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什麼東西!”我被帶入到故事裡,驚呼道。
說實話,我總覺得我這講故事的本事有點遺傳的功效,構造在真實事件之上的故事再進行渲染和邏輯補充,就能變得既真實又好聽。這一點我不知道別人如何,反正我爸可以,我姑姑也可以,這次再次在七哥身上的得到了體現,或許這就是我老C家的本事吧。
不過你要非說這叫能忽悠,我也不反駁,嘿嘿,故事仍在繼續,只聽七哥說道:“當時我就愣住了,聽老一輩的人說只有鬼才沒有影子,而這女人沒影子,不是鬼又是什麼。這下我害怕了,就感覺有人猛然把手搭在我的肩頭,疤瘌頭說過,鬼搭肩莫回頭,說一回頭人就完了。
我大喝一聲,撒腿就往堂屋中跑。按照常理,這時候那姑娘如果是個正常人,應該喊我纔對,你想前面有人正領着領着路呢,結果猛然大喊一聲就跑,擱在誰身上都得有疑問,但我背後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待我跑入堂屋,關了房門,院內卻空無一人了。我關了門,大口喘息着。我腦中不斷思索,卻再度電光一閃,我想起來了,那個姑娘身上穿的,不正是白天那個二八年華的死屍身上穿的衣服嗎,難道真的是死屍詐屍鬧鬼了?!
當時我就覺得渾身上下炸了毛,就在這時候,外面陰風大作起來。什麼叫陰風大作呢?狂風你知道吧,就是把東西吹的東倒西歪飛沙走石的,各種輕點的東西都能被捲起來。但陰風不同,外面樹不動土不揚,沒有什麼動靜,可是刺骨的寒風就支部愣登的往屋裡鑽,擋也擋不住,我穿着衣服都覺得渾身刺痛,風往骨頭縫裡跑,那滋味我現在想起來都膽寒,就像是在受刑一樣。
屋內的燭臺火光搖曳,噗的一聲就被吹滅了,我嚇得鑽入了桌子底下,頭上就是桌子上方牆上的鐘馗圖,如果鍾馗圖都保不住我,那估計我跑也跑不掉了,就認命吧。
寒氣襲來潮乎乎的,在這天寒地凍的冬天更添一份冷。你會問,爲什麼是潮乎乎的呢,我也不知道,我在桌子下瑟瑟發抖,但聽門外女人的呼嘯尖叫聲四起讓我連看的勇氣都沒了,那聲音格外妖異令人膽寒。
年輕人平日裡大多睡覺多,最討厭的是金雞報曉之聲,如今那聲音卻讓我格外親切,當雞鳴之後外面可怖的聲響戛然而止。我從桌子下爬了出來癱倒在地,屋內的爐子早就給熄滅了,屋裡寒冷至極,但我的背後卻全都被冷汗給浸溼了。
驚險過後,我陷入了短暫的脫力昏迷當中,那是一種突然放鬆後所帶來的暈眩。我能感受到外面的陽光慢慢升起,射入屋子中的光線變化,也能看到地上爬過的昆蟲,甚至能聽到外面的聲音,可是就是動彈不得。當然我也不想動彈,此時我感覺很安全,很舒適。
猛然間,房門被推開了。門外的陽光灑了進來,三個黑影站在門前,因爲是揹着光所以根本看不清樣貌。他們上來就把我拉了起來,我這纔看得清楚,原來是疤瘌頭他們回來了。大毛埋怨說:‘屋裡怎麼也不生爐子,弄得這麼冷還潮乎乎的,還怎麼接待客人。還有你不想要命了,竟然睡在地上,要冰壞了身子以後可有你老了後受苦的。’
疤瘌頭聽了大毛的話無動於衷,依然一臉陰霾的看着我,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喝了一碗熱水後才把昨天的經過說了一通,再四顧房內,年前剛剛粉刷過的牆壁已經起了皮,好似下雨忘記關閉門窗整個屋裡受潮所致。再看那鍾馗掛像,模糊的已經看不出本來樣貌了,就好比用水潑上後又用手塗抹一番之後的樣子。
疤瘌頭說是鍾馗神像救了我的命,讓我跪在鍾馗畫像前三拜九叩,說了一大通好話。然後當天正午,我們就把那些停放的屍體全拉到郊外給焚燒乾淨了,也甭管有沒有人來認領了,這鬧鬼鬧的誰受得了,你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我不解道:“那那個姑娘到底是什麼東西?以後還有沒有來過呢,您除了這些還看到了什麼?”
“你七哥我自然不會胡說與你,我除了這些什麼也沒看到,雖然我再說什麼青面獠牙披頭散髮可能更加恐怖,但我的確是沒有看到,至於你會怎麼寫我就不管了。
我想非要讓我說出個四五六,我倒覺得不是詐屍,而是女鬼變成了水鬼來攝魂呢,所以屋裡纔會潮乎乎的,鍾馗像才也會被塗抹的不清了。
如果你問我對那個姑娘的最深刻的印象是什麼,我想說就是那個姑娘的美貌。至此之後,關於這件事兒的怪異現象也就再也沒發生過。至於姑娘究竟是什麼,我還是那句話,不知道,但我想絕不是人,否則怎麼會沒有影子,就算我當時看錯了,當時也記錯了她所穿的衣服,但爲何第二天我們焚化屍體的時候,我會清楚的看到那個女人身上穿的衣服,正是我當晚所見?
還有就算這一切都可能是我自己嚇唬自己,和我後來所想的補充,但那時候我一回頭的功夫,那姑娘去了哪裡,還有陰風如何解釋,牆面和鍾馗畫像又是作何解?”七哥說道:“這可是衆目睽睽之下的結果,非人力所能及,除非是我自己做了假。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個迷,但我想我是遇到了鬼,故事就是這個樣子的。”
“七哥,你剛纔說,關於這件事兒的怪異現象就再也沒發生過,言下之意就是說還有別的事兒發生嘍?”我笑嘻嘻的說道,不得不說,這個年近百歲的老者,我親愛的七哥講的故事的確好聽,我滿懷期待想讓七哥繼續講給我。
七哥點了點頭,隨即說自己有些累了,這些故事太久了,自己也快想不起來了。還說那次義莊夜晚遭遇可怖姑娘的事情中,自己並未見到鬼,可是日後卻真的見過,還不是一個。七哥說等我有機會再來聽故事吧,今天時間已經不早了。
的確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看來七哥牢記着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的教訓,就算這黃昏時分也不再說鬼。
正巧這時候父親打來電話,說他們喝完了,問我在哪裡。我告別了七哥,然後回到了那個本家大哥家,接上父親驅車離開了老家。
剛回去的那幾天,我總想去找七哥問個明白,問問接下來還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故事,爲了靈異素材我通常都是不遠萬里的尋覓。可是事出有因,那時候我正巧有很多事情要做,生意和稿子攢到了一起,朋友間的事兒也不斷婚喪嫁娶十分忙碌,就把找七哥聽故事的事情給忘記了。
今年十月份,我開始準備《中國靈異事件備忘錄》這本書。這才把七哥的記錄給翻了出來,心說改天有空非得回去再問個究竟不可。
這一拖又是很久,那天我爺爺,也就是我前面說的姥爺要去醫院輸水,老人家這一輩子不抽菸少喝酒平時很愛鍛鍊,身體倒是硬朗。而且雖然退休前是工程師但也經常幫着工人一起幹活,至今雖然皮膚鬆弛了但卻依然有一身腱子肉,着實讓我羨慕。
我很小的時候,爺爺被返聘回去做監察工作,結果某天下班的時候卻得了腦血栓,有些人就這一下子也就不行了。一般腦血栓後都能搶救過來,但救過來後腿腳只怕是不利索了。可咱爺爺入院第三天就樓上樓下的爬樓梯鍛鍊,身體恢復的極快。
如今雖然不如七哥年紀大,可也有八十六歲的高齡了,每天散步還能走上十多站路。每次只要是血液粘稠度高了,就回去醫院沖沖血。衆所周知,好點的醫院牀位有多緊張,我雖然不愛爲了小事兒用關係,但爲了家中老者,能有多大力使多大力,多少也能給爺爺安排個牀位。平日裡倒也不住院,就是輸液的時候躺上一番,能圖個舒坦。
結果剛陪爺爺輸完第一瓶水,就聽見電話響了,我給那天同在陪牀的我媽說了一聲就出了門接電話。意外的是竟然是老家的小春,小春說在醫院看到了我的車,問我沒事兒吧。
我下了住院樓,就見小春站在停車場我的車前。說到我這輛車,呵呵,寫下文章之前我剛把它出手,我經常跟一些年齡較小的書迷說,這車比你們年紀都大,的確如此,以前審車的時候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
這是輛jeep切諾基,也就是俗稱的小切或者老切,而非現在昂貴的大切,當年買它的時候也不過是爲了代步而已,至今它即將壽終正寢之際我把它易手,希望能有個疼愛它的好主人,讓它再發揮幾年餘熱吧。
我問小春來醫院幹什麼,小春說是陪他爺爺來看病的,結果連號都掛不上,人家說得晚上就來排隊才能掛到號。我一聽笑了,說你怎麼不找我,其實醫院大夫最討厭的就是托熟人掛號,但老家來人了不能不管,我就給拖了個熟人。熟人倒是給面子,很快七哥就看上了病。
七哥掛號看病住院,我直接一條龍服務,倒不圖什麼,予人玫瑰手有餘香。不過七哥一家卻萬分感謝,七哥問我怎麼也在醫院,我說陪我爺爺來輸水的,結果七哥的臉都白了,不可思議的反問我,你爺爺?
我明白七哥是啥意思,連忙解釋爺爺和姥爺稱呼上的歷史問題,七哥這才長舒一口氣,否則真是病沒多大事兒,倒是要嚇出毛病來了。我說了幾句話,就匆匆離開,七哥住的是個多人病房,他叫我兄弟,其他那些比我父親都年長的人叫我叔,弄得我實在是不好意思,其他牀上的病患也老看我,所以溜之大吉實爲上策。
七哥的病不嚴重,實際上就是摔了一跤,七哥說當天就能出院,但衆家屬則不願意。我每天都陪爺爺輸水,七哥和家人也沒法來看,我也沒讓他來,我叫爺爺,他們來了咋叫,小春要來豈不是沒輩兒了?
第三天中午,陪牀的我給爺爺買來了飯後,便想自己尋摸點吃的去,爺爺的飯戒油戒辣,吃的是再不過癮。見爺爺吃完飯就睡了,我就沒叫他,想等他醒了再送他回家。
出了醫院大門,步行溜達找飯店的時候,就看到前面一個快步行路、滿頭白髮的高大老者,我當時就樂了,這麼個身材還如此迅猛,除了七哥還能有誰。我快步上前問道:“七哥,你這身體賊棒啊,我看你乾脆出院算了。”
“哎呦,老弟啊,可不是說嗎,我還真不想住院,就家裡那些孩子非得讓我住。我那天洗澡地滑,摔了一跤,其實根本沒啥事兒,他們大驚小怪的。醫院的病號飯根本沒法吃啊,我這不出來尋點吃食,你可知道附近有啥好吃的。”七哥笑了笑的很天真,形容他鶴髮童顏一點也不過分。
我說道:“那得看今天你有什麼好故事要講給我了,上次,咱們在一起的時候,你那個沒說的故事,就是見了很多鬼的事兒,你得給我好好講講。”
“哦,你說鬼鎮啊,那倒真是驚心動魄啊,滿地的鬼,當時我都不知道我是人是鬼了。好,沒問題,這大中午太陽地兒下,我什麼都敢說。”七哥說道:“不過咱去哪裡吃飯呢?”
“炒菜還是火鍋?”
“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