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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舊識

13.舊識

“桐夕?”帝少姜冰冷的綻出一笑,藏在假面皮下那表情外人不得人知,“真是這個名字麼?”

出門在外,青王的第二張臉,容貌並不出彩。

“這位在京城已算知名人士。”已經換過一身藍底白花長袍的敏青摸了摸下巴眼裡調侃意味十足。

“哦?”兩人踏進梅落軒的大門,迎面有夥計招呼,帝少姜扶欄登樓,陸敏青落她一步,聽她聲音漫不經心,“願聞其詳。”

“你沒聽過秋稟生的韻事兒?”狐狸趕上去一步與她並肩,笑着眼風情萬種,“‘公子紅杏齊出牆’?”

他笑得實在戲謔愉悅,奈何半斂着眼的那位卻波瀾不起,漆墨一般的眼動都不動,步子踱的一如既往的淺淡,“你是想告訴我,秋稟生和桐夕有私情?”

“話不能這麼說,”敏青長袖一拂遮了半面,妖嬈的狐狸眼笑得彎彎,“人家都說是秋家的老頭子棒打鴛鴦。‘私情’二字毀人風雅,不當,不當。”

‘不當’二字落口,華衣公子忽而旋身風姿綽約的撲過來,大朵瓊花舒展綻放於袍上,他攜着一股子撩人的衣香朝帝少姜倒了過去,是堪堪要把對方抱在懷裡的姿勢,帝少姜長眉一動剛要避開,翕開的五指也預備着給上一耳刮,目光卻睇見樓下顏氏公子慢悠悠走了進來,轉眼陸敏青擠眉弄眼,她皺了皺眉,陸敏青已經撲了上來掛在她肩上,形狀十分親密,耳語道,“秋家的書生也會藏嬌吶……”

話語生香,極盡妍麗。藏在她脖間髮絲下的一張臉卻頗爲慎重,公子敏青不顯形跡地妄圖尋覓什麼。

“這倒是意料外的收穫。”那位臉上絲毫無有他期盼的表情,黑潭深目饒有趣味的亮光亦不是因他而起,躍躍欲試的趨勢,用腳趾頭也該知道起了盤算的心思。一句話之後閉口不談,慢悠悠往上踱,右相公子快上許多,只是兩句話的功夫,便從他們身側抄到前頭去了。

陸敏青眼裡異光頗重,疑是挫敗地收了手,廊上兩人腳步聲錯落着,他攏了攏長髮, “就請你看看‘牆頭麗色’有何許傾城。”側臉笑的意味深長,卻有深重的疑惑藏在心裡。

她的體溫,雖不至和暖,但至少絕非冰寒。脖間的脈動絲毫無異。

如果摩羅說的話是真的,怎麼會這樣?當年那種死一般的冰冷,如何消匿無蹤?

◇◇◇◇◇

“你找我?”開門的素袍女子眉毛微挑,疑惑,“我認識你麼?”

“六年前,煙羅。”爲首的年輕公子面貌冷凝,淡淡吐出兩個線索。

“啊!原來是你!”這才聽出聲音,桐夕一驚一乍,合了門撲了過去抓那張臉,可惜白費力氣,被人給一側頭以指點開。收了手,女子悻悻的打量了帝少姜的臉半響,“你的臉是易容?”

原先雖小,好歹驚豔,現而倒成了中人之姿,隱隱透出不同尋常的教養來。

來人衣袍甩開清弧,一張臉顏色過於蒼白,卻並非是無力的孱弱感,隱隱透出冰雪一般的凝然來。面貌已經是當日相逢時的天差地遠,惟餘聲音還是七八分的熟似。

這人入了房自發的朝桌邊走,突然因了窗下一盆蘭花滯住,腳步一轉竟改了方向到了窗下。

帝少姜伸了一指撫過那被擦拭的乾淨的葉片,眼神微異,似是想起了杳遠的事情。

君子如蘭。她曾還有另一個名字。但她並不想將之稱爲前世。這四個字是名爲那個名字的父親告訴她的。那日正直落日餘輝之際,暈黃的光從落地窗那邊投進照見男人安謐微笑的臉,他仔細的給一株珍貴的墨蘭澆水,側臉看起來疑是幸福的模樣。

“君子如蘭,暗香迢遞。你的一生能活的如蘭這般純淨,是我的希望。”

想起來,彷彿還在昨日。

那樣的希望,卻註定是失望的。

帝少姜斂下眼,默默嘆息。

旁看的人仔細的將她打量了,忍不住開口,“你說讓我在京城等着聽候差遣,本姑娘信守了諾言。”女子挑了眼盯了帝少姜半晌,“我桐夕從來說一不二,你如今纔來找我,是有什麼要求?”

直言直語的性子。帝少姜一哂,面上已是一貫的波瀾不露,折身找了位置坐了,那個花枝招展的青年懶洋洋不客氣地歪在一邊椅子上,打量了房間的擺設,帝少姜斜了眼才應,“煙羅一事,是秋稟生的主意?”

“你問這個幹嘛?”桐夕皺眉,極其含蓄的保留關於秋稟生的一切信息。

“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帝少姜展了笑意,卻沒有再在這問題上過多糾結,“聽候差遣,做牛做馬的諾言不是隨便出口的吧?”

下意識察覺出不好趨勢的女子微愕,“當然……只要不違背道義不傷天害理,欠你的人情本姑娘自然要還。”

“那就好。”這位容貌不甚出色的人一笑,卻霎然間比過傾城,說不清道明地氣韻令桐夕怔了怔,疑是眼花見了冰雪仙人。

“我要你跟隨我去汴陽一趟。”

什麼?!某位俠膽肝腸的姑娘慢了半拍纔對這話反應過來,乍然想起某隻名爲‘意中人’的傢伙前幾日下的要求,驟然頭疼!‘決不準多管閒事,決不準四處鬼混,決不準離開京城半步’!

天神的,在那廝正謀劃着正名的關鍵時期,這往日的舊債怎麼就剛好找上了門?

桐夕抖了抖。“什麼時候去?”

“後日。”帝少姜好以整暇的看她臉上紛繁多彩的顏色。“怎麼,做不到?”

那表情恍如‘果然諾言就是浮雲’的輕哂,確實刺激了俠女桐夕。

“不能再緩緩?”上次她壞了一次事,引得滿城風雨,再來一次,她可沒把握那人不會撕了她。

“去便去,不去便不去。”帝少姜黑漆漆的眼睛涼涼的掃她一眼,斜了身體支着下巴語氣無波,“我只聽答案。”

守不守承諾?這是個問題。話出口的輕鬆,她又是個莽撞的人,無論多少次姓秋的抓住這點糾正,桐夕始終行在永遠不斷的麻煩線路上。當初爲了幫人,也不打聽底細竟然連聽候差遣這樣沒腦子的條件都開出。對現在已經收斂許多的她來說,遇上幾年前的問題,還真是有懊悔的意味……

“你是誰?”出乎意料的,某位姑娘很快冷靜下來,仔細的再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我總該要知道你的身份吧?”大不了,再找姓秋的那廝擺平……

桐姑娘的表情轉至一副有後臺好辦事的作態。

“你可以這樣告訴秋稟生……”帝少姜笑意擴大,深黑的目子墨意翻滾,“汴陽青王府歡迎他隨時上門作客。”

晴天霹靂不外如此。

“你……你!!!!”疑是幻聽。“不會是那個吧?”桐姑娘喃喃,摸了摸額頭,不可置信。

她雖神經大條,但不是傻子。一旦牽扯上皇宮大院的事兒,那就已經不是江湖道義的問題了。這世上,沒有一個地方骯髒齷齪過宮廷。

那個傳的沸沸揚揚的人物不是一直都縮在太淵城裡麼?怎麼會四處混跡給她遇上?

她果真天生盡會招惹麻煩。桐夕無力的嘆息。某人這話真算是說準了。

◇◇◇◇◇◇◇◇◇◇

傍晚時分,秋氏公子上門探人,管家遞了書信一紙告知佳人已去。秋公子接過留信,臉色瞬間青黑似要咬人,拆開裡間是陌生的字跡,字裡行間隱藏着無比冷靜可恨的口氣。

“秋大公子,如需一見佳人,汴陽王府隨時靜候。”落款是一方鐫刻‘玖’字的小印。

竟然一擊戳中秋公子的軟處。分明是挾他私情有要挾之意。

汴陽王府是誰的不用說。秋稟生眯了眯眼,再看那個‘玖’字,出口的話幾乎都是噴着冷氣。

“王業久長,千載無疆?倒是不像傳聞中的那麼淡薄權力……野心還真不愧是帝家的人,哼。”

秋公子一針見血。‘公子玖,字千秋’。公子千秋的名號在江湖上不曾淡去。這名與字之間透出的心思,不難猜。

“這個女人,一天到晚沒一件事省心,竟然給我惹了個這麼大的麻煩……”秋公子狠狠皺了眉,頭疼的摁住眉頭,控制找到那女人一把掐死的衝動。

帝少姜是什麼人?撞見她比公雞下蛋的機率高不到哪兒去,這女人都能招惹上?!

到底是上輩子作了什麼孽,這輩子攤上個這麼麻煩的女人?

真是祖宗八輩子殺孽過多拖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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