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晞是笑着說出來的，她的笑聲裡坦坦蕩蕩，沒有藏着掖着，她的眼神中也帶着笑意，但沒有藏着任何的小心思。
大概是因爲她真真正正地把心裡的話說出了出來，大概是杜衍真正地聽了進去，她整個人都給人以如沐春風的感覺。
杜衍在這個氛圍裡，忽然生出一絲窘迫之感。
誠如楚晞所言，上一次楚晞提起時，他就當做一個玩笑話聽了過去，但當他真正用新的眼光來注視楚晞時，真正想要了解她時，才發現她的眼中沒有絲毫的愛意。
這點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楚晞以前沒有挑明時，看見他時眼睛都是雪亮的，那種眼神他看過太多次了，從形形色色的人眼中，這些人有的是因爲他的外貌，也有的是因爲的才能，還有的是爲了他的權勢。
他很厭煩這種眼神，但是當他發現自己誤解了楚晞時，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以前，是臣誤解陛下了。”杜衍過了半晌才道。
楚晞難得看見杜衍半天接不上話的樣子，給逗樂了，也顧不得翻書了，笑道，“你以前可不算誤會朕。”
對上杜衍微微訝異的目光，楚晞繼續道，“朕以前確實喜歡你。”
這話可是一點都沒錯的，她以前是喜歡他，不過，喜歡的並不是現在的她罷了。
“怎麼了？”杜衍又不說話了，楚晞忽地想起來了，這個時代就算真正喜歡一個人，也就是像何大人的女兒一樣拋一朵花委婉含蓄的表達一樣，可沒有人像她剛纔這樣直白的說出來，就算是女皇也是在醉酒的時候說出來的。
“很難接受嗎？”楚晞難得地徵求了一下他的意見。
下一秒，她就懷疑自己看錯了，竟然看見杜衍罕見的搖了搖頭。
如果說楚晞之前還只是微微一笑，那麼現在絕對稱得上是哈哈大笑，她剛纔看見了什麼？
“你這算是認爲，朕說的還可以接受嗎？”楚晞笑了好一陣才問道。
她笑了這麼長的時間，杜衍反應了過來後一本正經堅持道，“就算是又怎樣？”
“沒怎麼，沒怎麼。”楚晞停止了笑聲，正色道，“朕以爲你不會搭理朕這無聊的問題呢！”
哪知道，杜衍不僅回答了，回答後還會有如此的表情，像個小學生一樣，難得有這麼侷促不安的樣子，好像也不對，楚晞搖了搖頭，像什麼呢？
再瞟一眼，楚晞想到了，像是一個等待女孩給自己告白，結果弄了半天卻發現弄錯了的小男生，沒有什麼失望，沒有什麼難過，只是有點緊張，不知道該如何做。
這副表情，楚晞在心中嘆息，大概此生只有此一見吧。
“陛下認爲這很無聊？”杜衍反問道。
“沒有。”楚晞搖搖頭，她自然是很認真地說道，她只是覺得他會這麼想。
“朕原想你能理朕就不錯了。”
“好吧，是朕自己受刻板印象的影響。”楚晞反思道。
“你是不是想問朕什麼叫‘刻板印象？’”
“不想。”杜衍搖搖頭。
“好吧。”楚晞無所謂道，果真是一秒又被打回了原型，也是，這個纔是他嘛。
“那麼，杜衍。”楚晞毫不避諱他的目光，甚至是迎着而上，“我們就這樣說開了。”楚晞有時候很堅持，也很有強迫症，有些事必須這樣挑明地說。
“好。”杜衍答應下來，“那臣以後只認識大楚女皇。”
“只是君臣關係。”楚晞笑着回道。
兩人相視一笑，這一笑後，楚晞再不會有看見杜衍時的緊張，無錯，害怕，杜衍再也不會爲看見楚晞而心煩，她只是大楚的女皇陛下。
“陛下，零述求見。”門口傳來了蘭露的聲音。
“都進來吧。”楚晞渾身都輕鬆無比，微笑道，“找攝政王？”
“是，陛下。”零述作爲一個護衛一進屋就察覺到屋裡的氣氛和剛纔不一樣，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裡有差別。
“朕這裡無事了，你有什麼事給你家主子說吧。”楚晞看向杜衍道。
“陛下還有事嗎？”杜衍問道。“沒有了。”楚晞道。“臣告退。”杜衍行了一禮，走了出去。
連蘭露都看出杜衍今日比平日裡的步伐快些，再感受着楚晞渾身散發着開心的心情，蘭露隱隱約約有個大膽的猜測。
“看什麼呢？”楚晞其實不用問都知道這小丫頭又有什麼歪心思。
“陛下今日很開心？”蘭露問道。
“算是吧。”楚晞想了想道。
親口聽到了楚晞的回答，蘭露激動道，“陛下和攝政王的相處是不是更近一點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楚晞否認道。
蘭露不信，楚晞直接道，“朕跟他說清楚了。”
瞧着這丫頭豎着耳朵傾聽，楚晞起了壞心思，故意拖了一會兒，吊足了她的胃口，才緩緩道，“朕不喜歡他了。”
“什麼？”蘭露一激動，把楚晞剛纔想做的給做了，桌子被拍的直響，外面的護衛一聽到動靜立馬跑了進來。
進來後只看見鎮定地坐在桌前的陛下，和十分驚訝的蘭露女官。
“無事。”楚晞淡定道，擺擺手，讓他們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