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我火速趕到古桐市人民醫院住院部。蘭雪依然在ICU病房裡,護士說我可以進去看她了。
我小心翼翼地走進去,蘭雪的確已經醒了,看到我,她並沒有感到驚喜,而是充滿了憂傷地望着我。
我微笑地看着她,在她病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後伸手溫柔地撫摸着她的頭,“親愛的,你醒了?怎麼樣,好點兒了嗎?”
蘭雪眨眼的那一瞬間,她的眼睛便流了下來。我感到心疼,連忙擦乾她的眼淚,“別哭,一切都過去了,別怕,那個畜生已經被打死了。”
蘭雪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我想可能是我提起劉海波來,她纔會如此激動,我意識到我不應該提起那個畜生。我連忙說:“對不起!蘭雪,什麼都不要想,好好養病好嗎?”
蘭雪閉上眼睛,她的臉色依然蒼白,她的精神狀態的確很差,似乎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我想劉海波的畜生一定對她進行了非人的折磨,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可是,他已經死了,我沒有機會了。
護士對我說現在蘭雪可以吃點好消化的東西了。我買了一碗稀稀的粥然後餵給蘭雪吃。她剛開始有些抗拒,一副萬念俱灰的神情。幾天前的那場可怕的災難對她的打擊非常大,她幾乎變了個人。
我在她身旁陪着她一個小時了她一直保持着沉默,我多次跟她說話,她都是有氣無力地問一句答一句。她這個樣子讓我感到非常揪心,我撫摸着她的長髮,“親愛的,你這樣我很擔心,跟我笑一個好嗎?”
蘭雪遲緩地看向我,幽怨地注視着我,然後說:“雷振,我這樣還怎麼笑呢?”
“我不勉強你對我笑,只是你別太爲難自己了,一切都過去了,你鼓起勇氣面對以後的生活。”
蘭雪垂下眼眸,沉思了片刻後對我說:“雷振,我們分手吧。”
我萬分驚訝,“爲什麼要分手?不,我不會跟你分手的,我愛你!真的,你是我的未婚妻,我馬上要娶你了,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呢?太傷我的心了。”
“我已經髒了,我配不上你了,你就放了我吧?”
“你別想太多了,你在我的心目中永遠純潔無瑕。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的,你別傻了。”
蘭雪再也不說話了,而是幽幽地望着前方的白牆。
這時,有護士進來了,對我說:“雷警官,蘭雪現在的情況比較穩定了,可以轉入普通病房了,她的病房我們已經安排好了,是408房。”
我協助護士把蘭雪轉進普通病房408房,蘭雪現在可以讓人扶着走路了,我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走了約100米便到了408房。
走到四樓的走廊上,看到熟悉的護士站和幾個護士,我驀然想起三個月前我來過這裡,那一次是因爲餘秋住在本樓408房。故地重遊我百感交集,我跟408病房真是太有緣了。
經過407房,我又想起來這間房以前住着章嘯寒的未婚妻白紫鷺,不知道她是否還在這裡住院,我特地透過門上的玻璃往裡張望,看到有一個形同枯槁的女子躺在那張病牀上,那個女子正是白紫鷺,只不過現在的她更加消瘦和憔悴,簡直沒有了人形。
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她在這裡住了快半年了。可憐的女子被癌魔折磨得就剩下一具軀殼。
護士把408房門打開,裡面已經收拾得利索而整潔。我把蘭雪扶進去,並讓她躺在牀上。蘭雪似乎有些累了,她的額頭上冒起了汗珠,我拿出毛巾替她擦乾汗水,“你累了吧?睡一會吧。”
蘭雪淡漠地“嗯”了一聲,然後躺下來,閉上雙眼。
看着她好像睡着了,我便開始整理她住院要用的東西。正在這時,我突然聽到走廊上傳來一陣急促而紛沓的腳步聲,我感到好奇,便走出去看。
原來是隔壁407房裡傳來的異常動靜。幾個護士來回穿梭,神情都是慌張而焦急的。我走到407房門邊往裡看,只見有個護士正在給白紫鷺上呼吸機,另一個護士拿出手機打電話。走廊上,有個男大夫急匆匆趕來並走進407房。
護士打通了電話,我聽到她說:“章先生,白紫鷺出現異常,你快來吧。”
看着這一切,我感到心情無比沉重,病魔正在進一步地折磨白紫鷺,來勢洶洶,而單薄而虛弱的她看起來是無招架之力的。死神正在一步一步地向白紫鷺逼近,我感到有些揪心。
男大夫對白紫鷺觀察了幾分後,他本來皺起來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他對護士說:“情況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麼危急,不要慌,應該還有時間。”
我也鬆了口氣,我回到408病房。看到蘭雪正睡得香,我感到有些寬慰。只要蘭雪安好,我的心情便是晴天。
我感到有些無聊便打了個盹。約十分鐘後,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原來是王長樂打來的。
我連忙接了過來,“長樂,什麼情況?”
王長樂說:“雷隊,我向你報告一個情況,關於寧肯的。”
“寧肯?怎麼了?”
“他向司馬隊長請假了,說要回老家一趟。”
“司馬隊長批准了嗎?”
“沒有批准,司馬隊長說現在你在醫院陪嫂子,人手本來就不夠就沒有準他的假。寧肯今天一個上午都坐在那裡發呆。”
“我知道了,你盯緊他,我總感覺他不對勁兒。這個時間請假一定有別的目的。”
“我知道了。另外,章大招的保姆溫姨又打來電話過問關於章夫人玉鐲丟失案的事。”
“你怎麼說的?”
“我就說還沒有告破,再等一段時間。她有些惱了,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我知道了,過幾天我會親自打電話給她的。”
“好的,我知道。”
我掛了電話後,看到蘭雪仍然沉睡,我便拿起水瓶決定去水房打開水。我開門出去,正好看到章嘯寒走過來。我怔了一下,我和章嘯寒總是這麼有緣,總是在不經意間碰到一塊。
和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章嘯寒了,此時的他面色有些灰暗,我能理解,他的未婚妻正病危,隨時會離開這個世界。章嘯寒也看到了我,他漠然地對我點點頭,我也衝他點點頭。
章嘯寒走到408房便推門走了進去。我也徑直往前走去打開水,當我打完開水走回來時,正好遇到章嘯寒打開407病房門走出來,看到我他怔了一下。
他望着我似乎有話要說,我便停下腳步也望着他。
章嘯寒果然開口對我說:“雷警官,你怎麼在這裡?”
我說:“我有個朋友在隔壁住。”
他似乎很驚訝,“原來是這樣啊?她怎麼了?”
我不想說那件發生在蘭雪身上的慘絕人寰之事,我便說:“說來話長,不想說。你的未婚妻怎麼樣了?”
他一臉的憂愁,“不太好,我很擔心,剛纔接到主治大夫的電話我便趕了過來。”
“唉,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
“是的,我最近被她的事弄得心煩意亂的。做什麼事兒都沒有心思。”
“理解。我忙去了。”
“好的”他說,望着我離去的背影。
蘭雪的主治大夫說她要在這裡住一週的院才行。我感到焦慮,眼看上頭給8.14案偵破時間只剩下八天了,而我如果在醫院照顧蘭雪一週,那案子誰來破?我思來想去,本來想請個護工,但是合適的護工不好請,我決定馬上打電話讓我媽媽過來照顧蘭雪。
我打通了家裡的電話,響了幾聲後我母親接了。
我對母親說:“媽,您還好嗎?”
“我還好,雷振,你好久沒有來電話了,你是不是工作很忙啊?”
“是很忙!媽,我最近遇上了一件不好的事。”
母親好像很擔心,連忙問道:“什麼事兒?兒子。”
“蘭雪她病了,在住院。”
“哦,怎麼弄的?”
“這事說來話長,以後再跟你說。您有空嗎?能不能過來照顧她幾天?”
“可以啊。”
“那您今天買機票飛過來吧,我給您報銷機票。”
“機票不用你報銷,這點錢我出得起。我下午就去買機票。”
我很感動,母親是天下最貼心的人了,每當我有困難她總是毫不猶豫、毫無條件地幫我,我說:“媽,您真好。”
掛了電話,我感到輕鬆了一點。
晚上八點鐘,我接到母親的電話,她已經到了機場了,我便讓護士幫忙照看一下蘭雪,我接了母親之後再來。護士爽快地答應了。
我母親叫楊蘭梅,今天五十八歲,她雖然文化不高,卻是個通情達理之人。我已經有快一年沒有見到母親了。母親保養不錯,然而終是老了,我看到她兩鬢已開始花白,我不禁感到一絲悲傷。
母親見到我非常高興,問東問西。我拉着母親的手,就像小時候她拉着我的手上街一樣。由於時間較緊,我們沒有說太多客套話,便走去停車場準備往醫院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