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啊!那個屠夫出來了!”
在迦勒底.摩根走出聖光大教堂的那一刻,立刻就被守在教堂門口的貴族們“淹沒”了。
他們都聽說了暴風王國發生的一切,他們知道瓦里安.烏瑞恩發了瘋,親自舉起了對貴族階層的屠刀,在一天一夜的時間裡,整個暴風王國60%的貴族被瓦里安屠殺殆盡,這場針對貴族階層的災難很輕易的就掀起了這些貴族們內心最大的恐懼。
以至於他們做出了很不理智的事情。
“暴風王國的屠夫要來殺我們了!快跑啊!”
一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混蛋們隱藏在貴族羣中,大聲喊叫着蠱惑人心的聲音,而更多的小貴族們則憤怒的握緊了拳頭,似乎時刻就會衝上去抓住迦勒底的衣領,給他一個好看。
然而,這數百人的隊伍根本不敢上前...因爲有十幾個全副武裝的護教騎士護衛着迦勒底,他們握着寒光閃閃的武器,在這屬於教宗的大地上,任何對神職人員的襲擊,都會被視爲對聖光教義的挑釁。
而這些只聽從教宗命令的護教騎士的出現,也代表着一個可怕的含義...
“迦勒底這個瓦里安的走狗誘惑了教宗大人!”
一個尖銳的喊聲挑撥着在場所有小貴族們的心緒:
“殺了他!讓教宗大人聽到我們的聲音,上啊!執行我們的正義!”
“砰”
一聲心靈的巨響在那人聲鼎沸的人羣中爆鳴,讓那些嘈雜的喊聲在這一刻齊齊安靜了下來。
迦勒底手中閃耀着暗影的光芒,剛纔他扔出的那一記靈魂尖嘯被刻意壓制了威力,如果他全力施爲,恐怕這些傢伙會當場瘋掉十幾個,但這並不是迦勒底希望看到的,或者說,他根本看不上這些只會嘴上說說的傢伙,哪怕是用來執行陰謀,他們也很不合格。
而直到這一刻,這些被煽動起來的傢伙們纔想起了迦勒底的另一個身份,他們眼前的這個人,可是聖光教會的暗影牧師派系的領導者,是整個人類帝國最強大最神秘的暗影牧師。
真要打起來,就他們這點三腳貓的功夫,估計會很輕鬆的被迦勒底一個人屠殺殆盡。
“誰要殺我?”
迦勒底牧師轉動着手中的念珠,他向前走出幾步,擋在他面前的小貴族們面色蒼白的爲他讓開道路,大主教看到了那個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貴族少年,剛纔就是他在煽動其他人,讓他們衝上去殺死迦勒底...可惜,這個少年低估了迦勒底的實力和他的手段。
“看着我的眼睛,孩子,告訴我,誰派你來的?”
迦勒底用一種牧師應有的溫和語氣看着那被心靈的震撼力量弄得全身發毛的年輕人,他看上去還只是個孩子,他甚至不敢擡起頭和迦勒底對視,但迦勒底看到了這孩子胸口彆着的紋章,他嘆了口氣,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
“我不知道你來這裡是處於沙維克公爵的授意,還是你自己想要這麼做...”
“但是替我和瓦里安陛下給沙維克公爵帶句話吧,既然他已經離開了暴風王國,就別再回來了,在其他王國安享晚年,他深愛的那個國家在經歷一場偉大的變革,他最終會看到浴火重生的暴風王國,他最終會知道...”
“我們的所作所爲,是正義的...”
迦勒底牧師站起身,他回頭看着背後那些貴族們,他眼中閃過一絲平靜,他不帶一絲煙火氣的說:
“至於你們...享受你們腐朽的幸福時光吧。”
“大革命時代的火焰已經被點燃,它在暴風王國熊熊燃燒,終有一天,它也會燒到你們身上,這是無法阻擋的,最少你們無法阻擋它!”
“到那個時候...在美好新時代的黎明中,在腐朽舊世界的灰燼中,我會等待你們前來...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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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次來這裡的時候,這座宮殿還只是剛剛打起了地基。”
在新暴風城街道上奔馳而過的黑色馬車上,坐在座椅上的格爾賓.梅卡托克伸手掀開窗簾,看着這座已經成型,並且不斷在擴大的沿海城市。
這個侏儒相比他當年剛被救出來的時候,多少顯得有些蒼老,大概是因爲近年來在遠離大陸的奧卡茲島生活的原因,讓梅卡托克本就不多的頭髮,現在看上去已經差不多全部掉光了。
但這侏儒的精神狀態卻很好,據說他最近幾年在那座封閉的島上有了很多新鮮的發明,很顯然,在脫離了黑鐵區的商業模式之後,不用再擔心自己的發明會被用於戰爭和殺戮,讓梅卡托克的心理負擔也小了很多。
“你們這裡這幾天是有什麼慶祝活動嗎?”
侏儒好奇的看着街道上到處匯聚的民衆,雖然街道周圍並沒有掛上節日的橫幅,也沒有什麼綵帶和花環,但人民臉上洋溢的那種歡樂混雜着期待的表情,讓侏儒一眼就能看出,這座城市似乎剛剛經歷了一些...嗯,“歡樂”的事情。
面對梅卡托克的疑問,坐在他對面的軍情七處的大佬馬迪亞斯.肖爾長官溫和的笑着,將一杯茶水遞給了侏儒,他灰藍色的眼睛看向窗外,他意有所指的輕聲說:
“並沒有什麼慶祝活動,但可能之後的每一年的昨天,都會被列爲一個偉大的節日...一個整個國家都得到了自由的節日。”
“哦,那聽上去真的是不錯。”
梅卡托克屬於那種智商賊高,但情商一般般的典型侏儒,他並沒有聽到肖爾話裡的深意,他也沒有多想太多,而在這聰明絕頂的侏儒身邊,放着一個沉重的黑色手提箱,肖爾知道,那是梅卡托克在這幾年裡的研究精華,不管走到那裡,他都會隨身攜帶這東西。
“所以,你們的國王請我來到底是做什麼?”
侏儒一邊喝着清涼的茶水,一邊隨口問道:
“我事先聲明,如果是幫你們做武器的話,我是不會答應的!這一點我已經強調了很多次了。”
“不,不是製作武器。”
肖爾搖了搖頭,他平靜的回答說:
“實際上,我們需要您的智慧,梅卡托克先生,暴風王國百廢待興,在這幾天,瓦里安陛下好不容易“說服”了那些貴族同意在王國全境開戰工業化的進程,但我們需要一位縱覽全局的專業人士來負責這龐大的計劃...”
“哦?貴族?”
梅卡托克推了推自己那酷炫的工程學護目鏡,他帶着一絲侏儒式的嘲諷,說到:
“如果把人類文明比作一個正在前進的車輪,那麼你們的貴族絕對是車輪上最落後,但卻又最關鍵的那一個齒輪,只要他們還存在,不管我再怎麼努力,這車輪前進的速度永遠也快不起來...我在聯邦那邊生活過數年的時間,儘管我並不喜歡聯邦的商業環境,但我不得不承認,和他們相比,你們幾乎還生活在另一個時代裡。”
“放心吧,梅卡托克先生。”
肖爾聽着眼前這口無遮攔的侏儒辛辣的嘲諷,他聳了聳肩,低頭品嚐起這甜美的茶水,他低聲說:
“在這片大地上,不會再有阻礙您推行工業化的人了...我保證!”
數分鐘之後,梅卡托克的馬車停在了暴風宮的宮廷中,侏儒謝絕了僕人幫他提箱子的請求,他用一個金色的,套在纖細手臂上的古怪機械臂輕鬆的抓起了那沉重的箱子,然後跟在肖爾身後,直接走入了瓦里安.烏瑞恩的會客廳裡。
在侏儒行走在這宮殿的花園中的時候,他敏銳的抽了抽鼻子,他有些茫然的左右看了看,儘管已經被僕人們打掃了十幾遍,但這片花園裡,依然有一股縈繞的淡淡血腥味...讓人忍不住心頭髮毛。
“啊,歡迎您的到來,梅卡托克先生。”
正在僕人的幫助下,換上一套寬鬆長袍的瓦里安看到了走入會客廳的侏儒大師,他快步走來,彎下腰,和侏儒握了握手,而梅卡托克了通過自己的工程學眼鏡,能輕易的看到瓦里安眼睛中的血絲,這代表着這位國王可能好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但他並沒有說什麼...侏儒都是這樣,在擁有可怕智商的同時,情商卻被削弱的很可憐,而且對於工程學研究越深的侏儒工匠,這個問題就表現的越突出。
“我知道您是個珍惜時間的人,所以我也就不浪費您的時間了,我就直說了吧。”
瓦里安邀請梅卡托克坐在沙發上,然後從自己的桌子上拿起一個盒子,遞給了侏儒,後者將盒子打開,裡面是一份鑲金的文本,在文本後方,還有烏瑞恩家族的印章和一個叫“暴風議會”的組織的印章。
那是一份聘書。
“恩?你們邀請我擔任暴風王國的工業事務大臣?”
梅卡托克在自己的工程學眼鏡上按了按,那四層鏡片齊刷刷的彈開,露出了他那雙充滿智慧的藍色眼睛,這侏儒大工匠揮舞着手裡的聘書,他反問到:
“整整15年的時間?你是要將我困在你的王國裡15年嗎?”
“不,這是經過計算得出的時間數字!”
瓦里安端着一杯加了冰塊的酒,他慢悠悠的對眼前的侏儒解釋到:
“在聯邦開始進行工業化推廣的時候,他們只有不到30萬人,而他們花了差不多10年的時間,才勉強完成了這場偉大的運動,或者說,初步完成了第一階段。”
“而我的王國裡,有195萬自由民,考慮到暴風王國幾乎爲零的基礎,即便是有這麼做勞動力,要完成工業化的初級階段,估計最少也需要15年...”
“不!你算錯了!”
梅卡托克毫不客氣的打斷了瓦里安的敘說,他以一個研究者的姿態,認真的對瓦里安分析說:
“聯邦的初級工業化運動在10年內完成,是因爲他們有大量的亡靈勞工可供驅使,那些亡靈不需要休息,不需要培訓,不需要假期,可以一天24小時連軸轉,他們的10年是建立在對於亡靈勞工可怕的剝削和壓榨的基礎上的,但這樣的完美勞動力在你的國家是沒有的,那個奇蹟也是無法複製的!”
“恕我直言,在暴風王國這樣的人類主體的國家裡,要達到目前聯邦的工業化水準,即便是沒有貴族們的阻撓,就算複製聯邦那份經過時間考驗的完美的科技樹來說,你們也需要...最少30年的時間!這還是建立在你以最大的決心支持我的任何行動的基礎上的!”
“而且我可以這麼毫不客氣的告訴你,瓦里安,要完成初級工業化需要的資金之多,是你無法想象的,那可能需要劃掉暴風王國30年的所有收入!甚至都不一定足夠...而且信仰界的阻撓也是個問題,最後...原材料呢?商人呢?我生產出東西,要賣給誰呢?這些都是你沒考慮過的問題!”
梅卡托克看着瓦里安,他原本以爲瓦里安會反駁他,但沒有...
這個人類國王眼中閃耀着狡詐的光芒,他劈手奪過梅卡托克手中的聘書,然後拿起鵝毛筆,將那15年的聘請時間唰唰唰改成了30年,然後遞迴給了侏儒。
瓦里安悠閒的靠在沙發上,他將手裡的美酒一口喝乾,然後將被子砰的一聲摁在了桌子上,那雙如狼一樣的藍色眼睛死死的盯着梅卡托克,片刻之後,瓦里安輕聲問到:
“30年!我給你足夠的資金,我給你所有你需要的法令,我給你最大的自由...”
“我的工業事務大臣...開始你的工作吧!你的辦公室就在我隔壁...”
“所以,就從今天開始,讓我們一個一個來解決你提出的那些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