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死亡,激起衆人的憤怒。一個人的死亡,也成就了某人的勝局。戰火,繼續在桌面上延燒,燒出那最後的輝煌。
【第110話 殺手鐗】
“仍和上一輪一樣,請各位玩家稍事休息,準備進行第三次‘中間人’投票。”
李鳴的死沒有止住遊戲的步伐,一場“存活者”僅餘三人的鏖戰還在繼續。裁判話音剛落,各隊便紛紛起身,像之前一樣,分區議論起來。
“接下來怎麼辦?只剩三個人了,你能確保‘中間人’是你嗎?”諾伊諾斯問道。他顯得十分擔憂,自“魯斯”接連得手後,他認爲局勢遠遠脫離了[愛神]的掌控。“放心吧。”伊索看着不遠處,一邊安慰小雪一邊對其做着指示的光,回答道,他似已從李鳴的死亡陰影中強挺着恢復了過來。“目前的ht隊,是不可能把票投給魯斯的,相較而言,他們投票給我的機率還大一些。退一步說,就算他們不投票給我,三方均以一票打成平手,‘中間人’位置輪空,魯斯從中也撈不到好處。”“。。。”諾伊諾斯沉默了片刻,問,“現在你對勝利還有幾成把握?”“大概三成。”伊索不甚樂觀地回道,“眼下的局勢已與遊戲剛開始時大有不同,我只能祭出最後的殺手鐗,放手一搏了。”“一定。。。一定要贏!”諾伊諾斯握着他的手道,“那個魯斯居然用變聲器把自己的聲音弄得像本·哈克先生一樣,這不止是爲了麻痹我們,也是在羞辱我們。不惜一切代價,我們也要贏過那傢伙!”“是,我會盡力的。”伊索拿過紙和筆,準備開始投票。他爲諾伊諾斯的話深捏了一把汗,“沒想到他竟聽出了本·哈克的聲音!還好現在敵對立場鮮明,使他情緒化的做出了那樣的判斷,但如若他冷靜下來,稍加細想。。。”伊索倒抽一口冷氣,“我得抓緊時間了!”
休息時間很快就結束了,裁判蒐集起三張投票,一張張地念道:“魯斯先生,一票。”“這是落人隊的。”諾伊諾斯緊張的在心中默數着。“宮良雪小姐,一票。”“這是ht隊的。”隨着裁判的宣佈,諾伊諾斯感到鬆了口氣,“還好,應該是三人三票平手了,誰也不是‘中間人’。看來即便發生了李鳴猝死那樣的事,來棲也還始終保持着獨立,不願幫助我們啊。”這時,裁判放下已唸完的兩張票,拿起第三張,念道:“宮良雪小姐,一票。恩,宮良小姐以兩票成爲本次‘中間人’,請各玩家入座。”——“什麼?”諾伊諾斯一驚,再看看伊索笑着走到桌邊,他才明白小雪多出的那一票是誰投的,“哦,原來還可以這樣啊!”
第三圈遊戲,已無須電腦隨機排座,本和伊索很自然的坐到了一條對角線上,小雪則坐在桌子中央。此刻的來棲光,臉上呈現出複雜的表情,他也沒想到,小雪竟會成爲“中間人”。“宮良小姐,請開始遊戲。”裁判做出“請”的手勢,說道。“我要挑戰的是。。。”小雪用通紅的雙眼掃視着兩側的二人。經過光的一番安慰,她的悲傷已稍有緩解。但她仍非常清楚,爲李鳴報仇是她的首要任務。光曾對他說過,儘管[愛神]可能並非殺死李鳴的真兇,但也不可輕易幫助[愛神],這一點,她謹記於心。“我要挑戰的是——魯斯!”
“什麼?可惡!”聽到這句話,諾伊諾斯氣得捶胸頓足。他本以爲,伊索投票給小雪,能讓小雪意識到到底誰才和她是同一陣線,即便沒這層意識,至少也該心存感激,向伊索挑戰纔對。這時,她只要向伊索做個簡單的動作讓其模仿,[愛神]就可勝出了。可偏偏。。。“唉。”伊索嘆了口氣,顯然,他也和諾伊諾斯一樣,感到無比的遺憾。“呵呵呵,做得好,小姑娘!你是個明白人,知道你的老公到底是死於誰之手。”本得意向小雪伸出“友誼”之手,說,“來吧,讓我贏吧!遊戲結束後,我會消滅[愛神],幫你復仇的!”“那就多謝你了,請看好我的動作。”小雪微微一笑,也向本表示了她的友好。蒼白的微笑,依然掛在臉上,她的手,卻已飛快擡起,打中了自己的喉嚨。鮮血,頓時噴灑而出。
“怎麼了?什麼情況?!”場內的人們一時傻了眼,細看過去,才發現小雪的手中握着一塊尖銳的玻璃碎片,那碎片已深深扎進她的咽喉。“這是。。。剛纔那個被摔碎的杯子上的!”“她爲什麼。。。爲什麼要自裁?!”“動作做完了,來吧,學我的動作!”小雪捂住傷口,顫抖着將玻璃從頸上拔出,一把甩到本的桌前。“不一定會死的,你不是要贏嗎?不是要證明你是好人嗎?來,證明給我看吧!把它插進喉嚨裡,美國就可以贏了,你就能實現承諾。。。爲李鳴報仇了!”這番話把小雪的意圖暴露了出來,場內衆人無不唏噓。一個少女,當心愛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後,竟能爆發出此等的勇氣和意志。看着面前染血的玻璃,本眼角抽搐了兩下,在勝與負,生與死間,他遲疑了幾秒,沉下臉來。“我放棄。”他把玻璃推到一邊,面無表情地說。
“好。。。很好,我知道。。。是誰害死李鳴了!”此時的小雪已體力難支,匍匐在桌上,她伸出煞白的手指向伊索,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我指定。。。遊戲從這裡。。。順時針開始。。。拜託了。。。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拜託了。。。替李鳴。。。替李鳴。。。”“我知道了。”伊索站起身,扶住已近暈倒的小雪,“唉,我讓你當‘中間人’,可不是要你做這種事啊。。。快!帶她去醫療室,全力搶救!”幾個急救人員被伊索傳喚而來,用不久前擡過李鳴的擔架把小雪擡了出去。房間裡,再次瀰漫出李鳴暴卒時那種詭譎而壓抑的氣氛,不同的是,此時的空氣裡多了幾分血腥。
“魯斯,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才算完?”面對伊索的指責,本不以爲然地笑道:“我可什麼都沒做過。造成這一切的是你,是[愛神]!別忘了,我是正義,你纔是邪惡!”“正義和邪惡,什麼時候輪到美國來定義了!”伊索模仿起恐怖分子的慣用口吻,這以往被人聽來總只付之一笑的狡辯之詞,此刻卻顯得那樣鏗鏘有力。“什麼都不必說了,繼續遊戲吧!”本已懶得爭辯下去,他深知,在這個房間裡,除了那乳臭未乾的中國小女孩外,沒有一個人稱得上是好人,正邪之爭根本毫無意義。“好,那就請你模仿我的動作!”
“等等!”——伊索話剛說完,一個聲音打斷了他。人們回頭望去,看見說話者是剛護送小雪出門回來的來棲光。“什麼事?”裁判問道。“剛纔李鳴死了,魯斯‘復活’,代替他玩遊戲。那麼現在,小雪不在了,她的名額還在,我們隊是否也應該有一個人‘復活’,來代替她繼續遊戲?”光瞪着充滿血絲的雙眼問道。面對這咄咄逼人,卻又無法駁回的問題,裁判犯了難。光指着本,進一步說道:“如果不讓我‘復活’,那個人是不是也該滾下場來?”“這。。。”裁判用求助式的眼神看向伊索,見伊索點了點頭,便說道,“好,你可以‘復活’。”沒等裁判說完,光已一躍跳入“中間人”之座。
“遊戲繼續。魯斯,現在接受我的挑戰吧!”伊索站起身來,朝裁判使了一眼色。裁判立刻心領神會,繞着桌子走了幾步,打開了房間的大門。只見剛纔小雪被擡出去時還無甚異狀的門此時已有了不同,門前不知何時被豎起了一道紙製屏風,將門口完全擋住。“這葫蘆裡是賣的什麼藥?”正當人們疑惑不解時,裁判從房間一角的儲物櫃裡取出兩支長矛,將其中的一支遞給了伊索。長矛,這種在某些國家只有進博物館才能看到的東西,在阿富汗這片冷熱兵器並用,衝突不斷的土地上卻是常見品。顯然,這一系列事先早就準備好的道具便是伊索此前所說的殺手鐗。“看好我的動作。”伊索掄了掄胳膊,嗖的把手中的長矛投擲出去,正中離他不遠的大門,把屏風刺出一個窟窿。“完成了,模仿吧。”伊索拍拍手,重新坐下。裁判又把另一支長矛交給了本。“這是要幹什麼?這動作也不難啊!”接過長矛的本心中狐疑道。正在這時,門口傳來了一個聲音:“魯斯,你還認得我嗎?”“這聲音是。。。”本立刻聽出了這熟悉的聲音——是美國總統託姆!他再擡頭望去,果然,剛纔後面還什麼都沒有的屏風,此刻出現了一個坐着的人影。從伊索刺出的那個洞裡,清晰可見那人的腿和一隻膚色黝黑的手掌。
“總統先生?您。。。您怎麼。。。”不止本,就連佩裡和光都大吃一驚。本該已死的託姆爲何會出現在這[愛神]的基地裡?“你想問我不是死了麼,對嗎?”屏風後的託姆開口道,“沒錯,如果不是伊索·那那西提醒,我的確已被你投到芝加哥的核彈炸得粉身碎骨了!”此話一出,四座啞然。誰也沒聽過,芝加哥的核爆事件居然還有這樣一個版本。“總統先生,你在胡說些什麼?我怎麼可能。。。”“閉嘴!那那西是我安排在[愛神]裡的臥底,他已告知我一切!雖然不知道你用什麼辦法得以遠程操控位於琉球的核彈,但那確實就是你所爲![愛神]對他們製造的每一枚核彈的動向皆有跟蹤監控,那監控顯示,琉球發射的核彈,其發射信號就是從華盛頓的三局總部裡發送的,證據確鑿,不容你狡辯!你當初混入美國,目的就是覬覦總統之位。殺了我,再借助平息琉球和消滅[愛神],你現在不正是已達到目的,把國內的副總統及內閣架空,成爲實質上的美國總統了麼?不,總統二字應該還不合你的意,或許我應該稱你爲——皇帝殿下?”
“不,您誤會了,我。。。我沒有。。。”本的聲音開始紊亂,突然出現的託姆使他感到墮入了深淵。“到現在還有什麼可說的麼?是不是該輪到你投長矛了?既然你想讓我死,我就償了你的心願吧!來,把長矛插進我的心臟!這樣你就贏了,你的帝國主義美國就可贏了!”“不,我。。。”本語無倫次的呢喃着,他轉眼看向伊索,看到伊索那得意的笑容。“原來早就設計好了有這步棋麼?如果我不投長矛,就等同於默認了託姆剛纔所說的所有罪行,並且失掉了贏下游戲的大好機會;如果我投長矛,就算他躲開沒死,在衆目睽睽之下我想殺死美國總統之心也已昭然若揭,雖能贏遊戲,我卻成了大逆不道的叛國犯,這裡有聯合國五常任理事國的代表在場,不止在美國,在國際上。。。我也將再無立錐之地,等待我的只有審判和死刑。伊索·那那西,這是何其歹毒啊!”
眼見本被逼到了進退維谷之境,伊索笑着催促道:“投還是不投,快做決定吧,時間可不等人!”“可惡。。。”本咬牙竊恨,“這傢伙真是託姆派來的臥底麼?很有可能!我被人耍了!但。。。等等!”本彷彿陡然察覺到什麼,急躁的情緒逐漸緩和下來。他緊盯着屏風後託姆的手,突然嘴角上翹,浮現出狡詐的笑容。“好,我做出決定了!”他摸了摸矛尖,張開獨臂,將長矛瞄準了屏風後的託姆。“魯斯!你幹什麼?你好大的膽,竟敢真的拿矛射我?!”“呵,有何不可?!”本毫無顧慮的使出全力,長矛如導彈般飛離了他的手。
十秒前·房間門口——
“糟了,他識破我了!”屏風之後的“託姆總統”冷汗直流,他緊握手中的變聲器,瑟瑟發抖。“難道他曾得到過託姆已死的確切消息?”眼見本瞄準了自己,“託姆”不作他想,已準備拔腿逃命。此人確實是黑人,但不過是一個[愛神]的新晉成員,根本不是什麼託姆總統。
真正的託姆,確已在芝加哥的核爆中喪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