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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失控雜貨店

第二十九章 失控雜貨店

地上的趙林夕不斷痛呼,幾次想伸出胳膊做些反抗,可身體卻在自我保護機制下不受控制。

還可以正常活動的右臂只會本能的護在頭部,雙腿也機械的彎曲着,整個身體都在自動運轉,努力將暴露在外的面積減小。

氣血翻涌,胃部痙攣,頭腦混沌。

此刻的趙林夕蜷縮在牆邊,就像一隻被貓逼到角落的老鼠,毫無還手之力,只能在捕獵者的利爪下顫抖。

狂躁的店老闆像陷入了一個循環怪圈。他自己口中的一句句叫罵,令他想起心底經年累月的負面情緒,而負面情緒卻又讓他更加失控。

經此往復,他腳上的力氣越來越重。

又一腳落下,踩在了趙林夕的大腿根附近。

硬邦邦的金屬物承受着外來的重力硌在她的大腿上,疼的她想只人間蒸發。一直護在頭上的手臂本能的放下,慌忙探向大腿處,彷彿手放上去,傷痛就會被減緩。

手掌心傳來的堅硬觸感,讓她從無盡的痛苦煎熬中恢復了一絲神智。

那裡有一把槍,已經一天一夜未開火的槍。

長期被褲子和大腿擠壓着的那把槍,已經令她的身體習慣了沉甸甸的墜物之感,現在,她終於想起它的存在,一個可以解救她的最佳搭檔。

滿眼猩紅的肥胖男人正要發起新一輪攻擊,一隻腳再一次擡起,對準地板上的人。

他發狂的大腦已支配所有感知,全身肌肉被調動,哪怕是眼睛,哪怕是嘴脣。滿身肥肉不住抖動,它們只聽從唯一指令,就是踩死地上那團人形物體。

這時,變故徒生。

一枚子彈穿過拖鞋,又穿過店老闆那隻擡起的腳,射進了房頂,隱沒在隔板中。

鑽心的疼痛從腳底爆發,一個血洞綻放在鞋面上,店老闆終於停止叫罵,嗷嗚一聲雙手捂着腳栽倒在地。

他的隨着他的動作被蹭起,露出一大片肚皮,肚子上那坨肥肉隨着翻滾的身體不斷變換着形狀。腳上的血飛濺在地板上。在翻來倒去的哀嚎中,他的衣服又將那些血跡擦拭。

形勢反轉。

此刻,店老闆已不是主控者,他從暴躁屠夫變成了待宰的羔羊。

趙林夕側躺着,雙腿蜷縮,手不再護在頭上,而是擡在半空。

手裡握着那把槍,曾經屬於小辮子的那把槍,長期的殺戮使它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無辜的鮮血,這一次,它被用在了一個施暴者身上,也不知到底誰纔是無辜之人?

店老闆也倒地了,他很久都起不來,殺豬般的嚎叫響徹這間不大的店鋪。

看到店老闆腳上飆着血,仰倒在地上時,那個總是哆嗦的男孩終於忍不住發出尖叫,彷彿是要將一直壓抑的情緒徹底釋放。

另一個男孩也跌到在地,面色蒼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板上不斷翻滾的胖男人。

地上的血跡越來越多,男人身上的血跡也越來越多。

沒人再來干擾,趙林夕忍着全身劇烈的疼痛,終於用那隻還算完好的胳膊撐起身體,蹭着背後的牆面,彎着腰站了起來。

此刻,她只能靠虛軟無力的雙腿支撐着全部的重量。

店老闆的慘叫聲弱了些。他的力氣終於消耗殆盡,翻滾的頻率也逐漸降低。

顫着雙腿,趙林夕往前挪了幾步,擡起抖動的手臂,又把槍口對準地面之人。

三個聲音在爭吵。

“再補一槍,殺了他,你在這附近就徹底安全了。”

“不要殺人,不要變成殺人犯,不然就沒了回頭路。”

“沒關係的,你不是薩姆,這不是你的世界,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她不知該聽從哪一方,心內幾個聲音各執己見,互不退讓。

“不要啊!”門邊一道驚喊聲穿透她模糊的意識,激射進掙扎的內心深處。

男孩不自主的喊叫出聲,他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何種想法,不過是出於本能,本能的就想制止眼前的一切。

沒人願意親眼看見一具屍體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叩在扳機上的手指在上面摩挲了兩下,終於挪動離開,槍被她用手握住,一起垂到身側。

鼻涕眼淚糊滿臉,店老闆發出卑弱的呼救:“啊,啊,救命,救命,救救我。”

“怎麼打開大門?”手持手槍的勝利者此時最需要這個答案。

店老闆想都不想就脫口而出:“我衣服兜裡的遙控器,按綠色按鈕。”

門鎖打開了,男孩們想逃,腿卻軟早就軟了。

趙林夕用槍指着兩個癱軟在地的男孩,命令:“你們去把它腳包起來,再幫他叫輛救護車。”

呆愣的男孩們依舊打着哆嗦久久站不起來。

“砰砰砰”三聲槍響就在他們耳邊響起,嚇得他們連滾帶爬逃離門邊,聽話的按照趙林夕的指示去做事,其中一個脖子上還甩着兩根被抽出一半的耳機線。

電腦主機被站在桌子邊的趙林夕一槍射中,機身從中間炸開,呼呼向外冒着煙,天花板上的攝像頭被兩槍中的一槍擊碎,一片渣滓碎落在地。

即將晚間八點,天徹底黑下來了。

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裡,這間雜貨店裡爆發了數次戰爭,最終,屋內只留有三個敗者。一個在地上躺着哀呼,另外兩個又回到門邊坐在地上,垂頭不言。

勝者已然離開。

救護車到達,滿身血污、不斷**的男人被擡了進去。緊隨其後的警車裡下來三名警察,很快,屋內兩個神情懨懨的男孩跟着爬上了車。

救護車離開的時候,一個身穿橙黃色衣服的人正站在圍觀羣衆裡,手裡提着一個扁扁的四方盒子。

人羣中的討論聲此起彼伏,只有他不停的擡手看向手裡的盒子,又看向那雜貨店門口,等了會,他撥通了一個電話。他手裡的披薩涼透了。

手機鈴聲響起,剛剛鑽進房子裡的趙林夕哆嗦着右手將其按掛掉,而後,又將手機關機。

她現在很慌,那種做了驚天大事,卻在事後很久纔開始有所反應的慌亂。

她掏出兜裡的手槍,**裡的子彈還剩下很多,被消耗掉的幾顆子彈裡,有一顆在半小時前曾射入了一個人的腳底。

這把槍可能曾經擊中過很多人,在小辮子的手中,它就是死神的勾鐮。現在,它在趙林夕的手,在薩姆的手中,可它依舊差點變成死神的刑具。

那是第一個被她用手槍擊中的人,一個路人,一個與自己的案子毫無關係的人。

不過是誤會而已,兩個人就大打出手,他想不透一個顧客和一個店家會因爲兩個小偷莫名其妙的打起來,甚至到了動槍的地步。

如果店老闆日後想起來,也一定會想不透,他和那個顧客到底是怎麼走到差點鬧出人命的地步的?

被衝動支配的人會變成一團火,直到將眼前一切都吞盡纔會熄滅。

趙林夕現在後悔了。她後悔用子彈傷了店老闆,儘管自己也算作自衛,可她當時完全可以把子彈射在地上或射在天上,用槍聲嚇退施暴的人。

她後悔和店老闆爭吵,如果不和他吵,趕緊拿到手機卡離開,就不會正好趕上偷東西的男孩們離開,就不會牽連到自己。

也許她該後悔來買手機卡,這樣就不會再次靠近那個神經質般的店老闆。

她最該後悔的恐怕就是想在家等着披薩送上門。沒有這個誘因,接下來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她會默默地一個人在一家普通的餐飲店吃飽飯,再回到房子裡,美美的睡一覺。

現在,她依舊餓着肚子,還帶着一身傷痕。

她後來又聽到了警笛聲。

她知道警察一定會去現場的,那可是正兒八經的槍擊案,現在監控被她毀了,也許那個店老闆會倒打一耙,胡亂編排她的罪名,到那時,正當防衛的她也許會成爲一名持槍搶劫的嫌疑犯。

“不好意思,薩姆,我可能又給你加了一項罪名。”趙林夕自言自語的躺在微微發硬的牀上。

左胳膊完全不敢動彈,她懷疑骨頭可能被打壞了。

人在生病傷痛時纔會深刻體會到一個人的孤獨。

如果現在身旁能有個人給她倒一杯水,她都會感激涕零。

“嘶嘶”的低聲痛呼,她僅用一隻手將身上的衣服慢慢剝落,裸露的皮膚裡沒有一處好地方,紅腫、淤青,成片的挫傷,滲出的血點已經幹了,形成一層薄薄的紅色痂衣。

那隻受傷的胳膊,肩膀處鼓起硬硬的腫塊,用手指輕輕觸碰就一陣刺痛,她不知道那是她的骨頭錯位了,還是被打腫的血肉。

恐怕,現在她全身上下,只有臉和頭還算完好,她好想去醫院治療。

好疼,好餓,好渴,好累。

牀上的人赤着上半身,倒在被脫落的羽絨服裡,閉着雙眼,一動不動。

腳上纏着厚厚的繃帶,店老闆坐在病牀上,餘悸未盡的回答着警察的問話。

和趙林夕猜想的走向並不相同,他沒有撒謊,一切都盡實訴說。恢復理智的店老闆,終於從內心的陰影裡逃脫,變回了正常的自己。

他現在很後怕,如果中槍的不是腳底而是頭,那結局將徹底不同。

第71分局三天內接手了兩件槍擊案,兩件案子裡都有黑衣男子出沒,只是在雜貨店槍擊案中,黑衣男子扮演了一名襲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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