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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白王

46.白王

成帝十九年春, 閶闔世子死於帝都。宮廷盛宴,孤措聞訊,當庭捏碎杯盞, 拂袖憤而歸國, 一月後北族揚言‘踏平南人之境以血債血償’。

醉翁之意不在酒。出師有名, 閶闔舉國磨刀赫赫。

滿朝悚然, 大將軍沈峰(明相女婿)領命, 拔軍待陣,一長兩國交戰眼看開始。

煮酒客滿長街。

醉香坊酒香四溢,天氣乍暖還寒, 悽悽細雨拂拂,廂房裡的溫度也似乎冷浸下來。沈峰領了皇命昨日出京, 送行的友人同朝倒是不少。兵部侍郎年老還鄉, 微子啓在明相的舉薦下從刑部清閒的差事跳到了這個空缺上。

坊裡依依呀呀有柔軟的聲音合着曲子唱唸, 歡聲笑語一片。

“斜風細雨,沾衣欲溼。”帝少姜彈指揮落從窗口處接住的雨滴, 青灰色天空凝着溼重的潮意。吹進來的風也帶着冰涼。

“殿下。”身後的人動了動眉頭,看她露在袖外蒼白的指尖微微青灰,“還是關窗吧。”

那人便似笑非笑的睇來,指尖攏回長袖,入鬢長眉似也沾了幾分文人風雅, 一折身踱回了坐榻邊, 守着半開的茶水。

檀淵微不可見的動了動脣角, 走上前幾步伸手合上窗, 室內不刻便少了呼呼透涼的冷意。

帝少姜懶洋洋的以指點上咕嚕嚕冒着熱氣的壺, 不過片刻大概是覺到了燙意才慢慢挪開,掃了眼站在窗邊沒動靜一臉無瀾的人, “奉淨這月長住泰安宮?”

“是。”

她五指一頓,得了答案卻笑,“是我高估了帝景池?”

檀淵幾不可見的搖頭,有點寬慰主子的意思,“有司命在,不會。”

帝少姜一哂,恁的無動於衷。“也好。”能拖多久是多久。

茶水徹底的沸了起來,檀淵近身,燙杯後細細將工序做來,碧色的茶葉嫋嫋展開,有清香暗生,看差不多了又倒個乾淨添了第二道水,這才遞了過來。

帝少姜沒有開口說什麼。

本該置身汴陽的檀淵出現在京城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冥鳶之子,不會獨身回京,而身後帶着的,必是帝少姜握着的汴陽帶來的益處。

孤離已經死了。閶闔王動手的藉口她已爲之創下,國之大義之前,勿論怎麼蠢蠢欲動,明氏那個老匹夫必然也和餘人抱着‘必先攘外’的心思。沈峰這一手握重兵的大患赴了前線,山高皇帝遠,京中的局勢亂起來他遠水救不了近火,纔好少了麻煩,自然在外除去此人也是便利的多。這一點,顏燼陽、陸敏青等人未必不知,只是餘後,京中的帝后黨人怎麼處理纔是問題。

帝少姜的姿態卻過於靜了,按兵不動裡似乎在等待什麼。

成帝的彤妃有孕已快四月,宮中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慶氣氛裡,皇后明氏對此異常關注小心,不僅着人將彤妃團團護了個密不透風,對於其起居飲食也是時時過問照拂,看架勢,似乎是一待皇嗣降生就準備繼過來養在膝下。

與這喜慶截然相反的卻是成帝急速衰敗下去的健康。沈峰出征,坐在朝殿上的帝王連起身行走都需人攙扶,更別說出城相送鼓舞士氣之類的排場了。即便沒有親眼目睹成帝糟糕的狀況,帝少姜也清楚,那個男人已經活不久了。

即便他想勉勵再拖下去,明後恐怕也不會樂意。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廂房外終於來了客人。

陸敏青一手提着個四四方方的包袱,裝模作樣敲了兩下門不見答應,挑脣一笑就自發推門進來。

“有人託我給你送份禮物。”狐狸揚了揚手裡的包袱,啪的一聲丟在了桌上。

聽沉悶的響聲,似乎是木盒一類的。打開外層紮好的布結牽開,漆紅雕花木盒露了出來,檀淵右手按向腰間,拔出長刀挑開並未上鎖的盒子。

一頂白色的氈帽靜靜躺在裡間,頂端鑲細細純白狐狸毛。另有一紙上書幾字:高處風寒,此物暖身。

陸敏青傻眼了。

嚴冬已過,天氣雖不至暖暈徐徐,但也不算寒徹凍骨,早過了狐裘絨毯務求捂實的季節,且京城人士向來沒有戴帽的習慣,送這樣的禮來是想做什麼?

“高處不勝寒麼?”帝少姜笑了一聲,整個面目陡然似從冰雪中活過來一般,好似很久不曾如此舒心。“斯影這人,果然有趣。”

“你又知道了。”陸敏青嘻嘻笑着湊了過去,對方冷漠得不拘小節,他正好趁機捱了點便宜,杵過去變相討好的不亦樂乎,“我還沒說,你怎麼就知道是他送的?”

檀淵嗤了一聲,似有些不堪睹視這攤沒皮沒臉之人,加上別人都瘋傳某人‘男寵’身份,他暗地裡剜了這狐狸幾眼只好避嫌地退場。

沒了人在一旁,陸敏青更是肆無忌憚,像突然化了骨頭般徹底地貼上去,得了帝少姜不冷不熱一指戳中額心倒翻。期間一個漠然無視一個熱切倒貼,若是被桐夕或者燕青一般八卦的人看見,大抵會讚歎,好一幅女王和忠狗和睦融融的畫面。

陸敏青,越來越有青王殿下‘寵物’的自覺了。

不過似乎有什麼事一時被忘在腦後了。

天子之位,說高處不勝寒真是再適合不過。貴爲親王,頂上在加頂白帽子,意思真真明顯。

殿下,恭喜你離那個位置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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