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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刑之淵

53.刑之淵

龍榻上的朱隱一臉灰敗, 剛纔脖子上突然襲來的疼痛是如此強烈,幾乎肆虐着的穿透了他脖子上所有敏感的神經,連呼吸都有一瞬間是停頓的!再加上那片刻, 竟然恍惚間看見自己慘死在鍘刀下的情景, 更是使得那種疼痛感是如此真實!他抹了把冷汗, 緩緩坐起來, 這種疼痛, 來得快,去得也快,脖子上現在一點感覺都不再有, 彷彿他只是做了個噩夢...

細細想想,還是喚來御醫診脈, 直唬的那羣御醫忐忑不安, 說來說去無非也只是“殫精竭慮, 勞心之故!”擺擺手,暗示他們退下, 既然身體沒有一點不適,想來,無非是幻覺吧!嗤笑自己近日來和新貴妃很是親近,看來得略微收斂一下才好!

那個蘇散竟然能從朱淮手中逃脫,看來, 也不是浪得虛名, 不過, 既然那個麻葛還在自己手上, 聽口氣, 對麻衣令的秘密又很是熟悉...呵呵,那就不愁那統帥令牌拿不回來了...不過, 聞人醉,該不會捨不得他這女兒吧!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定點消息傳來?沒用的東西!陰着臉喚來內侍,整裝出宮,看來!朕要親自會會這個麻葛才行!

朱淮聽到宮裡傳來的消息,喜出望外,他和聞人醉交換了個眼神,聞人醉便會意的爲麻葛挑選了幾套衣物,帶了幾個下人,去麻葛那裡交涉,卻見往日對麻葛很是無理的汀蘭此時靜靜的站在門口,進也不是,出也不是,很是猶豫。而自己的女兒卻靜靜的捧着水,吃着點心,一副專注的樣子。心裡訝然,不過還是上前說明了來意。

“小一,看來你在這裡,過的還不錯。今天爹給你送來幾套換洗的衣物,那些粗糙的衣服就不要再穿了,你爺爺也真是,大姑娘了,連件好衣服都不給你買嗎?過一會皇上要來接見你,這可是咱們家族莫大的榮耀!汀蘭,你快讓這些人帶她去梳洗。”

麻葛動也不動,繼續吃東西。

“小一,你見了皇上,只要把麻衣令的秘密說出來,再交代是蘇散偷走令牌的,爹保證,讓你跟爺爺回山裡,可好?”聞人醉不死心。

麻葛繼續無視他,自顧自的靜靜擡起頭,擦了擦手和嘴...嗯...沒有人像蘇散那樣給自己擦嘴了...好難過...片刻後,知道這麼久了,他的耐心應該已經磨得差不多了,便迎着聞人醉期待的面容,冷冷的說:“我記得,告訴過你,我從來沒有爹。而且,別叫我小一,你還不配!”

聞人醉當下臉色發青,恨恨的說:“今兒你見也得見,不見也得見!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就得聽我的話!”麻葛垂下眼簾,彎起嘴角:“哦?是嗎?那你留着爺爺的血,怎就沒聽爺爺的話?”聞人醉大怒,狠狠的揚起巴掌,不料麻葛笑的更是舒暢:“沒想到,你和那刁蠻的貴妃娘娘,倒像是一家人...難不成,她,纔是你女兒?”

聞人醉這一巴掌,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停在半空很是一會兒,終於惱怒的放下來,可心中的氣憤怎也難平,“你也不過如此,根本沒把你爺爺放在心上,否則,爲了他,你也該把秘密說出來!”

不聽這話便罷,一聽這話,麻葛當場就笑出了聲,只是眼睛裡霧氣朦朦,配着那慘淡的笑,實在讓人揪心:“爺爺?呵呵,你還敢提他?這幾日,你時不時就來這裡,用爺爺來說事,真真的讓人噁心!你當我不知?爺爺那時候,便已經氣若游絲,你給他吃的的藥,根本,就沒有解藥!虧得你還在我面前,一口一個爺爺,呵呵,你就不怕,叫折了你的壽命?還是,你當這茶裡的化功散,我喝不出來是你配的?好歹,我也在跟爺爺住了十幾年,不會配藥,難道就連味都聞不出來?”

聞人醉看着她倔強的臉,和着令他震撼的話語,愣在那裡,動也不能動,他也想過,是不是麻葛其實一直都知道,但真當她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有些不知所措,幸好,聽了許久的朱淮看事情不對頭,趕快出來救場:“小一,你也不要怪你爹,唉!他也是逼不得已...你也不想想,他這麼做,也無非是想救你一命,我想,你爺爺在天之靈,若知曉他的苦心,也不會責怪他的!你年紀小,自然不懂,等以後,就會明白的!”

“哼!在天之靈?我只說爺爺氣若游絲,沒有解,不代表他就中了毒啊...呸呸呸...朱淮你個烏鴉嘴!良苦用心?呵呵,真是滑稽...”麻葛很是不齒朱淮的睜眼說瞎話,卻也不再說話,扭頭坐在梳妝檯前,待過了半響,用穩穩的聲音說:“你們都給我出去!”

朱淮示意聞人醉出去後,很是關心地問麻葛:“近日來,汀蘭照顧的可好?”

沒有回答,汀蘭開始發抖。

繼續:“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不過,我們也都只是奉命行事,倒也難爲你一個小姑娘了。”

還是沒有回答,汀蘭已經感受到朱淮的怒意。

“我想,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在我這裡,你最好乖乖聽我的話。如果,你不想自己心心念唸的蘇大散人,受傷的話。”語氣中的威脅昭然若揭,並不耐煩的暗示汀蘭上前。

汀蘭掐着手心,戰戰兢兢的對麻葛說:“王爺讓我,讓我給您梳妝...”

麻葛垂着眼簾,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是懶洋洋的用左手托住臉頰,右手在臺上的梳子間摸索,白玉般的素手在皁色的牛角梳上來回徘徊,如此悠閒的動作,汀蘭卻覺得,她那隻細緻的小手,彷彿在扼着自己的喉嚨,心也猛地揪起,很是恐懼。

等到朱淮已經很不耐煩的時候,麻葛突然開口了:“王爺,就如此認定,我會聽你的話?”聲音柔柔的,有點糯膩,還隱約帶着孩子般的清脆。朱淮忽然笑的有些放肆:“我喜歡聰明的女人,很好,很好,可見,你還沒有忘記,那蘇大散人,還在我的手裡!”麻葛眼神更深,“可若是,我願意陪他,一起死呢?”

朱淮猛地啞住,聽這話,口氣還真有些玉石俱焚的味道...不過,又搖搖頭,復又開口,很有幾分勢在必得的傲慢:“不過一個秘密,幾句話,值得用命相抵麼?再說,你雖不願承認,你的生父,可也在我手中,你若不聽話,這逍遙的日子,他也過不久啊!”

麻葛笑着,任汀蘭顫抖的手在自己頭上摸索,對朱淮的話很是不在意:“生父?哼!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旁邊的下人也開始告知見駕的禮節,她無聊的想着蘇散,以前他有次負傷回山上,很是疲倦的對自己說:“小一寶貝,自由不過是規定你什麼必須做或是什麼都不做的自由…永遠沒有你不做的時候…”那時還小,似懂非懂,眼下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越發覺得,自由也好,權勢也好,不過是心中的執念,全都可以拋棄,而只有蘇散,是另一半的自己,是永遠也不能割捨的。

朱淮見麻葛很是配合,滿意的離去,只留下汀蘭很是害怕的對着麻葛,她不說話,只是任由她爲自己斂妝,可那樣的安靜,卻足夠汀蘭乖巧的很不尋常,她想趕快衝出去,告訴朱淮,這個丫頭有點古怪,可待其他下人離開以後,麻葛突然問汀蘭:“你可知,刑罰中有多少種酷刑?”汀蘭嚇得臉色發白,趕忙跪下來求饒,不想麻葛低低笑了片刻:“還真是欺軟怕硬啊...放心吧,沒你什麼事了,只要你安分點,別讓我心煩。至於,你家主子那裡,隨你怎的說,只是,若他不相信你,最後遭罪的時候,別再扯到我身上。帶路!”

汀蘭趕忙打消了告狀的心思,今天的苦頭已經夠她受了,她大氣不敢出,這個小姑娘,簡直就是個惡魔!她怎麼下毒的?爲什麼御醫也根本診治不出?太可怕了,眼前這人,根本就是個惡魔!

聞人醉和朱淮正陪着朱隱喝茶,卻見遠遠地,走來一個神似蘇散的小姑娘,待定睛一看,原來是麻葛,朱隱不由的心中讚歎,好氣度!好相貌!任自己宮中百般美人,也沒見得如此風輕雲淡,似乎一切都不在心上的淡漠,卻還偏偏有幾分清澈的天真,今日還偏偏選了暗紅色的寬袖長衫,直透出幾分妖嬈,實在是令人心折!

麻葛虛虛行了個禮,便安靜的站在那裡,不多言語。氣的聞人醉心裡直罵她不懂事,慌忙跪下:“皇上息怒,草民之女從未見過世面,不懂規矩,還望皇上恕罪。”一邊還拉扯麻葛也下跪。麻葛輕哼:“皇上若要殺我,便真捨得那令牌?”依然不動,無視聞人醉此時的焦急。朱隱自然不會爲難聞人醉,趕快將他扶起:“又不在宮中,那些虛禮乾脆免了!我也瞧着心煩!愛卿之女果然秉承你的風骨,難得!難得啊!”

麻葛乾脆想笑,“風骨?他有嗎?”瞥眼看着朱淮皺起的眉頭,顯然正惱怒她的不識趣,說不定正想着怎麼樣懲治她。呵呵,朱淮啊,你倒是真的秉承了你爹的殘酷,你們不是愛懲罰人麼?不是喜歡看被酷刑折磨的人嗎?既然如此,你爹享受了“刑之淵”,你不更得“子承父業”麼?她笑得歡暢,慢慢來,我一點兒也不着急,朱淮,千萬不要着急,等你爹受完這刑之淵,馬上就輪到你了!以前的帳,咱們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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