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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話 黑色延燒

第76話 黑色延燒

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不遺漏任何要素和細節,如巨網一般,將過去、現在及未來,全都包羅其中。算到每一步,並制定出無數的補救程序,這張令人歎爲觀止的巨網,爲[愛神]抵定了無可撼動的勝局。然而,在這張網上,某個不爲人所察覺的死角處,一團黑色的火苗,早已悄然萌芽,向外延燒。

正是這一絲不起眼的異數,即將從根本上動搖整個局勢。

【第七十六話 黑色延燒】

“想知道些什麼,說吧!”

愛神大廈第22層,酒吧的吧檯前,魯斯將杯中最後一口酒嘬了個乾淨。“哈?你願意說?”大流士顯得有些詫異,他萬沒想到身在敵人陣營的魯斯,竟會對自己如此坦誠布公。“是啊,我既然出來赴約了,自不可能騙完你一杯酒,就拍屁股走人。”“哦。。。”大流士斟酌着魯斯的話語。對於魯斯其人,他開始產生了新的認識。魯斯絕非是世俗所認爲的“瘋子”,也並非是玩世不恭、遊戲人間的狂人;暴力傾向、殺欲、女性貶抑症,這些俗人所創造出的詞彙,似也無法加諸在他身上。面對敵人,竟可毫無隱藏,這是何等的自信!魯斯究竟是什麼?每想到這個問題,大流士都會感到,自己多年來的心理學造詣,是多麼的蒼白。

“你爲什麼會在這裡?”對話開始了。面對魯斯的坦然,大流士也給予了最直接的迴應。問答,從一開始就徑直切入了正題。“CIA和我達成了一個協議,只要我代表美國參加這個‘遊戲’,他們就免除我身上的一切罪名。”在常人眼裡,魯斯對敵人如此的坦白,無異於叛徒的行徑。但,魯斯卻不以爲然。他早已邁入了一個常人所無法凌駕的領域。“哦?和CIA交易,看不出來,你竟是如此勢利的一個人啊!”“隨你們怎麼想,美國是否給我自由,我並不在乎。我到這兒來,不是爲了美國,也不是爲了所謂的‘世界’,只是爲了我自己。是我自己想來‘拜訪’一下[愛神]的,美國,只不過是我的一塊跳板而已。”“這纔像是你說的話。沒想到。。。我們的敵對關係,竟是如此之淡啊!”“所以我說嘛,我並沒有敵人。”魯斯伸手招呼酒保,又上了一杯和剛纔一樣的酒。如不喝點什麼,兩個大男人就這麼幹說話,似令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那麼,你的兩個隊友又是怎麼回事呢?他們看起來也不像是CIA的人。”大流士的問話鋒芒畢露,不走任何彎路。魯斯卻也好像很喜歡這種不包含客套和廢話的問答。“李鳴,就是那個輪椅人,他似乎和CIA內部有點關係,局長好像認識他。不過具體的我並不清楚。”“哦,那個叫來棲光的日本人呢?”“他是李鳴帶過來的,類似於助手一類的角色吧!”“哦。。。那麼,在這場遊戲裡,你們打算走多遠呢?”大流士自知無法再從魯斯嘴中問出更多關於李鳴和來棲光的詳細信息,便轉換了問話的方向。“這還用說麼?當然是——直搗黃龍。”“恩。。。你認爲你能贏?”“哈哈,現在我可沒資格說大話,讓最後的事實給你答案吧。”“恩。。。”大流士摸着下巴,似在思考着下一個問題,正在這時,他衣兜裡,[愛神]內部所用的通訊器響了起來。“不介意我接個電話吧?”“請便。”大流士轉過身,把通訊器放到了耳邊。

“你說什麼?!”通訊器裡傳來了艾桑的聲音,幾秒鐘的對話後,大流士的臉上驟然失去了血色。他感到腦中一懵,差點沒有摔倒在地。很顯然,艾桑此刻所通知他的,正是黑衣人·託姆撂倒他四員大將的消息。“知。。。知道了,我馬上趕過來。”大流士收起通訊器,轉過臉,豆大的冷汗在他額上爬行。魯斯從這微妙的變化中察覺到了點什麼,問道:“怎麼了,後院失火?”“恩,看來我們今天的見面只能到此爲止了。”大流士窘迫地擦了擦汗。局勢,在這一刻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剛纔想好要問魯斯的問題,也隨着汗珠一起,流出了他的體外。“今天沒喝盡興啊,改天再請我吧!”魯斯笑着拍了拍大流士的肩膀。他並不打算多問大流士,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輕輕的兩拍,似真的在以一個老友的角度,給予大流士理解和安慰。“也許眼前這男人真的不是敵人?”連大流士自己也產生了如此的錯覺。確實,目前的局勢,使他無暇再顧及魯斯了,“重點”,早已轉移到了託姆身上。

“那麼。。。我去了。”大流士踉蹌地站起身來,匆匆往酒吧門外走去。“薩伊德教授!”魯斯叫住了大流士。“怎麼了?”“請保重。”從見面初到現在,一直都表現得很輕鬆的魯斯,第一次露出了嚴肅的表情。“請保重”這簡單的一句話,似乎蘊涵着無數的深意。“知。。。知道了。”大流士狼狽的身影消失在魯斯的視線裡,魯斯又淡淡地抿了一口酒。

“薩伊德教授,我的老敵人。。。但願這不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

幾分鐘後·愛神大廈·頂層——

“快!把事情的詳細情況告訴我!”大流士焦急地走進辦公室。諾伊諾斯、蘇珊娜、艾桑,這些[愛神]的高層們都齊聚於此,等待着他的到來。每個人的臉上,都盡顯嚴峻,房間裡的氣氛異常緊繃。“April剛纔向我們報告了情況,他和其他三人現在已下去治傷了。”艾桑開口對大流士說道。“他一個人打贏了我們的四個人?”大流士問道,他似還有些不敢相信艾桑在電話裡告之予他的事實。“是的,每個人的傷都不輕。”話語,一字一句的從艾桑口中吐出。“他的真實身份,真如你所說?”大流士不斷的反問着,他想確定,如今的局勢究竟詭異到了什麼程度。“是的,April親眼所見,他確是託姆,前總統·施洛斯的首席幕僚。”“怎會是他。。。我們明明已用政治力量把他排擠出白宮了,他怎又陰魂不散的代表聯合國跑來參加遊戲?”“我們也萬沒想到,身爲一個久居深宮的政客,居然會把自己放到最前線上來。”

“這些廢話留待以後再說吧!我們得先看看這東西!”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諾伊諾斯說話了,他手中拿着April帶回的那個U盤。這裡面究竟裝了些什麼?這,纔是聚集於此的四人所最想知道的。他們摒住呼吸,站到辦公桌後,看着諾伊諾斯把U盤**了電腦裡。黑衣人的真實身份是託姆,這個消息已經夠震撼了,U盤中還會有什麼更令人驚詫的事實呢?潘朵拉的盒子,即將打開。

“諸位[愛神]的朋友,鄙人此次冒昧造訪,沒把各位嚇到吧?”U盤中,只有一個影音文件。託姆的臉出現在了電腦屏幕上。“首先,我想對你們這個縝密的計劃表示讚賞。刺殺美國總統、扶植傀儡總統、把我排擠出白宮、核彈襲擊日本、舉辦現在這麼一場遊戲。。。這一連串的計劃,真可謂是天衣無縫。不知本·哈克是否在看,我想對他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不過,可惜的是,你們的計劃,還是算漏了一些關鍵的地方。請打開電視,瞭解一下丘比菲城之外,真實的世界吧!”

諾伊諾斯立刻打開了網絡電視。此時此刻,任何一個頻道,都在直播同一個新聞。而這個新聞,不禁讓在場四人大驚失色。這,是在美國白宮裡的一場演說直播,而站在無數記者的閃光燈前的這個演說者,竟是施洛斯!美國前總統施洛斯!本該早已死去的施洛斯!“今日,我在此宣佈,重新就任美國總統!我對近日,對各位媒體朋友隱瞞真相,深表歉意。但,隱瞞是必須的;我的詐死,是吾等美利堅合衆國對抗恐怖主義所必須的利器!美國,並沒有輸!****,已深中我們的計謀,這場戰爭的絕對優勢,一直都在我們這邊!”施洛斯總統每說一句話,場下便掌聲雷動,歡呼不絕。這與其說是一場演說,倒不如說更像一場慶功會。[愛神]四人,無不瞠目結舌、啞口無言。大流士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氣,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竟都是真的。“怎。。。怎可能,他怎可能沒死!”

當然,看到這一幕,反應最大的還要數蘇珊娜。這個曾經不共戴天的仇人,這個美帝國的邪惡統治者,這個由她親手殺死的父親,竟又活生生地站在了她眼前。簡直難以置信,這是神話麼?多年以來,歷盡千辛萬苦才得以畫上句號的仇恨,竟又轟然重現了!蘇珊娜,幾乎要癱倒在地,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頃刻崩塌,付諸東流了!“這個混蛋。。。你這個混蛋,怎麼會沒死的!我明明,明明已經殺死你了啊!”失去控制的蘇珊娜猛捶着桌子,她似要把電腦屏幕撕碎,再生吞下去。站在一旁的艾桑,只好扶住她,儘量安慰。這時,屏幕上的託姆又說道:“刺殺事件的前一日,我就已得悉‘米歇爾’小姐將回白宮的消息。當時我就已懷疑,無故失蹤的米歇爾小姐突然歸來,其中另有隱情。後來,我雖多番向總統諫言,讓他不要單獨和米歇爾小姐見面,甚至直言,米歇爾小姐很可能已成爲[愛神]的人。但總統念及父女之情,始終不肯接受我的建議,他深信,他的親生女兒不會加害於他。直到米歇爾小姐進入白宮大門,被我們的防衛設施查出她身上所帶的劇毒後,總統纔不得不相信我的話。其後,在總統和米歇爾小姐見面之前,我們火速配出瞭解毒劑讓總統服下,並讓總統演出了一場父女相認的戲碼。當時總統的血,是假的。所幸,米歇爾小姐不疑有詐,我們的詐死戲,也瞞過了所有[愛神]的眼線。”“原來。。。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局。”聽過託姆的解說後,蘇珊娜恨恨地匍匐在桌上。此刻她才知道,爲什麼她當日能那麼輕鬆的從防備森嚴的白宮中順利逃出。原來,這是一場局中局。中計者,不是父親,而是她。

“[愛神]的諸位,你們可能還認爲,前副總統邁爾斯是在你們的扶植下才得以登位的傀儡總統。”託姆繼續說道,“其實,你們完全想錯了。這個詐死計劃,本就是施洛斯總統、邁爾斯副總統和我三個人一同促成的。邁爾斯副總統一直都是我們這邊的人。他雖與總統有一些政見不合,但在反恐問題上,他對美利堅合衆國的一片忠心是不容置疑的。他與[愛神]接觸,假裝對你們言聽計從,實際上只不過是讓你們麻痹大意的緩兵之計。在邁爾斯副總統簽署了撤軍令,我國在波斯共和國的駐軍全部撤離後,你們就以爲能高枕無憂了?哈哈,其實完全相反。正是這一紙撤軍令,使得我國的中東戰略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勝利。我們假裝從波斯撤軍,實際上把精銳部隊全部改編易服,不動生色的留在了波斯,這一舉動,在撤軍令頒佈後的一天內就秘密獲得了聯合國的首肯。當你們以爲我國的全部軍隊都已歸國,並把你們的[MASK 12]及其領導下的一衆游擊隊也全部撤離之後,我們的精銳部隊便開始了其秘密行動。波斯共和國當地的遊擊武裝,在沒有[愛神]的指導下,只是一羣烏合之衆,根本無法與我們抗衡。如今,當地遊擊武裝已被全數殲滅,波斯新政府也已得到鞏固。第三次海灣戰爭,我們是徹徹底底的贏了!”

美國總統沒死,新總統也並非是甘受[愛神]操縱的傀儡,而且他還甘心把權力交回給原總統。美國,是何等的團結,是何等的一致對外!撤軍令,也不過是一紙空文,波斯共和國如今已真正的完全淪陷了。這些顛覆性的事實壓倒的擺在面前,已不容得在場四人再去懷疑。還有什麼?託姆的這個驚天詭計裡還包含着什麼?已呆若木雞的四人,不敢再去想像。

果然,託姆的話還沒有結束——“[愛神]的諸位,你們是否認爲我是在新政權的排擠下,才黯然離開白宮的?這,也只不過是做給你們看的一齣戲。我之所以離開白宮,一方面是爲了造出我和新總統不和的假像,一方面是爲了避開你們安插在白宮中,監視我的眼線。我的存在,既已成爲你們的眼中釘,我就當親手把這個存在抹掉!到聯合國之後,我可免受監視,更加大展拳腳的與你們對抗,這也正是我現在能代表聯合國,身處於丘比菲城的原因。[愛神],你們又是否認爲,NSA的那三個臥底是你們的得意之筆?哈哈,其實,他們三個之所以能成爲臥底,是因爲我讓他們成爲臥底!NSA這種部門所選派的參加遊戲人選,你們以爲能不經我和總統過目的麼?那個保羅,早在去年我就懷疑他和[愛神]的關係不一般,現在,他平步青雲的從FBI轉到NSA,又出現在NSA的三人名單上,我就更加篤定他是你們的臥底了。讓這幾個臥底能代表NSA參加遊戲,皆是我的授意。讓他們來參賽,是爲了給我的隊一個參考。”

託姆此話一出,大流士才陡然明白過來。在第一輪(格鬥)遊戲裡,託姆正是在看到NSA故意敗陣之後,才依葫畫瓢,也故意輸掉,最終順利取得了晉級。原來他竟真的早就知道NSA是臥底了,這樣一來,就解釋得通了。“施洛斯總統在‘暗殺事件’後,對自己的女兒心灰意冷,一直隱居在市郊,本想退居幕後,把大權交給邁爾斯,不再過問世事。”託姆繼續說道,“爲了增加國民對反恐的信心,我多次勸諫,他才決定重新出山。[愛神],說到這裡,不知你們對你們那個所謂‘天衣無縫’的計劃還有多少信心呢?哈哈哈哈!勝利,一直只在我的手心中,從未出離!”託姆最後的笑聲迴盪在房間裡,久久未可散去。U盤裡的文件放完了,網絡電視上,施洛斯總統的演說還在不斷重複着。[愛神]的四人都好像頭上被打了霜一樣,一層陰霾籠罩在心頭,揮之不去。

本來,本·哈克的計劃的確堪稱天衣無縫。可是現在,[愛神]已再無底氣高喊自己必勝無疑。託姆的這一切作爲,雖還未能動搖整個計劃的根本,但也足夠給[愛神]當頭棒喝了。所謂的“滅美四步曲”,原來竟有這麼多步都早已在美國的預料之中,並遭到了美國的滲透,這是一個多麼恐怖的事實啊![愛神]竟到此時此刻才知悉事情的真相,而還有多少事,是他們到現在,都還未能知道的呢?連一向以笑臉迎人的諾伊諾斯,都表情凝重了起來,他再也笑不起來了。敵人,遠比他們想像中強大。美國,絕非紙老虎。

“怎麼辦。。。現在怎麼辦。。。”大流士扶着桌腳,眼裡已失去了焦點。一個託姆,竟牽扯出瞭如此多的隱憂。曾經的美國總統第一幕僚,果然不是浪得虛名。現在的大流士,已如風中殘燭,鬥志全無了。“我現在就去殺了他!殺了這個黑人!”蘇珊娜激動地大喊道。這也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能幫自己出一口惡氣的方法。“不能殺!我們[愛神]如在遊戲期間殺了參賽者,那還何談‘光明正大’,這個遊戲還有何意義?!”諾伊諾斯勸阻道。“那好!那你倒是說個對付美國的方案來!”大流士也無法再控制情緒,拍着桌子,針鋒相對的朝諾伊諾斯吼道,“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本·哈克那小子怎麼還有閒情躲着不出來?你,現在就給我把他抓出來!”“哈克先生是不會出來的,他的冥想時間不容任何人打擾。”

“冥想。。。冥想,都到這個關頭了,還只記得那沒用的冥想!你們這羣不成事的東西,[愛神]早晚會敗在你們手上!你們不願面對敵人,就由我去面對!艾桑,我們走!”此刻,大流士的憤怒和忍耐終於到達了極點,他猛的一甩門,離開了辦公室。蘇珊娜和艾桑也跟着走了出去。房間裡,只剩下諾伊諾斯一人,默默的面對着電腦。“局勢。。。開始暴走了。。。沒想到,一個小小的U盤,就能讓我們如此混亂。”諾伊諾斯微閉起雙眼,靠在椅背上,深嘆了一口氣。連他,也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了。

[愛神]固然強大,但敵人也不容小覷。本的計劃,雖不至於就此分崩離析。但[愛神]內部,已因託姆這團黑火的延燒,出現了不可忽視的裂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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