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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燕兒

81、燕兒

衆人皆默默無語,卻聽得一人起身出列,聲音朗朗說道:“兒臣啓稟父皇,兒臣願率兵前往平亂。”凝神看去時,那人卻是皇長子朱常洛。

“哦?”見到自己的大兒子主動請纓,神宗皇帝都有些詫異了,詫異之中卻又帶了些驚疑,自己這個唯唯諾諾的大兒子,什麼時候已經靜悄悄地成長爲了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了呢?可是、讓他去還是不讓他去呢?皇帝頓時陷入了沉思之中。

卻已有一個臣子上前說道:“此事兇險萬分,大皇子身份貴重,不可冒險啊。”神宗皇帝瞟了一眼,知是力保朱常洛當太子的一個老臣,聽他如此一說,神宗皇帝的內心更是躊躇了起來。

不待朱常洛說什麼,卻見得三皇子朱常洵也出了列,拜倒在地說道:“啓稟父皇,兒臣願率兵前往平亂,以保我大明百姓平安。”

五皇子朱常浩也不甘人後地出列拜倒在地說道:“父皇,兒臣也願率兵前往平亂。”

“這……”,一個、兩個、三個兒子居然都請旨平亂,而這其中,竟有自己最寵愛的皇三子朱常洵,皇帝的心顫抖了,不、千萬不能讓他去,應算是拚了自己的最後一口氣,也不能夠讓他有一丁點的損傷,不然的話,自己又如何能對得起鄭貴妃?不能夠給她皇后的尊貴身份,這已經是自己欠她的了,或是連她的兒子都……,神宗皇帝不敢再想下去,於是一拂袖道:“此事容後再議,都先下去吧。”

衆人面面相覷,摸不準皇帝心裡是如何想的,於是在恭送皇帝后又紛紛議論開來,各黨的朝臣們紛紛圍住各位皇子,勸他們不要以身涉險。

回府的途中,朱常洛忽然問蘭漪道:“蘭兒,這件事,你怎麼看?”

蘭漪略一沉吟後,回答道:“此次大皇子請旨平亂,倘若爲聖上所同意,此戰勝,自是大功一件,朝堂之內一干重臣們自會勸說皇上將大皇子立爲太子,此戰敗,卻只怕會是一敗塗地呀,自古以來,‘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大皇子若敗,只怕那些小人會趁機落井下石。”

朱常洛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此次請旨,我倒並不是以此來謀劃那太子之位,我是真的想爲國爲民做一些實事,將這些叛賊給剿滅,說起來,這些年來,父皇待我和母妃也不過如此,他、他心中只有鄭貴妃和三皇弟,又哪裡有我母子的位置,難道說,我連這個也看不明白嗎?”說到此處,朱常洛不由得苦笑了一聲,隨即又接口說道:“倘若讓我登上太子之位,卻讓一干肱骨之臣以血肉之軀死諫,那這個皇位、我不要也罷。我所慮的是,倘若日後皇位落於三皇弟之手,我只怕鄭貴妃成爲太后,勢力坐大會干預朝政,但倘若是五皇弟得勢,就只怕是周氏一族會權傾天下啊,如此、於國於民皆非幸事也。”

蘭漪於是說道:“大皇子心繫子民,實乃大明之福,只是,不知道大皇子可否有想過,與其他兩位皇子相比,三皇子勝在內有恩寵,五皇子勝在外有貴戚,但正所謂‘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那些重臣們看重的只怕就是這些,因此纔會不遺餘力地扶持大皇子,大皇子切不可妄自菲薄,須知‘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若只一味消極無爲,只怕是寒了那些老臣的心啊。”

朱常洛本來有些心灰,如今聽得蘭漪的鼓勵之言,頓覺前方也並非只是陰霾,甚至有撥天見日之感,心中一時激盪,下意識裡竟握住了蘭漪的手,說道:“蘭兒,我在想,這個世上,最瞭解我的人,若許就只有你一個了。”

蘭漪不動聲色地將手抽出,說道:“大皇子對子民如此仁愛,於蘭自當鞠躬盡瘁。”

見到蘭漪如此守禮,朱常洛微微嘆了口氣,便不再說什麼了。

鄭貴妃寢宮中。收到香兒傳來的訊息,鄭貴妃的心頓時被高高地懸了起來,一迭聲地對另一個侍女催促道:“快些去請了皇上來,就說本宮有急事。”

侍女急匆匆正要去請皇上,卻傳來內監那尖銳的聲音:“陛下駕到。”

鄭貴妃聞言心下一喜,顧不上整理妝容,三步並作兩步地出了寢宮,卻見神宗皇帝正在前院往她這邊而來,“皇上,皇上您可來了。”鄭貴妃的言語之中忍不住焦急的神色,一邊說着一邊如飛般地往神宗皇帝飛奔而去。

“燕兒慢些、你慢些!當心摔着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值得你這樣着急的?”神宗皇帝見了鄭貴妃這般焦急的神情,自己的心裡也不禁着起急來,在人前,他叫她愛妃,只有當二人單獨相對時,皇帝總是叫她的閨名燕兒,而且,那時也只對她稱自己爲‘我’,而不是‘朕’。

“皇上,皇上您可要爲燕兒作主啊。”鄭貴妃一邊露出哭腔,一邊已一頭撞進神宗皇帝的懷中,周圍的一干太監及侍女們能迴避的皆已迴避,不能迴避的此刻均象木雕的人像一般,低着頭望着自己的腳尖,絕不敢擡起頭來望那香豔旖旎的一幕。

在宮中,鄭貴妃對皇帝那熱情大膽的動作實在是驚世駭俗,只是卻偏偏讓皇帝覺得興味十足,覺得鄭貴妃處處流露出真性情來,不象其她的妃嬪那樣,一個個的身上都套着一副溫婉嫺靜的枷鎖,面對着他誠惶誠恐,連說句話都不得自由,是以十幾二十年過去了,宮中不時有新人入宮,姿色美豔過她的也不是沒有,但鄭貴妃卻能憑着自己的這一套小手段,讓皇帝迷得不得了,一直是盛寵不衰,在六宮之中獨佔鰲頭。

卻說皇帝一手攬住鄭貴妃的腰,一手在她的背上輕拍着,“燕兒別動氣,到底是誰惹惱了你,我來替你出這口惡氣。”

鄭貴妃將皇帝的頭抱住,說道:“惹惱燕兒的,就是皇上你自己呀,你說、你可要怎麼處罰?”

“我惹惱了你?燕兒啊燕兒,我疼愛你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敢惹惱你?”皇帝被她說得一頭霧水,趕緊分辯道。

“皇上,你還說呢,我適才聽見宮人講,剛剛皇兒他、他竟請旨要去剿匪平亂,你、你怎不拒絕他?他可是我的心頭肉啊,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的,可教我怎麼活呀?我可只有他一個兒子了呀。”鄭貴妃說着說着,不由得又放悲音。

神宗皇帝這才明白了事情的來由,於是趕緊安撫貴妃道:“燕兒啊燕兒,洵兒在殿上說他願意去平亂,可是,可是我不是還沒同意嘛,你擔心什麼呢,總之你放心,我是絕不會讓洵兒去冒這個險的。”

“真的?”鄭貴妃聽了皇帝的保證,這才破涕爲笑,“皇上你金口玉言可不要失信於我纔好。”

“好好好,燕兒呀,我什麼時候失信於你過啊,我答應過你的事情還不都照辦了嗎?”神宗皇帝說道,“走走走,這外面風大,咱們到殿裡去聊。”一邊轉頭對香兒說道:“還不去端些水來給你家主子淨面?”香兒趕緊應了一聲,讓人端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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