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明亮的大殿,兩具鳳嘴落地宮燈,在青灰色的琉璃地板輝映中搖曳下一片旖旎的燈光。四根金漆裹身的懸樑大柱子,用着時下最時興的雕刻手法,刻着栩栩如生的盤龍。
一臺桌案,端端正正的擺在殿上。一身着明黃色龍袍的男子,半側着身子,坐在桌案後的龍椅上。眼前,展開着一副素手丹青。畫上的女子一身亮麗的紅衣,彎眉柳黛,不描而黑,一雙眸子嵌在狹長的鳳眼裡,只是在畫裡,都讓人垂涎三尺。
“果真是個顏色無雙的人兒。”皇帝低低喃出一聲,心下驀然明瞭,兒子爲何會對畫上的女子念念不忘。忽又想起暗衛剛剛來的回報。
姜太傅幺女,姜琉璃,出生在血玉之月夜,週歲之時便能作畫,三歲時憑着給祖母祝壽的一曲《壽比南山》而名揚京都。而後,被姜太傅送入皇室學堂,與世家大族的子女一起讀書習字,據說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連武藝都是頂尖的。自己的兒子曾因不服氣她的優秀找她比試,結果一敗塗地,連武功都不是她的對手。
最爲主要的,慕容乾正偶然掉落湖中,被她所救。
“如此看來,還真是個天資聰穎的娃子。”玩味般,玩弄着拇指上的扳指,皇帝臉上扶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似乎,這丫頭配給正兒,也是極好的。
心裡定下主意,次日,下了早朝,皇帝特意將姜太傅留了下來。
姜太傅穿着一身文官的官服,心裡甚爲忐忑。按理說,他只是一虛名,掛着太傅的名號,手裡並沒有實權。實在猜不出皇帝爲何留下自己。誠惶誠恐的站在大殿上,看着空蕩蕩的大殿,心裡不免生出一絲恐慌。
皇帝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將手裡的奏章看完,纔是擡頭,望向姜太傅。
“姜愛卿。”
“臣在。”一聽的皇帝喚着自己,姜太傅立刻答道。
“似乎許久都跟愛卿好好說過話了,聽聞,愛卿的千金可是才貌雙全,是帝都世家子弟競相爭逐的奇女子呢。”批閱奏章的手已經停下來,皇帝松下身子,靠在身後龍椅的靠背上,若有所思的望向堂下的姜太傅,話裡的意思,曖昧不明。
姜太傅猜不出皇帝的心思,不敢貿然作答,謙虛的幫女兒解釋着,
“小女胡鬧,是大家看臣薄面,虛誇她罷了。”
“愛卿太過謙虛了。”皇帝輕笑一下,而後,換上一副詢問的語氣,
“愛卿覺得正兒如何?”
姜太傅驀地一愣,回過神來,忙忙答話,不早逾越規矩,
“太子殿下乃是人中之龍,文武全才,生性寬厚,心思玲瓏,自然是世間不可奪得的好兒郎。也會是王朝將來的明君。”
“那如若正兒當愛卿的女婿,愛卿覺得如何。”
“微臣惶恐。”皇帝話才落,姜太傅“噗通”一聲跪到地上,
“小女生性任性妄爲,豈敢埋沒太子。蒙陛下錯愛,微臣感激戴德,只是,着實不巧合,前些日子,賤內已幫小女定下親事。是小女沒有福分了。”
“哦,看來,正兒是晚了一步了。”皇帝挑了挑眉,平淡的語氣,看不出他心中的悲喜。
“謝陛下錯愛。”跪在地上,姜太傅絲毫不敢起身。其實,姜琉璃哪裡有定下什麼親事,只是爲官多年,姜太傅深知後宮的險惡跟複雜,無論如何,他都不願意女子嫁入那片是非之地。可憐天下父母心,天下間哪個父母不想自己女兒過的好的。
皇帝倒也不爲難,當下就讓姜太傅退了下去。
匆匆回到府內,姜太傅立即將夫人叫到書房。細心把門帶上,姜太傅纔是開口,
“前些日子,你不是尋思着給璃兒找婆家麼?可有什麼着落。”
並不明白丈夫心裡的憂慮,一聽丈夫說起給女兒找婆家的事情,姜夫人就一記頭疼。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家璃兒的脾氣。那次,我將各家夫人約過來,結果,看都沒看,璃兒不把人家全得罪了。如今,人家是不搭理咱們了。”
“哎,”姜太傅無奈的嘆下口氣。
終於看出丈夫神色裡的不妥,姜夫人關切的問了一句,
“老爺,這是怎麼,發生了什麼事情麼?怎生的這副神色。”
無奈之下,姜太傅與夫人道出實情,
“今日,皇上探了我的口風,意欲將璃兒許給太子殿下。我以璃兒以爲親事回絕了,所以我們務必給璃兒尋一門親事,不然皇上追究下來,欺君之罪,外加上藐視皇家,我們全家都有性命之憂呀。”
“這,這可如何是好。”當下,姜夫人也慌亂了眉眼。
無心驚嚇夫人,姜太傅出聲安慰道,
“那日殿下到咱府上來,璃兒避而不見,我們就該猜出兩個孩子之間有事情。沒想到,陛下竟是插手進來。如今想來,殿下還是顧及着璃兒的感受的,不然陛下就直接賜婚了,而不是詢問我們的意思。這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只要我們給璃兒定下親,絕了殿下的心思。”
“對,對。”知道丈夫分析的有禮,姜夫人連連點點頭。
從房裡拿出各家公子的名冊出來,排除了那日被姜琉璃得罪的夫人公子。尋找了許久,終於尋找出合適的人選來。就是李太醫家的公子,李子弘。
次日,姜太傅帶着夫人親自登門,拜見李太醫。
姜李兩家,本來就是世交。見姜太傅夫妻登門拜訪,李太醫與夫人也是非常的高興。吩咐着丫鬟婆子們,好酒好菜的招待着。
李家公子李子弘就站在一旁,雙手抱拳,朝着姜太傅夫妻下一禮,
“子弘見過姜伯父,姜伯母。”
姜太傅認真打量李子弘一般,只見眼前的少年十八九歲的模樣,面容周正,一身正氣氣宇軒昂,越看,心裡越發的滿意。用過酒飯後,將所有的丫鬟婆子遣下,姜太傅偷偷跟李太醫表露出心思。
“李兄呀,你們同朝爲官,相交多年。兄弟之間的感情一直是極好的。”
“是呀是呀,”飲下杯中薄酒,李太醫連連應答。
接着,姜太傅繼續道,
“李兄好福氣呀,令公子一個個都一表人才,文武雙全。”
見故人提起兒子,李太醫也是一陣得意,對於自己的幾個兒子,李太醫是相當的滿意。但話裡,還是謙虛一把,
“姜兄過獎了,姜兄的千金那纔是人中之鳳呢,姜小姐的才名在京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呀。”
“哈哈,我那個女兒呀,就是瞎胡鬧,如今呀,我是想給她找個婆家都難呀。”說着,姜太傅臉上露出難色。
“姜兄莫不是眼光太高了,姜小姐可是京都所有大族公子競相爭逐的人呢。”
“不知李兄,可願意與姜某結兒女親家呀。”
見姜太傅意思表露的如此坦明,李太醫心裡一陣欣喜,
“姜兄此話可當真?”
“那是自然,”姜太傅答,
“李兄的爲人,姜某向來拜服。李家公子的素養,在京都是有目共睹的,小女若能嫁入離家,那是小女的福氣呀。”
“好好好,犬子子弘還未定親,若姜兄不嫌棄,就讓他去給姜兄當半子了。”
而後,兩家人又是聊了半晌,一直到入夜時分,姜太傅夫妻才緩緩歸家。
總算把姜琉璃的婚事定下來,姜太傅心裡的大石,也算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