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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空城避風港

第一百一十八章 空城避風港

男人雙手握拳,手腕相合,伸到了安東尼的面前,並說出了第一句話:“薩姆,好久不見。”

他的聲音聽起來像從滄桑古道傳來,透着疲憊與無奈,卻還要掙扎着繼續向前。

趙林夕不敢眨眼,一直盯着他看,這張臉與她剛剛想象中的差不多,只是他的眼神卻陌生極了。如果說從前傑瑞的眼睛裡永遠充斥着諂媚與祥裝的善意,那麼現在,他的眼裡只剩下了一種情緒—無所謂,似是看透一切的淡然,又似生無可戀的自棄。

她緩緩從嘴裡吐出幾個字:“你終於肯出來了。”

此行的兩個目標全部達成,儘管中間經歷不少波折,這兩個重要的人終究還是被他們找到了,一個驚喜在於維羅尼卡還活着,另一個驚喜就在於傑瑞的乖乖就範。

將傑瑞送進車裡,安東尼的胳膊搭在車門上,扭着頭問:“你是怎麼確定他站在門邊的?聲音嗎?”

“我聞到了煙味,廉價菸葉的味道。我爸爸小時候經常會抽這種煙,剛抽起時濃烈嗆人,也許它是順着門縫鑽出來的,我本來是想尋找煙味的源頭,但我沒想到從門縫裡看見了一隻腳,正貼在門邊。”

半個天空被灑上了混雜的燃料,紅黃交加,還摻雜着不少青綠色,這是自打趙林夕來到薩姆的世界以來,第一次以平靜無波的心情欣賞大自然的瑰麗景象。

她正倚在車門邊,微微低頭,看向已經被拷住的傑瑞,他依舊一臉的冷漠,正靠在車後座上,一言不發。這完全不似她預想中的狀態,他是怒罵也好,崩潰也罷,但她從未想過傑瑞會是如此平靜,就像已完全做好心理準備,可以毫無波瀾地接受這失敗的結局。

“喂,你們不能用完我就把我丟掉吧?”洛克站在趙林夕身後攤着手,現在沒上車的只有她們倆人,而車裡卻只能容下一人,想也知道誰會被拋下。

趙林夕微微彎腰衝着半開的車窗說道:“你們先走吧,我和洛克再找一輛車,路上注意點。”說完,她還是給安東尼使了個眼色,瞥了一眼他身側沉默的傑瑞。傑瑞投降的太過順利,她總擔心事出反常必有妖。

聽此話,她身後站着的洛克忽然大力揮着胳膊,張牙舞爪地喊叫:“你開什麼玩笑啊?這個時間根本不會有人願意拉我們回匹羅倫斯的。”話還未說話,他已經躥到了趙林夕身邊,手也伸向她的胳膊。

“那你就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吧。”趙林夕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便要去拉車門。

“好好,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就行。”他終於肯服軟,嘴巴一撅,脣周雜亂的鬍鬚立馬翹立起來,似是有些委屈,趙林夕忍住想將他的臉按在車門上的衝動,拽着他向後退了幾步。

“等我們到了再聯繫,要是你們還沒找到車,我再來接你們吧。”安東尼的聲音隨着發動的汽車一同消失在傍晚的巷子裡。

洛克則一直垂着頭跟在趙林夕的身後,就像被教訓了一番的熊孩子,只能用無聲來抗議。

兩人走了半個小時,纔再次回到主街,天色灰沉沉的,就連天上的彩雲也變得黯淡下來,一股小風捲着一張破碎的報紙正在路邊翻轉跳躍。

天還未徹底黑下,這條街卻像已空無一人,當然除了這兩個外來人。本就人少的街道更像是一座廢棄的空城,只有他們倆的腳步聲跟隨那張報紙前行。

“這裡的人很少嗎?”趙林夕試着找些話題打破這片安靜的蕭瑟感。

“不少啊。最起碼幾年之前人是真的不少,但我都好幾年沒回來了,人口變動倒也說不準。”洛克依舊垂着頭,聲音裡除了不滿便是無力。

“他們都去哪了?你看現在,天快黑了,這麼長一條馬路就咱們倆,你不覺得有點恐怖嗎?”

洛克終於肯擡起頭,前後望了望。“這裡一直這樣,天黑後有宵禁,當地人都不怎麼出來的。”

“宵禁?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個東西?”

洛克沒再解釋,聳了聳肩,其實他也不明白,雖說他以前確實是這裡的人,但總共也沒在這個鎮子待過太久,不過是跟着大衆的風俗辦事,他身上沒什麼能看的地方,唯一能說的上來的優點,便是適應環境的能力很強,而且一向不問緣由。

“那白天呢?白天也沒見多少人出沒啊?”見一向話多的洛克竟然在這個話題上自動閉緊了嘴,她倒也懶得去刨根問底。

“這我也不太清楚啊,可能都遷走了?你也看到了,這裡完全跟不上社會的發展,這也是我爲什麼討厭這裡的一個人原因。”

說實話,就連他也很納悶,雖說是有宵禁,天黑後,確實很少有人出現在街道上,但總不能天還沒黑的時候,也一個人不見吧,最令他不解的便是,爲什麼幾年沒回來而已,即便是白天,這裡的的人口看着也明顯少了大半,難不成,大家都像他一樣,看透了這個鎮子未來會沒落下去,能走的便都走了?

他們站在主街盡頭的路邊等了一個小時,一輛車都沒見到,天已經徹底黑下來了,整條主街的路燈卻近乎沒有,拿着手機照着路,他們又向公路那邊走了走。

沒了光亮,冬夜的氣溫像是驟降了一大截,兩個人一直在不停地跺着腳。

趙林夕按照慣例一直帶着個毛線帽,圍巾也將脖子圍的很嚴實,她倒還能堅持一陣子,可洛克明顯要慘多了,他只穿了件多年未換被穿薄了不少的夾絨皮夾克,別說帽子了,就連圍巾也沒帶。

這個州的氣候一直並不太冷,但也許這個鎮子在山上,周圍沒什麼遮擋物,寒風便肆無忌憚地衝進來,刮在他的身上,就像要將一層皮都刮下去。他不斷變換着姿勢,腳上的動作不敢停下,手也不斷搓着,時而還要在嘴邊哈一下,就這樣,他也只感到自己渾身上下都快被凍僵了。

在匹羅倫斯待了這麼多年,他都快忘了飢寒交迫是什麼感覺了,儘管日子也一直緊巴巴的,但缺衣少食這種等級,他還差得遠。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再等下去,我就要被凍死了。”牙齒被他咬得當當作響,其實身旁的趙林夕早就聽到了,但她總覺得已經等了這麼久,也許再堅持一會就能等到車。

見她並沒做出什麼決定,洛克捂着胳膊開始向回走。

“喂,你去哪?”

“回家。”

趙林夕也跟了上去,這次他倆的身份像是互換了,倒成了趙林夕圍在他身邊說個不停。

“什麼回家?你能找到車了?”

“問你話呢,你要走哪去呢?你是不是走錯方向了?這是回鎮子裡的路。”

“我知道,我實在等不下去了,我要回我的房子。你跟我走也好,自己接着等下去也好,隨你便吧。”他的聲音一顫一顫的,聽着確實凍得夠嗆,他像是強撐着精神解釋完,便不再說話,腳步越來越快。

步步緊跟,趙林兮回頭時卻根本望不清遠方的公路了,這回,洛克終於沒有再說一句廢話,儘管跟洛克比,她穿的還算厚實,但要真在戶外凍一晚,她也吃不消。

無聲跟在洛克的身後,她不斷左右望着,期盼着能在途中遇到一些路過的人和車輛,可惜到達洛克的房子前,她也沒看到過一個人影,幸虧沿街的建築裡不少窗子都在向外透着燈光,不然她真的覺得這個鎮子就是個被遺落在現代文明的廢墟。

不知走了多久,她們終於到了。

趙林夕站在院子前,手裡捏着瑩亮的手機,踮起腳四處看了看,光靠手機屏幕那點光源,她就只能看到這處小院子的大致輪廓。

院子大小和安娜的第一個房子差不多,但這棟房子似乎更小了,在幽幽的月光下,黑乎乎一片。

別看洛克離開這裡多年,但對於自己唯一的房子,他還是輕車熟路便能找到,七拐八拐的窄巷岔路,對於外人來說彷彿迷宮,但對於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的本地人來說,那都是刻在骨子裡的記憶,不跟隨社會發展變動的鎮子,唯一的好處便是:建築與道路大多都是幾十年如一日的模樣,只要記住了路線,閉着眼睛都能找到自己的目的地。

“這就是你那棟房子?”

“對啊,怎麼樣?”

“對你這樣的人來說,還能有這麼個房子就已經是好運了。”

“我雖說在這裡出生,但其實小時候我一直跟着爸媽四處跑動,偶爾纔會回來住一段時間。後來他們死了,就把這棟房子留給了我。”

提起父母的死時,不論是神情還是語調,他依舊像之前吊兒郎當的模樣,雲淡風輕,彷彿在討論兩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並未立馬走到門口掏出鑰匙,爲她們兩個快凍壞了的人敞開溫暖的大門。而是走到房子側面,趙林夕看不清他到底在幹什麼,只知道他蹲在牆根,不知在刨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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