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城議事廳。
“陛下,我反對!”
一向和藹的大主教罕有地在衆人面前冷着臉。
“死騎是拋棄了聖光的騎士。聖光不會容忍他們這樣褻瀆的存在!雖然他們現在說是背叛了巫妖王,但是誰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而且據大公爵所說,他們還同樣派出使者去了部落。陛下,他們昔日能背叛聖光,現在能背叛巫妖王,焉知他們將來就不會背叛聯盟呢?!!”
聽了大主教的話,底下的貴族議論紛紛,雖然彼此間刻意壓低了聲音,但仍是不可避免的嘈雜。
瓦里安的目光巡視過他下首的貴族們,有如雄獅巡視他的領地,沒有人敢於對上他的目光。
見除了大主教以外,沒有人再跳出來提出異議,瓦里安收回了視線轉向了大主教,臉上不露分毫顏色說道。
“大主教,未來的北伐之戰,伯瓦爾可是我的元帥。既然他都已經願意爲他們擔保,相信他們的誠意……我想,你總不會連伯瓦爾的判斷也信不過了吧。”
“我自然是信得過大公爵,但是,我怕他也會被矇蔽。畢竟正直的大公爵可能無法想象天災的陰暗與狡詐……”
大主教慷慨陳詞,時不時得到貴族們的低聲共鳴附和,於是他說得越發理直氣壯,擲地有聲。
心裡其實早就不耐煩的瓦里安偷偷瞥了眼身邊旁聽着的安度因。他專心聆聽着大主教的演講,小小的臉蛋上顯出幾許擔心。
這孩子的養氣功夫還不到家啊……
瓦里安微微的分了心,嘴角幾不可見的動了動。
等到大主教終於陳詞完畢,他才轉向了伯瓦爾。
“伯瓦爾,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陛下。該說的我剛纔都已經說過了。大主教的擔心我不能說毫無道理,但是我依然堅持我的觀點——這件事情對我們來說,有好處。”
瓦里安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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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的意見呢?”
他問向他的貴族議員們,臉上露出捉摸不透的笑意來。
貴族們面面相覷。在沒有摸清楚瓦里安的真實想法前,或許跟着大公爵的方向比較安全,可是這樣一來的話,勢必就得罪了大主教派的聖光教會。他們可沒有伯瓦爾那樣的資本可以和大主教對着幹。如果瓦里安陛下實際上還沒有下定決心的話。那同時得罪瓦王和大主教更是麻煩。至於得罪伯瓦爾。誰都知道大公爵是個正直到對事不對人的傢伙。所以,得罪大公爵倒是完全不用擔心。
實在是瓦里安之前的種種強勢清洗委實已經嚇破了這幫貴族議員的膽,讓他們對這位看起來喜怒無常的王者已經失去了猜度的勇氣。
“恩?沒有意見?”瓦里安再次逼問道。
就在貴族議會議長不得不硬着頭皮迎着大主教和瓦王的目光表態的時候。有人搶在他前面開口道:
“陛下,我這裡有一份來自軍情七處的報告或許您應該聽一下。”
議長重重的鬆了口氣,趁着大家的注意被轉移的時機悄悄擦了把額角的冷汗。
瓦里安的手指輕輕敲打了下椅子的把手。“講!”
“是!!昨天有兩名不明身份的死騎未經許可,突破了暴風城的防線。直接進入了大公爵的府邸。而事後大公爵給城防部隊的理由是軍事機密。不知道陛下您有什麼看法?”
“你是在懷疑我嗎?科林子爵閣下。”
伯瓦爾回過頭看向跳出來的傢伙——科林,雖然只是個小小子爵。但是卻和法師協會有着關係,背後的家族在軍隊裡也很有些勢力,因此混到了軍情七處一個不大不小的位置上,剛好是負責監察軍隊的動向。
軍隊啊……伯瓦爾微微眯起眼睛。看來有些傢伙已經等不及想要從他手裡奪權了嗎?
“不敢,大公爵大人。您爲陛下盡過忠,您爲聯盟流過血。我懷疑誰也不敢懷疑您啊。不過……”話說的好聽,不過就來了。“不過。在這件事之前,阿祖拉之塔那裡也發生過同樣的事情。而據當時在場的軍隊監督官的報告,是您的副官放走了他們,併爲他們提供了幫助來找您。陛下,職責所在,我有權要求大公爵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今天那些死騎可以不請自入公爵府,是不是明天皇城也要向他們敞開大門任他們出入?還是說我們大公爵和死騎的交情已經好到可以容許對方長驅直入自家的宅院而無動於衷了?陛下,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請顧惜悠悠衆口……”
當科林子爵意味深長地住了嘴,一時間場面上倒是顯得極爲安靜。
所有人都在等着伯瓦爾的回答——不管是有利益糾紛的還是純粹是看熱鬧的,或者是支持伯瓦爾的。
能站在這裡的人沒有一個是瞎子聾子。城防部隊也沒有什麼嚴密的禁口令,知道大公爵府邸被兩個死騎硬闖的人不在少數。但是以這件事來硬套伯瓦爾和死騎之間有不可告人的隱私可有些牽強。也就科林子爵恰逢其會被推在臺前發難而已。沒有人在背後支持,誰會相信他一個小小的子爵會有膽跳出來質疑伯瓦爾這位大公爵。但是誰給他的膽子呢?只是他背後的家族嗎?似乎份量還差點啊……
還是說,貴族們只是單純地想要把水攪得更混一點呢。
伯瓦爾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比起追究科林背後的指使,他的心裡卻想的是另一件事——他到底該不該把蒂芬的事告訴瓦里安呢?
瓦里安在王座上直了直背,隨後單手擱在腿上伏低了些身子。
“你的意思是想說什麼?是在提醒我?是在告訴我暴風城並不是一切都在我的耳目中?是懷疑我的大公爵和死騎有私下的串聯?”
他的口氣冷淡平靜,聽不出任何的情感偏向,說出的話卻讓不少人低低的抽了口冷氣。畢竟事情被端上了檯面,作爲國王,瓦里安不可能置之不理。而更聰明一些的人則聽出了一些不對勁——大公爵似乎沒有就此事和瓦里安報備過。
“陛下,暴風城的一切都瞞不過您最忠誠的僕人——軍情七處。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將您遺漏的事情——不管是大還是小,告知我等睿智的王。”科林面帶笑容地拍了瓦里安一記馬屁,又順便捧了最近一下,最後心滿意足地閉上了嘴。
伯瓦爾的心一跳。他下意識地看向瓦里安。瓦里安藍色的眼睛裡沒有丁點的情緒波動,默默地注視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這一分心,就有人搶在他的前面開了口。
“這一定是個誤會,我相信。”最先開口的居然是大主教。“伯瓦爾並不知情,這只是他副官的一意妄爲。是吧,伯瓦爾?”大主教朝他露出和煦的笑意。
大主教的開脫讓安度因的臉上露出了喜色——只要順着大主教的意思說下去,那麼伯瓦爾就可以置身事外。大主教,果然還是支持伯瓦爾的啊!
所有人都這樣想着包括剛剛跳出來的科林子爵。他的臉色已經有些不好看了。
本以爲這次伯瓦爾和大主教爲了死騎一事將要決裂,才準備來個落井下石,希望從伯瓦爾的手裡接過一點利益。但是現在看來,大主教似乎還不打算和伯瓦爾徹底鬧翻。
伯瓦爾本就有着王室的支持,如果大主教也依然站在他那邊的話……
這樣一來,他豈不是妄作小人?
科林不安地咬着牙,心裡暗暗希望伯瓦爾千萬別接大主教遞過去的臺階。但是他自己都覺得這不可能。
大主教的梯子都備好了,伯瓦爾要是這還不下來。那可就不光是這件事不得善了,連大主教那邊都會徹底得罪了。伯瓦爾有那麼蠢嗎?他要是那麼蠢怎麼可能在瓦里安失蹤的時候守好了暴風城!?
瓦里安也是這樣想。
是不是因爲在反對死騎的問題上大主教與伯瓦爾分歧太甚,所以大主教就想做出讓步緩和他與伯瓦爾之間的矛盾呢,或者,作爲交換?畢竟聖光教會的手總不能明目張膽地插到他的軍隊裡來。伯瓦爾怎麼說也是教會出身,是他的學生。
可是伯瓦爾,爲什麼還不接話呢?這麼猶豫的樣子不像他的作風啊。
久久沒有聽到伯瓦爾回答的瓦里安看向了伯瓦爾,卻看到了他的額角有一點冷汗微微沁出。
怎麼回事?爲什麼不開口解釋?那兩個死騎有什麼問題嗎?瓦里安的心裡打了個疑問。
伯瓦爾的心裡此時翻騰不已。他了解大主教,也明白那些骯髒的政治交易。大主教這樣說的意思無非是給他一點甜棗,好讓他記下他的請,好讓他在之後的死騎一事上不要那麼固執。
如果是別的事也就罷了,可是這件事上……他不光是不能解釋,甚至還必須將事情全部攬在自己的身上。
伯瓦爾張了張口,準備把事情認下來。可是他身後的薩廖爾森越衆而出,開口把所有的事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關於那兩個死騎的事情,伯瓦爾大人是毫不知情的。這完全是我的錯。是我以爲她們是大人的朋友,才犯下這樣不可饒恕的錯誤。大人和死騎在通靈學院之前是絕無任何交情的,這點我願以性命擔保!”(。)
ps:謝謝二二兮同學的兩張月票。
最近受人影響成了撕稿狂人,尤其是寫政治博弈這種東西,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