見,看得懂。
“你就這麼冷血?”提奇身體恢復了些,他搖晃站着,看着中年男人抽回刀問道。
“冷血的是你們,不是我。”中年男人的眼睛沒有看提奇,而是略擡着頭,因爲今晚有月。
“嘁——”提奇有些不屑,他以爲他在爲自己殺人辯解。
“他有病,快死的病,而你們讓他加快死亡,而我——”中年男人將頭轉向提奇,道:“幫他解脫。”
“你怎麼知道?”提奇的話語有些驚愕。
被毆打的男人正是因爲治病向他老闆借了錢,如今他沒有錢還,雖然沒錢,但他有個漂亮的女兒,女兒可以抵債,而那個男人知道他女兒的在哪,他不肯說,他們毆打逼問。
“死人的眼睛不會說謊。”中年男人最後看了眼死去男人的眼睛,搖了搖頭,道:“走,帶我見你老闆,別亂想。”
提奇不敢亂想,因爲對方的刀帶着反光刺了下他的眼睛,而他也不打算亂想,他要報仇,自己的,同伴的,他相信老闆會爲自己報仇。
明亮,華貴,精緻,這是一個房間,在葛特丹區內一棟屋子的房間。
能在葛特丹區擁有這樣住所的人,那麼它的主人一定不尋常,而它的主人的確不尋常,因爲它屬於安迪恩。整個葛特丹區最有勢力的一個人,但卻沒人知道他只是一個人的手下。
安迪恩打量着眼前的人,黑色粗製的麻服,短刀,中年,落魄。如此凡庸的人,不管怎麼看對方似乎都不值得他見面。
但他出現在了他眼前,因爲這個人殺了他手下,對方對他有目的,他有些興趣。
“殺了我的人,你讓我這個做老闆的不好交代。”安迪恩悠閒倚靠在柔軟的沙發,端着散發濃郁芬香的茶杯,輕嗅,小口細品。
如果提奇在這裡他會大聲呼喊殺了他報仇,但他不在這裡,因爲他沒資格進入這裡。
“帶我見老夏克,有筆生意。”中年男人單刀直入自己的目的,彷彿絲毫不理會安迪恩的追究。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安迪恩放下茶杯,摩挲着大拇指上那枚碩大的紫焰晶寶石戒指,輕眯着眼微笑看着中年男人道。
熟悉安迪恩這幅模樣的人知道他想殺人,至少他身後的兩個護衛便已準備出手。
“不多,不少。”中年男人很平靜地說道。
“什麼買賣?”安迪恩問。
“王室。”
似乎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消息,安迪恩摩挲戒指的手也不自覺顫抖了下,雖然很快恢復了平靜,但他知道對方的確有買賣,一筆大買賣。
“我需要向老夏克回報,等着。”
說完,安迪恩和他的護衛離開房間,毫不拖泥帶水。
時間過了不長,一個侍從走了進來,他帶來了消息。
“主人吩咐我帶你見那人,但前提是矇蔽你的眼睛。”
中年男人沒有拒絕,他知道對方不想暴露,要見對方,自己需要付出代價,危險的代價。
眼睛被侍從用黑布纏繞了幾圈,捆綁得很緊,但不難受,想來這個侍從已經習慣捆綁別人的眼睛。
不知過了過久,也不知身在何處,中年男人黑布被解開時,他到了目的地,而他沒有看見老夏克,但聽見了對方的聲音。
一間空蕩的小房間,昏暗,乾淨,無人。
“我是老夏克。”
房間內忽然冒出聲音,滄桑,威嚴。這個房間沒有人,只有他,場面讓人驚悚,而中年男人知道,對方在另一個房間通過某些東西傳遞了聲音。
“我需要一些東西。”中年男人很直接,沒有多餘舉動。
“什麼東西?”
“王室的情報。”
“什麼情報。”
“現在的情報。”
“你能給我什麼?”
“你想要的東西。”
密室裡的談話忽然陷入停頓,中年男人很平靜,他知道對方正在思考着什麼。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老夏克的聲音再次突然出現。
“知道。”中年男人語氣很肯定。
“是什麼?”老夏克問得很快。
“國王的命!”
中年男人話音一落,整個房間再次陷入平靜,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的門忽然被打開,是一個侍從,綁他眼睛的侍從。
“主人同意了你的交易,你要的情報三天後找安迪恩取。”
一直繃着臉平靜的中年男人聽見對方的話,嘴角不自覺翹了起來,他成功了。
回去的時候中年男人依舊被綁着眼睛,解開的時候發現自己身在剛纔與安迪恩談話的房間,一切,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看來你做成了買賣。”安迪恩交叉着雙手微笑看着對方道。
“是的。”中年男人點了點頭。
“三天後再見。”
“再見。”
中年男人離開了安迪恩的房間,走出他的屋子,他看見外面一個年輕人很驚訝看着自己。
“你沒有被殺死?”
“我爲什麼會被殺死。”中年男人看了眼對方反問道。
“可是——”提奇有些握緊雙拳,咬牙切齒看着中年男人,他不明白爲什麼老闆沒有殺他,明明他殺了自己的手下,殺人就該償命。
“再見。”中年男人不再理會年輕人徑直離開。
像他這樣的年輕人有很多,他們不會理解大人物的心思,或許很多年後他纔會明白,利益對於某些人高於一切,但他現在不懂,所以他陷入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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