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名看破了未來的存在,泰瑞昂很清楚目前勢弱到極致的德萊尼人的戰爭潛力。
儘管他們一直在羣星中逃跑,躲避着來自燃燒軍團大惡魔傾瀉的恨意,躲避着曾經同胞們毫不留情的追殺,哪怕在面對整體實力與自己相當的狂暴獸人的時候,都選擇了不斷的逃避,但從完全公正的第三方角度來看,德萊尼人那種可怕的本能與天賦,足以讓他們成爲真正意義上的“戰爭種族”。
泰瑞昂已經見過了能量對於德萊尼人的影響,他們接受聖光,只需要簡單的訓練就能成爲合格的聖騎士,他們接受邪能,幾乎不需要適應就能成爲合格的惡魔術士,而在死後,他們幾乎是本能一般的,很快就能掌握陰寒的死亡能量,成爲真正的高階騎士。
就算是被虛空擁抱,失去一切,變成破碎者的情況下,這些德萊尼人對於元素力量的感知與使用的天賦,甚至還要在傳承古老的獸人薩滿之上。
而且德萊尼人身材高大,力量極強,在拼命的情況下,就算是狂暴的獸人,也不一定能正面剛過一個成年德萊尼男性...換句話說,德萊尼流亡者缺乏的,其實只是信心與勇氣,還有孤注一擲的決心。
在長達2萬5千年的逃亡中,他們已經養成了逃避的習慣,而這習慣在不久之前,給德萊尼人帶來了無法想象的災難。
在獸人們攻擊卡拉波神殿的時候,維倫認爲他們不會成功,但在惡魔的幫助下,獸人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連續攻陷了德萊尼人的三座城市,讓最少20萬德萊尼人死在了戰爭裡,直接毀掉了德萊尼人三分之一的人口。
也是從這件事情之後,不管是先知維倫,還是德萊尼平民們的行事風格都發生了轉變,直到命運推動着他們前往艾澤拉斯之後,在意識到已經無路可退的情況下,德萊尼人才真正下定了誓死反擊的決心。
那個時候,他們才真正覺醒。
但在泰瑞昂看來,在時間進行到黑暗之門25年的時候纔開始反擊,其實已經有些太晚了,如果在200年前,德萊尼人的移民船墜落於德拉諾世界的時候,他們能下定決心的話,現在這個世界的局勢,也不會落到這麼糟糕的地步。
甚至是在獸人發動戰爭的時候,德萊尼人能堅決抵抗的話,就依靠當時獸人部落的力量,就算加上惡魔的暗中幫助,也很難說能不能攻下沙塔斯。
羅格里奧騎在一頭死神渡鴉背後,在夜色中悄無聲息的落在了贊加沼澤標誌性的大蘑菇之上,他站在黑暗中,打量着遠方燈火通明的泰雷多爾,在看清楚泰雷多爾附近關押的那些囚犯之後,死亡騎士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出乎意料的表情。
他是接受了泰瑞昂的秘密指令,前來泰雷多爾戰場查看情況的,按照黯刃大領主的估計,在惡魔突襲泰雷多爾之後,肯定會留下很多德萊尼人的屍體,只要在不驚動先知的情況下,將那些屍體帶走,受損嚴重的地獄火衛戍軍團就能得到很有效的補充。
“泰瑞昂,我到達泰雷多爾了。”
羅格里奧在精神鏈接中對泰瑞昂說:
“但你的估計出錯了,德萊尼人沒有潰退,他們反擊了惡魔,而且看樣子...他們還打贏了,傳送門被摧毀了,而且,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們還俘虜了一頭深淵領主和很多惡魔。”
“嗯?”
泰瑞昂用簡短的鼻音代表了自己的驚訝和疑問,在反覆確認了贊加沼澤的現狀之後,黯刃大領主很快下達了新的命令:
“那麼看來是我小看我們的維倫先生了,這樣吧,羅格,你代替我去見見他,然後告訴他,對於他們俘虜的那頭深淵領主,我很感興趣,順便去探探他們的虛實!”
“好的,我知道了。”
羅格里奧回答了一聲,在斷開精神鏈接之後,死亡騎士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腕,重新跳上死神渡鴉,在這渡鴉難聽的鳴叫聲中,死亡騎士朝着夜色下的泰雷多爾飛去。
而在這德萊尼人的城市裡,在閃耀的晶石燈的照耀下,在那巨大蘑菇組成的城市內部的廣場上,在反擊惡魔的戰爭中戰死的勇士們的遺體被擺放在廣場中央,倖存下來的人們沉默的站在一旁,每一個人,不管是戰士還是平民,臉上都帶着不加掩飾的悲傷。
一位穿着長裙的女牧師走上前,她的手臂上還打着繃帶,面色蒼白,她半跪在這些勇士們身前,將手中寄託哀思的白花放在了身前,她默唸着聖光的經文,一滴淚水從她眼角流下,在祈禱結束之後,高大而沉默的戰士們擡起石棺,將它輕輕的放入了泰雷多爾地下的墓穴中。
在這一天晚上,已經有超過500具石棺被放在其中,那大墓穴幾乎都被堆滿了。
先知維倫坐在廣場的最外圍,在戰爭中他並沒有受到傷害,但那一次鼓舞戰士,賜予力量,再加上焚燒惡魔的聖光爆發,將先知身體裡龐大的能量一掃而空,此時他正處於一種難以掩飾的虛弱狀態裡,他靠在石質的椅子上,眼神黯淡而悲傷。
在他身邊,同樣很疲憊的大守備官瑪爾拉德站的直挺挺的,眺望着廣場中那些勇士的遺體,他們穿着戰死時的盔甲,握着沾滿惡魔鮮血的武器,他們的臉頰被擦拭乾淨,一臉肅穆的聖光選民們將手中的聖水灑在這些勇士的軀體上。
這是一種儀式,而在德拉諾出現了死亡騎士之後,這就變成了一種對死者的保護,最少在聖水失去效果之前,這些勇士的遺體是不能被喚醒的。
“你覺得這值得嗎?瑪爾拉德。”
先知看着悲傷的人民們,他突然開口問到:
“我們反抗了,我們勝利了,但我們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人民們失去了他們的親人,我們這麼做...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嗎?”
這疑問讓大守備官雙眼中閃過了一絲憤怒,以及一絲無奈,片刻之後,他輕聲說:
“但如果我們不反抗,人民們還是會失去這一切,而且相比一如既往的逃亡,我們最少得到了一場勝利,人民們內心的勇氣之火已經點燃,在他們親眼看到惡魔並非無法戰勝之後,就算是面對絕境,他們也能擁有舉起武器的覺悟了。”
“而且,這一戰我們並非沒有收穫!”
大守備官回過頭,在泰雷多爾腳下聖光閃耀的戰場上,那些被聖光鎖鏈束縛的惡魔們周圍,戰士們正在警惕的巡邏,看着那些意氣風發的戰士,大守備官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看啊,先知,只是一場戰鬥,我們就收穫了這麼多合格的戰士,只需要稍加訓練,他們就會成爲守護人民的守備官,只有經歷戰火的淬鍊,他們才能稱爲真正的勇士,而我們的人民,需要這樣的勇士!這毫無疑問。”
先知的臉頰上也有了一絲欣慰,他深吸了一口氣,在身體內部匱乏的虛弱中,他閉上眼睛,低聲說:
“所以,我其實也認爲這很值得...你知道在戰鬥結束之後,我心裡想的是什麼嗎?大守備官...惡魔,基爾加丹的爪牙們,其實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強大,那麼可怕。”
“在勇氣之火照耀不到的地方,邪惡自然能放聲狂笑,肆意妄爲,而我們,我們處於恐懼中的時間已經太長了,這都怪我...是我太過懦弱了,如果我們一開始就選擇反擊的話,如果我們一開始就和聖光軍團聯合的話...”
“這不怪你,先知。”
瑪爾拉德搖了搖頭,他長出了一口氣,擡起頭看着頭頂的星空:“畢竟曾經,在阿古斯最漫長的那一日裡,我們都成爲了懦夫...”
“先知,城市之外,有一名死亡騎士要見你!”
一位披着金色法袍的聖光選民快步走到先知和大守備官身邊,低聲說:“他說他帶來了泰瑞昂.黎明之刃的消息。”
“死亡騎士?”
維倫下意識的將目光轉向廣場上正在下葬的那些勇士的遺體,他的眉頭皺起,在他身邊,大守備官也握緊了放在腳邊的戰錘,他沉聲說:
“這個時候他們過來,真讓人感覺到不安。”
“但不管怎麼說,都是黯刃騎士們拖住了惡魔的主力,才讓我們的壓力減輕,先去見見他吧!”
先知艱難的拄着救贖者法杖,撐起身體,在瑪爾拉德的攙扶下,走出了泰雷多爾的廣場。
身爲一名聖騎士,瑪爾拉德本能的厭惡死亡騎士,而先知也看到了他難看的臉色,就勸解道:
“死亡騎士雖然誕生於邪惡之中,但他們本身並不代表邪惡,最少在這場戰爭裡,他們展現出的不屈和英勇,值得我們學習。”
“我知道,先知。”
瑪爾拉德生硬的回答說:
“最少在對抗惡魔的時候,他們是我們的盟友,但就算如此,卻也依然不能放鬆警惕,可憐的小伊瑞爾就是個讓人難過的先例。”
“但伊瑞爾並不覺得她可憐,大守備官先生。”
就在瑪爾拉德的話音落下的那一刻,站在前方黑暗中的羅格里奧用低沉空洞的聲音說:
“相反,在死亡之後,她才感覺到了真正的解脫,以死人之軀揮舞致命之力,毫不留情的砸碎了束縛她的教條和蒼白的聖光之道,光是誠摯的祈禱可拯救不了生命!”
死亡騎士看着從泰雷多爾的通道里走出的先知和大守備官,他的語氣變得柔和了一些:
“先祝賀你們戰勝了來襲的惡魔,但實際上,你們並沒有太多時間來慶祝勝利,奧金頓戰場上逃走了一名強大的惡魔領主,它現在肯定躲在某個地方試圖開啓真正的戰爭傳送門...”
羅格帶着一絲惡意的打量着眼前的德萊尼城市,他平靜的說:
“也許明天,也許今晚,這座城市就會被蜂擁而來的惡魔們淹沒。”
這話讓瑪爾拉德眼中兇光一閃,但先知卻在此時上前一步,他看着眼前的死亡騎士,沉聲說:
“我猜泰瑞昂派你來,肯定不是讓你來挑釁我們的,說吧,死亡騎士,你帶來了什麼消息?”
羅格里奧和瑪爾拉德兇狠的對視被先知的軀體擋住,死亡騎士輕咳了一聲,指着後方那些被關押的惡魔,他說到:
“我不知道你們出於什麼目的,沒有殺死這些惡魔,但黯刃大領主對它們的存在表現出了很大的興趣,我們需要更深入的瞭解我們的對手,因此,泰瑞昂希望你們能將這些惡魔俘虜轉交給我們,尤其是那頭活着的深淵領主...它對於我們的意義,非常重要!”
“但這是我們的俘虜,禁魔艦上已經爲它們安排好了囚籠。”
先知思考了片刻,才玩味的說到:
“不過如果你們真的願意接受這些麻煩,倒也不是不能給你們,不過你應該很清楚,既然是交換,那麼你們也要有所表示!”
“黑暗神殿裡存儲的那些德萊尼人遺體,會在這幾天轉交給你們。”
羅格里奧聳了聳肩:
“反正我們也沒辦法徵召他們。”
“嗯,很好。”
先知滿意的點了點頭:“那麼禁魔艦會在明日清晨,將這些惡魔送到...”
“直接送到地獄火堡壘!”
羅格里奧說到:“在那裡,我們已經安排好了收容和禁錮的措施,這些惡魔,肯定會成爲最好的素材!”
死亡騎士說着話,上前一步,對先知伸出了手:
“那麼,合作愉快。”
先知看了一眼羅格里奧,也伸出手和他握在一起:
“這場戰爭,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