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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驚喜

第七十七章 驚喜

PART 77

凌風揮動雙劍向前衝去,劍鋒在空氣中劃出絢麗的火花,彷彿要吞噬前方的所有事物。

前方的甬道擠滿了潮水般的幽靈騎士,凌風如同一個獨孤的刺客,要獨自面對守衛帝皇的數千守衛,而皇城之前的衛士們早已刀劍在手,虎視眈眈,似乎是在等待這個無知愚昧的目標自投羅網。

但在此時凌風的眼裡這些幽靈騎士連目標都算不上,它們只是行屍走肉般的炮灰,而他真正的目標是——隱藏在無數騎士身後的那個薩爾那加人!

風的呼嘯聲在凌風耳邊響起,每一個步伐都在堅硬的磚石上留下深深的腳印,他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緩慢的心跳聲,這種感覺就像是中學時在跑道上飛奔的時候,追風的少年無所畏懼!

就在騎士們的長劍大刀距離凌風將近一米的時候,身披金甲的他高高地躍起,緊握劍柄的雙手在半空中做出下劈的動作,在無比刺眼的光芒中劍刃劃破空氣,往下急速地劈斬開!

在鋒利的劍身碰觸到最下方的幽靈之前,神劍本身所攜帶的磅礴劍氣就已將幾名戰爭騎士的身體衝的四分五裂,劍刃伴隨着巨大的轟鳴聲筆直地插在磚石上,一瞬間的衝擊力將周圍的敵人高高地拋起來,距離最近的騎士已被直接震散,他們虛無的身體重新化爲一縷輕煙無聲無息地融入到冰冷的空氣中,繼續在無盡的地獄裡絕望地輪迴。

凌風落在地上,很輕鬆地就將深埋在磚石之中的雙劍拔出,覺醒爲光明之神後的他已經完全地掌握了用力地精髓,每一寸力道都發揮到了極致,既不會用力過猛剛而易損,也不會用力不足陰柔綿軟。

赫格尼與雷瓦丁這兩把上古神劍在凌風的手中如旋風般翻飛,它們準確地穿透目標的身體,使之化爲飛灰然後不做任何停留地繼續劈斬向另一個敵人。這兩把劍似乎十分克制幽能體,它們一旦碰觸到幽靈騎士的身體,就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吸收它們的幽能,而每吸收完一次幽能後劍身所散發的光芒就越盛,表面的溫度也越來越熾熱,就好像浴血殺戮的戰神在戰鬥中愈戰愈勇!

凌風在潮水般的敵陣中大開大合,劍鋒所到之處慘叫不絕於耳,縷縷飄散的輕煙逐漸匯聚成駭人的煙幕。如果仔細地觀察這場戰鬥的場面,會發現凌風使用的劍法竟然與古老的二天一流極爲相似!

所謂的二天一流是江戶初期著名劍士宮本武藏晩年創立的劍術理念,歸納爲右手握太刀、左手握小太刀的兩刀法,面向五個方向。並將這一劍術理念寫入了《五輪書》中。《五輪書》中對這一流派有二刀一流・二天一流兩種稱法。最終定型爲二天一流。二天一流中所謂“二天”就是指“二天曬日”,指的是太陽和月亮:即陰與陽,也就是象徵對立的事物。世界一切都是由相對事物組成,由這些相對事物相互浸透而使所有事物發展統一,生新的事物。二刀的技法簡單的講就是統一左右兩手,手上大小二刀的動作,由此達到戰勝對手這一目的。

“完美,簡直完美!”杜克神經質般地熱切地鼓掌,他的眼神甚至帶着愉悅的光彩,彷彿在欣賞一位絕頂武林高手的表演。這個薩爾那加人之所以能夠如此的淡定沉穩是因爲他很清楚凌風永遠無法威脅到自己,因爲他隨時能夠通過水晶與咒語的結合再次製造出新一批的傀儡軍隊!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一邊吟唱咒語,一邊帶着欣賞嘲諷的意味看着這個神一般的對手在無盡的廝殺中耗盡體力,最終被自己的軍團所淹沒!

“神要擦去他們一切的眼淚。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號,疼痛,因爲以前的事都過去了。”杜克低沉地吟誦着,當他話音剛落時,神廟中立即出現了新一批的幽靈騎士,它們盡情地呼吸着千萬年未曾感受過的空氣,強烈的幽能從身體中散發出來,形成一股極爲霸道的虐殺之氣。在下一刻這些新生的惡魔馬上接到了主人的命令,剛剛獲得解放的它們毫不猶豫地衝出了神廟,加入了甬道上那支浩蕩的死靈大軍。

凌風繼續在幽靈騎士的包圍中浴血廝殺,二天一流的刀法在他的手中發揮到了極致,雙劍如旋風般上下翻飛,每一次揮動都能夠穿透敵人或者格擋劈來的大刀長劍。擁有了神的體質後,凌風幾乎能像雷達一般同時鎖定數十個目標,他的出劍速度和準度己經到達了極限,往往敵人在感到自己被刺中後劍刃就已經轉移到另一個目標身上。大批的騎士在剛剛包圍住凌風后就迅速地化爲飛灰,然後下一批騎士自動地填不上來。這些騎士的領域對覺醒爲神後的凌風根本不起作用,它們只能依靠自己手中的幽能武器來試圖攻擊他,但往往的結果是還沒有看清楚眼前的對手就在閃電般的劍刃中消散。

慘烈的戰鬥在刀光劍影中殘酷地繼續,赫格尼與雷瓦丁的劍身的幽能儲存量幾乎達到了飽和,兩把神劍的劍身散發出熾烈耀眼的光芒,已經達到了融化金屬的溫度!凌風的耳朵裡充斥着幽靈騎士撕心裂肺的慘叫和痛苦地**,他可以聽到它們對自由的嚮往以及對血肉和戰火的渴望,它們死亡時高分貝的尖叫讓凌風的耳膜都逐漸滲出了鮮血,那是生命盡頭最後的不甘和怨恨。這些在地獄裡徘徊掙扎了千萬年的死靈們最終只是享受了片刻的自由,便有重新投入了深淵的懷抱,可能這一次,永世不能輪迴。

這時一名戰爭騎士的大刀順劈而來,刀刃劃破空氣的聲音冷冽無比,凌風右手微擡,雷瓦丁之劍格擋住它的攻擊然後卸掉這份衝擊力,再以雷霆之勢洞穿了它的胸膛。死靈在怨恨的咆哮中化爲輕煙,凌風剛下意識地繼續舉劍拼殺,卻發現自己的右臂血流不止。縱然二天一流的刀法能夠幾乎全方位地防禦敵人,但仍然無法保證百分之百地抵擋住每一次的攻擊。凌風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堅不可摧的金甲已經多處損毀了,幽靈騎士終究是強大的五階幽能體,它們的武器在凌風的鎧甲上留下些許的劃痕,最終積累形成不可挽回的裂縫,神沒有鎧甲的保護,依然會受到傷害。這些亡靈終究只是通過水晶幽能粗製濫造而成的傀儡,早在數千萬年前的那場諸神黃昏的戰役裡,它們的實力要強大數十倍,無數英靈殿的戰士們都死於它們的手下,就連衆神之主奧丁也在戰鬥伊始死於惡魔芬裡厄狼口中。

凌風繼續面無表情砍倒了周圍數十名幽靈騎士,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累了,剛剛復甦的身體並沒能達到巔峰狀態,長時間的拼殺耗盡了他的幾乎所有的體力,破碎的鎖子甲傷痕累累,閃耀着光華的黃金上滿是刀劍的劃痕,裸露出來的肌膚無比蒼白,細小的傷口造成持續的流血,他雖然已經復甦爲神,但並不意味着完全的不死之軀。如果這場永無休止的戰鬥繼續下去,他將會筋疲力盡地倒在沙海般的敵人之中,這也正是杜克所希望看到的結局。

現在的凌風不再是身輕如燕的刺客,而是寸步難行的勇士,因爲此時的他已經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里,每一次清空周圍所有的敵人,又會有新一批的幽靈前赴後繼地替代它們的位置,它們似乎並不在意不能對團團包圍的目標造成傷害,而是像是有預謀般的儘可能地消耗對手的體能!

凌風顯然意識到了這一點,此時他的頭腦像一塊超級硬盤般高速運轉,幾乎所有接下來的能夠實現的行動都在腦海裡飛速預演,就像是幾百部電影在眼前快速播放!

身披金甲的凌風爆發出強烈的幽能衝擊波,周圍數百名猝不及防的幽靈騎士在超高階幽能震盪中被高高地拋起,雖然這種衝擊波不能完全地殺死他們,但至少能讓幽靈們受到嚴重的衝擊傷害並在空中滯留片刻。

這時凌風開始了行動,他在釋放出震盪幽能後不做停留,而是雙手持劍高高地躍起。他在半空中用了一擊帥氣瀟灑的旋風斬,將周圍還在懸浮的幽靈瞬間擊殺。而幾乎與此同時,他在空中急速地吟唱出高昂的咒語,釋放了一招消耗極爲巨大的幽能特技!

“暝照,發動!”凌風在粘稠的空氣中大吼,他殘破的盔甲在一瞬間散發出極爲耀眼的光芒,就像是一枚數十萬噸當量***爆炸瞬間所釋放出來的光輻射,整個地下世界在一剎那處於及其強烈的光照之下,如同這裡同時升起了一百個太陽!

所有的幽靈騎士在同一時間失去了視覺,它們的視網膜全因突如其來的強光灼燒而脫落,同時身體機能受到嚴重的創傷。即使體內強大的五階幽能正在迅速地修補它們受損的身體,但凌風不會留給這些惡魔們足夠的時間。

這個消耗巨大但威力極爲恐怖的輻射性幽能技對幾乎所有的幽靈騎士造成了持久的眩暈和巨量傷害,最靠近凌風身邊的數十個幽能體更是瞬間就化爲了飛灰。

落在地上的凌風顧不上喘息,他體內的幽能經過長時間的拼殺和剛纔的技能釋放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就像是足球場上奔跑了將近九十分鐘的運動員到達了體能的極限。但凌風知道此時不是休息的時候,稍有鬆懈局面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機會只有這一次,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凌風咬緊牙關迅速站起來,握着兩把光芒四射的神劍向前猛衝,如古代孤身陷陣的死士,他的目的只有一個:百萬人中取敵將首級!

二天一流、兩劍時中流、武藏圓明流、奧村二刀流,一系列賞心悅目的華麗劍法在凌風手中運轉得爐火純青,就像是精通劍法的大師在演繹一場酣暢淋漓的劍術表演,只是現在的凌風正在用這些表演的劍法來斬殺惡魔!

凌風在海潮般的敵人中快速前進,似乎沒有誰能夠擋住死神般的他,神劍所到之處幽靈飛灰煙滅,幽靈騎士們的嘶吼和慘叫彙集成一首驚心動魄的交響樂,波瀾壯闊地演奏在金光閃耀的地下世界!

數千名受到“暝照”影響的幽靈們完全失去了攻擊的慾望,即使它們是魔鬼、是野獸,此時也像是一羣引頸就戮的羔羊。它們徒勞地舉起手中的武器,竭盡全力地想要保護自己,但仍然在看到眼前金光一閃後化爲輕煙飄散而去,整個甬道上煙霧瀰漫,那是剛剛死去幽靈最後留在人間的一絲魂魄。

獨自佇立在甬道出口處杜克面無表情地注視着眼前茫茫的霧氣和越來越近的打鬥聲,似乎完全不擔心即將要發生的一切。在星河遊蕩了數千萬年的他已經是幾乎能洞悉一切事物,他早已看穿即將殺到自己面前的這個金甲戰神不會對自己產生太大的威脅,因爲他確信這個敵人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這個男人每一次的揮擊、移步和彈跳都倒映在他的瞳孔裡,能量的消耗都被精確地計算到極致。

一分鐘後。

凌風穿過瀰漫的霧氣走到甬道的盡頭,每一個步伐都顯得如此沉重,裸露在盔甲外的肌膚蒼白如紙,如注的汗水從盔甲的縫隙中溪流般地汩汩流出。他體內的幽能其實已經到了枯竭的邊緣,即使他是神,也只能勉強在這場與惡魔軍團的廝殺中僥倖獲勝,如果這支軍隊的數量再多上幾百甚至幾十,凌風都可能因爲幽能的完全耗盡而倒在冰冷的磚石上。

杜克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身披金甲的男人將兩把劍狠狠地插在甬道的磚石上以此支撐身體,一股肅殺之氣瀰漫在神廟內外。

凌風目光灼灼地注視着近在咫尺的仇人,一股強烈的、幾乎無法抑制的情感在他心裡急速地積聚,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這個親手殺害林雪晴的兇手此時就在自己眼前,那自己還等什麼呢,這時候應該一個健步衝上去將這個醜陋的塞爾納加人四分五裂啊!但終究理智戰勝了情感,凌風知道自己此時能夠運用的力量微不足道,如果輕舉妄動極有可能招致萬劫不復的滅頂之災。

兩個人隔着輕薄的霧氣相視無言,此時的地下世界就好像暴風雨之前的平靜——但也只會是短暫的平靜。

最終還是杜克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露出了十分詭異的笑容,拍着手微笑起來,似乎是在觀看完盛大的表演結束後觀衆對賣力演出的演員們的稱讚。

“精彩!”杜克認真地點評道,儘管他的幽靈軍團被眼前這個人屠戮殆盡,但似乎完全毫不在意,反而是看上去發自內心地讚賞對手,“你確實有資格做我的對手,或者——是我的盟友,年輕的人類,要不要考慮一下,讓我們的火焰點燃這個醜陋的世界!”

凌風第一次笑了,那是輕蔑的笑,嘲諷的笑,冰冷的笑,笑聲如冷冽的清泉流動,讓人不寒而慄。

“很久以前有個男孩對我說過,”凌風用講述故事的口吻輕聲說,“就算是再面癱的人,他也有一塊屬於自己的逆鱗,如果有人想要侵犯,他必定要用所有力量包括自己的生命去捍衛。當時我沒聽懂,現在懂了。”

凌風清了清嗓子,他突然覺得喉嚨有點堵:“當時不懂是因爲我不知道自己的逆鱗是什麼,現在知道了。想想自己不久前做過什麼事情吧,洛基,在你生命最後的時刻。”

“因爲那個女孩?”杜克似乎想起了什麼,但他依舊不明白爲什麼這個人要叫自己洛基,“你是說,因爲那個女孩,你就要與我爲敵麼,哈哈,真是好笑!”

杜克的笑聲戛然而止,因爲他看到對面那個男人的眼神裡流露出死神般的目光,就像是自己突然變成了獵人鎖定的獵物,一種冰冷而又不安的感覺蔓延全身。

“千萬年的等待已經把你變成了一個無堅不摧的生物,不是麼,”凌風淡淡地說,“足夠漫長的時間幾乎讓你的肉體和精神都到達了巔峰造極的程度,無論是多麼大的打擊,多麼困難的時刻,或者是多麼讓人想象不到的孤獨,都無法將你擊敗,所以你能夠輕易地玩弄權謀,親手引導星河間的三族血戰並一步步地走到最終的目的地,也就是這裡。現在你離成功只差一步,即將擁有一切的感覺很興奮很激動對麼,抓住權柄,掌控世界。”

凌風擡起頭冷冷地看着前方高大的人影低聲說:“可是你還缺了一樣東西,或者是說,從來沒有感受過,觸摸過,擁有過的東西。”

已經化身爲光明之神的凌風把手放到胸口,眼神裡流露出遺憾而又嘲諷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那就是別人對你的愛,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憐麼,從來都沒有體會過被愛過的滋味。”

“我只需要復仇的滋味!”杜克勃然大怒,他已經沒有任何耐心再和眼前這個遭到重創的對手糾纏,他沒想到自己在處於絕對上風的情況下對這個值得尊敬的敵人發出誠懇的邀請,結果竟被他不留情面地拒絕,甚至被這個乳臭未乾的人類說教了一番,薩爾那加人孤傲的自尊心在此時被徹底激怒了。

“我曾死過,現在又活了,直活到永永遠遠。並且拿著死亡和陰間的鑰匙。”杜克低沉的吟誦聲如晨鐘暮鼓,帶着無比的虔誠和寧靜。

他準備再一次利用水晶和咒語的力量召喚出沉睡的地獄軍團,而這一次,沒有誰再有力量擋住幽靈騎士的衝鋒,包括眼前這個已經元氣大傷,不可能再阻擋自己的敵人。

然而過了很久他都一個沒有聽到神廟裡有任何的動靜,也並沒有感受到有任何幽靈騎士與他建立了心靈鏈接,整個地下世界除了如泣如訴的風聲流動再無異響,安靜的連針尖掉落在甬道的磚石上都能發出清晰的響聲。

“這不可能!”杜克憤怒地咆哮,他的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一股悚然冰冷的第六感在心中升起並蔓延到四肢百骸。

“Everything is possible,”神廟裡傳來熟悉而又平靜溫和的聲音,“除了劇本不能更改,萬事皆有可能。”

杜克猛地回頭,他龐大的身軀轉向了神廟,看見之前那個被自己擊敗的霍德爾正坐在中央的祭壇上,此時的他像個痞痞的青年玩世不恭地翹着二郎腿,手裡把玩着巨大明亮的水晶!而此時水晶內的光芒忽明忽滅,顯然是受到了杜克咒語的召喚,但卻又因爲另一股力量的壓制而無法接觸被封印的幽靈騎士的禁忌。而這股力量的來源,不用想就知道是這個微笑着看向自己的人類。

杜克愣在原地,此時的他絲毫不敢輕舉妄動,他知道現在如果做出任何稍有風險的動作,他所唯一能夠依靠的上古水晶就將毀於這個敵人之手,而這種後果顯然是他根本無法承擔的。

霍德爾看着杜克臉上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開心地笑了,像個惡作劇的小鬼,他一臉欠揍的樣子分明在告訴杜克:敢動一下水晶就完蛋了。

霍德爾止住了笑聲,目光平靜地看着站在神廟門口的杜克,低聲說:“玩了這麼久,你還是沒懂我的意思。親愛的洛基,你一直以爲自己在操控整個戰爭的進程,所有的人都只是你的復仇的棋子而已,現在你離最後的成功只差這條五千米的甬道,對麼?”他搖了搖頭繼續說:“不不不,你一開始就錯了,劇本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或者它的結局不是。你之前從那個太子記憶裡所得到的神族秘文,也就是喚醒水晶的咒語其實是我很久以前留在這個世界上的,這是劇本的開始。不要問我爲什麼要這樣做,我就是——想玩玩而已。同樣是神,我們的不同之處在於你擁有着神的身體,所以你可以在這個星河飄蕩千萬年而不會因爲短暫的壽命死亡,也可以憑藉自己強悍至極的身體在剛纔的交鋒中擊敗我,獲勝的感覺很開心是麼?”

霍德爾把抖動着的二郎腿垂下來,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眼神複雜地看着杜克說:“而你缺少了神的記憶,所以你只是空有一副空白軀殼而已。只有真正擁有神的意志,才能夠改寫劇本的結局,而你,只是這場宏大劇本里一個匆匆的過客而已,而且,是一個長得很醜的龍套。”

霍德爾不再關注杜克臉上豐富的表情變化,他伸長脖子望向神廟外的甬道出口,大聲喊道:“哥哥,還撐得住嗎,如果撐不下去了可以到我這裡來領便當。哦我忘了你現在都快走不動了,送外賣的話要加錢噢!”

凌風費力地把雙劍拔起來,苦笑道:“都這個時候了說話還這麼脫線,你剛纔不是在後面養傷麼?”

“誒呀呀,”霍德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忘了告訴你,我也有自己的專屬幽能特技吶,不然你以爲我怎麼每次都能夠無視時空地出現在你身邊給你送溫暖來着?”

“你會。。。。。。瞬移!”凌風睜大了眼睛,他氣急敗壞地說:“那你怎麼不早點過來把這個該死的水晶毀了,世界差點就要毀滅了你知道麼!”

“淡定淡定!”霍德爾繼續把玩水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作爲優雅的光明之子,你應該隨時保持紳士風度纔對。我說過這就是劇本,如果我一早就把BOSS幹掉然後讓主角們靠在一起幸福地看着緩緩落下的夕陽,觀衆們會買賬麼?所以不要忘了你們演員的身份,好好給我演好着最後一場戲不要搞砸了!噢你不要想到“潛規則”什麼之類的,我可是個高風亮節的好導演,挑的演員都是絕對實力派,長得好的我統統滴不要!”

“你到底想做什麼!”杜克終於按捺不住幾乎要崩潰的心情,雖然此時的他處於絕對被動的狀態,“你所說的神我根本不懂,你現在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放下水晶我能夠保證你們活着離開這裡,二是跟我拼個魚死網破!”

“你都這麼一把老骨頭了說話怎麼還這麼衝動呢,”霍德爾幽幽地嘆了口氣,“我可沒打算跟你魚死網破,我是導演,你是演員,你還沒資格挑戰我。”

霍德爾似乎有些生氣,他跳下祭壇,冷冷地說:“你剛纔說你不懂什麼事神,看過《英雄本色》這部電影麼?”

霍德爾似乎恢復逗比本色,開始了表演。

他側過身子像是在扮演一名演員問道:“你信神嗎?”

然後他又擺正身體自顧自地念白:“我信,我就是神,神也是人,能掌握自己命運的就是神!”

突然他高聲咆哮起來,白淨的臉龐顯得無比猙獰,他大聲吼道:“我等了三年,三年吶。就是要等一個機會,我要爭一口氣,不是想證明我了不起,我只是要告訴人家,我不見了的東西,我一定要親手拿回來!”

霍德爾緩緩地垂下高舉的手臂,水晶在他手裡閃閃發光,閃耀着世間最爲炫目的光彩,以至於看上去他整個右手都籠罩在聖潔的光芒之中。

“Mark只是等了三年而已,而我卻忍受了千萬年的孤獨,又有誰知道呢?”霍德爾的臉消融在越來越耀眼的光芒之中,整個神廟光彩四射,躁動不安如沉寂千年即將爆發的火山。

“現在我站在你面前,洛基,好好看着我!”霍德爾聲如寒冰,一字一句地低聲說:“我不是因爲你當初欺騙我殺害了自己的哥哥,因爲現在的你並不知道這一切;也不是一定要阻止你精心策劃的復仇大業,我知道你現在只差這一步了”

霍德爾在聖光之中捏緊了水晶,神廟裡的光芒似乎像是核彈在半空之中爆炸的瞬間,沒見過這種場景的人根本無法想象眼前的畫面。

“我只是答應過我哥哥!”霍德爾憤怒地咆哮道,表情猙獰如從天國墜落到地面的魔鬼撒旦,“我答應過他,爲了那個女孩,我要幫他殺了你,然後把鞋踩在你臉上!”

話音剛落,霍德爾手中的水晶在巨響之中化爲了齏粉,光芒在一剎那消失,整個地下世界又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狂怒的杜克猛地衝向了神廟中央的霍德爾,此時他心中壓抑已久的火山終於完全地爆發了。雖然之前這段難熬的時間裡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重新奪回主動權的機會非常渺茫,自己的一時大意讓敵人鑽了空子。但這個孤傲奸詐的薩爾那加人依舊抱有那麼一絲希望,他奮鬥隱忍了千萬年,輾轉過數千顆行星,爲的就是今天這一刻,他離最後的成功只差一步,甚至耳邊都出現了山呼海嘯的幽靈騎士們衝鋒陷陣的幻聽。而現在這個夢想如同肥皂泡泡一般破滅了,族人遺留下來的上古水晶被徹底摧毀,他再也沒有機會召喚出地獄軍團,又哪來的資本繼續自己的復仇大業呢?

已經陷入完全瘋狂狀態中的杜克如炮彈般衝向了宿敵,他恨不得把這個清瘦的少年四分五裂,低聲下氣這麼久,他現在終於可以放手一搏了。

杜克在之前的對話期間一直就在積蓄着體內的幽能力量,壓抑着的憤怒與狂躁在心中慢慢地積累,現在的他終於能夠如火山噴發般爆發自己最後的力量,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將眼前這個毀滅了自己千萬年來一直所苦苦奮鬥的夢想的敵人撞得粉身碎骨!

杜克自信滿滿地向着前方僅僅隔了數百米的衝去,他已經有了足夠的把握達成一擊必殺,在此前的對撞中他已經完全瞭解這個實力遜於自己的對手根本不可能抵擋住自己這次絕命衝擊。

高速運動中的杜克像一枚巡航**般飛向了被鎖定的霍德爾,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就像是身上安裝了最先進的雷達一般,這次撞擊的命中率達到了百分之百,目標無從逃避!經過長時間的蓄能,再加上情緒的影響徹底爆發,杜克這次的撞擊強度遠比之前的對撞高數十倍,即使是最堅硬的岩石也會在莫氏硬度達到10的金剛石也會在受到外力的那一刻徹底粉碎!

深思熟慮的杜克早已放下了一切包袱,他在啓動之前已經在身後留了一個心眼,甬道盡頭的那個金甲勇士雖然實力超凡,但經過之前浴血廝殺的巨量消耗已經疲憊不堪,絕對不可能超過自己現在的速度。而現在來看這個雙手持劍佇立着的敵人也沒有絲毫要攻擊自己的意思,看來是不準備支援自己的盟友了吧?

杜克整個身體在急速的運動中形成強烈的氣流,強勁的風將甬道上死亡騎士幽怨的亡魂所漂浮着的霧氣瞬間吹散,滿地的水晶碎片紛紛揚揚地捲入了氣流所形成的漩渦之中,裹挾着強大的動能跟隨者杜克的身體如同颱風來臨時的暴風驟雨迎向了不遠處的霍德爾!

杜克的眼睛因爲極度的狂躁而充血,但他依然保持着最後的一點鎮靜來觀察即將在自己撞擊下粉身碎骨的對手,他的瞳孔裡出現的是雙臂張開的霍德爾,像是在歡迎以爲老朋友般熱情放鬆,這個微笑着的少年淺淺地笑着注視着自己,臉蛋上露出了兩個好看的小酒窩,他的嘴脣動了動,像是在說什麼,但是聲音實在是太小。

而就在杜克差0.1秒撞擊到霍德爾身上時,他聽到了少年略帶惋惜的聲音:Bye-bye。

下一刻,杜克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什麼極爲尖銳的金屬刺中,他下意識地低頭,發現兩把閃耀着光芒的鋒利劍刃已經狠狠地刺穿了自己,命中部位的內臟器官在瞬間被徹底摧毀,兩把劍像是死神的鐮刀般無情且迅速地吸收着目標體內的幽能和生命力。

杜克在一瞬間就失去了繼續衝刺的力量,但是極強的慣性帶着他整個身體繼續向前,兩把劍刃猛地穿刺到了盡頭,留在傷口處的只有兩把印刻着銘文的劍柄,以及一雙覆蓋着金色護甲的雙手。

凌風目光冰冷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杜克,他的視線停留在這個薩爾那加人傷口處汩汩流出的幽藍色血液,粘稠而冰冷的液體順着劍柄緩緩地滴落在青灰色的磚石上,然後匯聚成一灘觸目驚心的血痕。

杜克終究還是大意了,他沒有料到這個完全不是自己對手的少年竟然能夠與任何一個物體進行瞬間的換位,包括站在自己身後的那個雙手持劍的金甲戰士。

一失足成千古恨。

杜克低下頭來,他已經沒有力量再繼續衝擊了,體內蘊藏了千萬年的古老幽能正以非常快的速度往外永久地流失,過度的失血、臟器的破碎都讓他陷入了無可挽回的境地。是啊,霍德爾說的沒錯,他已經太老了,老得早就該在很早很早以前死掉了,唯一支撐他繼續活下來的就是深深埋在心裡的復仇計劃,而現在唯一能夠幫助他實現夢想的上古水晶已經被毀掉了,自己又有什麼理由繼續活下去呢?

杜克的意識很模糊了,他伸出雙手無力地握住插在身上的劍柄,彷彿握住了自己快要離開自己的靈魂。他現在才發現自己一直所無比信賴的身體遠遠要比自己想象的要脆弱,這兩把神劍足夠把自己摧毀一百次,只是因爲握劍的主人的力量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杜克的生命以及連同他苦苦奮鬥了漫長歲月的復仇夢想,都在以一種在他看來極爲緩慢的速度離開自己衰老的身體。

其實比他想象的快多了,足足快上——一百倍。

“真難受啊。”杜克從嗓子裡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然後低下了他那顆從不肯認輸的頭,像是睡着一般閉上了雙眼。

凌風緩緩地鬆開緊握劍柄的雙手,他有點愣住了,他以爲杜克在臨死前會進行最後的搏命一擊,或者是不罷休地對自己說說狠話,可沒行到在這個無比強大的薩爾那加人生命的盡頭盡然會如此淒涼地落幕。凌風初中時到醫院裡探望過病危的奶奶,當時辛勞了一輩子的奶奶無力地躺在病牀上,渾濁的雙眼看着頭頂圍着自己的親人們,也只是嘆息着說了一聲“真難受啊”然後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失去了支撐點的杜克頹然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他龐大的身軀開始逐漸地萎縮,身體的皮膚也開始腐壞。杜克找尋了數千萬年,終於找到了這裡,但最終只能永遠地安息在無邊的黑暗裡。

凌風低頭冷冷地看着杜克的臉,他曾一度想要把腳踏上去實現自己的諾言,但最終還是離開了神廟。他在自己轉身的時候都嚇了一跳,心想自己怎麼可以如此容易地原諒這個親手殺害林雪晴的兇手,但他始終在沒有回頭。

也許這是一種寬恕。

凌風走出神廟,發現頭頂竟然下起雨來,沒錯,在這個封閉幽暗的地下世界裡,竟然飄起了紛紛揚揚的小雨。彩虹般絢爛的光芒從甬道的盡頭照射過來,如同天堂裡的夢幻場景。

變回小男孩的霍德爾已經站在溫暖的陽光裡了,他的笑容乾淨清澈,如鄰家小正太般可愛無害,而一分鐘之前卻面目猙獰得像個要毀天滅地的魔鬼。

霍德爾張開雙臂,和大步走過來的凌風來了個熱切的擁抱,與其說是擁抱,不如說是他直接蹦到了凌風的懷裡。

霍德爾馬上跳了下來,他擡起頭十分很認真地看着凌風赤金色的瞳孔,輕聲說:“哥哥,你很累了。”

凌風無奈地笑了笑,像是在表示這個古靈精怪的小鬼的話是正確的。是啊,他已經很累了,長時間的高強度戰鬥幾乎要拖垮了新生的身體,最後那次“暝照”的釋放幾乎耗盡了體內所有的幽能,如果不是自己的意志在逼迫“神”的身體繼續堅持,他早就倒在了冰冷的甬道上任由幽靈騎士的鐵蹄踩得粉碎,那個時候即使霍德爾拼盡全力也無法挽救局面了。

“來根雪茄,”霍德爾笑着從懷裡掏出兩根已經剪掉雪茄頭的咖啡般深褐色的雪茄來,將其中一根遞給凌風淡淡地說,“你現在是男人了,男人就應該抽雪茄。”

凌風接過來坐在地上,仔細地端詳着粗大的菸捲有些發呆。其實之前他沒抽過雪茄,主要是不喜歡那股味道,他身邊的老煙鬼麥克維塔和老K無論怎麼慫恿他或者嘲笑他也沒能讓凌風鼓起勇氣抽上一根。但現在他把這根大直徑的雪茄拿了起來,模仿着小男孩點燃火柴,等硫磺消散以後雪茄煙身在火焰上不停且有規律的轉動略烤,再將雪茄煙從邊緣至中央均勻地點燃,像極了一個有品位的雪茄老手。

果然如凌風預料的一樣,在抽上第一口的時候自己就被苦澀的味道和濃郁的煙氣嗆的直咳嗽,而霍德爾則在一旁拿着雪茄捧腹大笑,像是個剛做了惡作劇的小鬼。

“新手都這樣啦,慢慢來。”小男孩一臉陶醉地拿起雪茄輕輕反吹兩口,然後緩緩地吸入口腔中再吞雲吐霧地噴出繚繞的煙霧來。

“這可是上好的哈瓦那雪茄,要學會享受。”霍德爾隔着霧氣對凌風輕聲說。

一臉蒼白的凌風點點頭,開始從容不迫地學會慢慢地吸第二口,噴出煙霧後的他苦笑道:“接下來呢,是要跟我遊蕩每一個行星,然後在這顆星球的制高點上蓋一座教堂然後舉行盛大的婚禮麼?”

“哥哥你怎麼變得這麼腐啦?”霍德爾撇撇嘴,說,“我們還缺了牧師和花童呢。”

“對了!”凌風幾乎要跳起來,“老大和師姐和雷諾他們怎麼樣了?”

“安啦,”霍德爾繼續抽着第三口,不急不慢地說,“在你復甦的時候我就已經將昏迷中的他們轉移到了地面上安全的隱秘處,還給他們留了一艘燃料充足的飛船呢。另外,按照你的意思,我已經將他們的記憶進行了清洗,一切關於你的事情都被完全抹掉,你已經完全從他們的世界中消失了。至於雷諾和凱莉,額,同樣按照你的意思,我將兩人的荷爾蒙調整到了最適合的數值,相信他們相處不久後會愛上彼此的。該死,我不該這麼聽你話的,讓阿克琉斯和雷諾在一起多好,凱莉還可以當伴娘!”

“喂喂喂,你還好意思說我腐。”凌風嚷嚷道。

霍德爾笑了笑,兩個小小的酒窩又浮現出來,他看着凌風說:“都怪上了大學,整個人都充滿基情了。哥哥,你也該去讀讀理工大學,相信你會收穫不少新鮮的肥皂的。”

“好的好的,有時間一定去。”凌風捂着臉點了點頭。

突然他疑惑地說:“我不是要永遠留在這個世界上了麼,哪來的理工大學?”

霍德爾繼續微笑着看着凌風,他把雪茄仍在地上,然後站起來拍拍凌風的肩膀,輕聲說:“當初只是說說而已,哥哥,我不可能永遠留住你的,我想你也一定想回去看看。對不起咯,當初把你騙過來,我只是想讓你拯救一下這個世界而已嘛,順便一起幹掉曾經陷害我們的洛基咯,所以不得已請了李楠和楊子墨來演戲,他們可是很好的演員呢,雖然從沒有存在過這個世界上,你懂我的意思麼?”

凌風驚訝得長大了嘴巴以至於叼着的雪茄也隨之掉落在地,雪茄頭長長的菸灰在冰冷的磚石上粉碎。

他剛猛地站了起來就被小男孩死死地按了下去。

“我不喜歡仰視別人,我受夠了!”霍德爾一臉不爽地說,“給我老實點蹲着。”

看見凌風乖巧地擡起頭看着自己,霍德爾露出了開心得意的笑容,他注視着凌風一字一句地說:“我說過,這個劇本的結局一定是個驚喜,你忘了麼?你已經驚過一次了,現在該讓你開心一下了。”

“來個美好一點的結局吧,但是不能太歡樂,那樣太俗氣了,最好是。。。。。。驚喜,對,就是驚喜的感覺!”凌風隱約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客戶的命令就是聖旨咯!”小男孩狡黠地笑了笑,“何況你是我哥哥嘛,開不開心,激不激動,驚不驚喜?”

凌風有點說不出話來,只是木訥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誒呀呀你這樣很沒意思吶,我這樣費盡心思安排劇情你都沒有一點表示,真是讓我失望啊。”霍德爾伸出小手將凌風臉上的雨水擦乾淨,雨已經越來越大了,雷鳴似乎從頭頂傳來,像是一場暴風雨即將到來的節奏。

霍德爾伸回手往自己衣服上抹乾淨,然後賊兮兮地看着凌風,低聲說:“我知道你還想着那個妞咯,但是漂亮的妞已經死掉了,而且仇人也已經被你幹掉了,就忘記這一切好好重新生活嘛,人總要向前看,不是麼,你以後還會遇到更多胸大腿長的女孩,或者。。。。。。男孩。”

小男孩說完這些話的時候,暴雨已經降臨了,狂怒的風裹挾着墨水般的雨點沖刷着甬道,滿地的水晶碎片都被急流沖走,連同着某些人、某些事、某些美好的記憶,一同流入了巨大的神廟裡。

霍德爾一把拉起了凌風,抓着他的手睜大眼睛像是鼓勵般地問道:“回去麼?”

凌風的嘴脣直打哆嗦,他的雙腿浸沒在及膝的水流中,而小男孩則幾乎淹到了胸口。

悠揚的歌聲在大雨中傳來,如泣如訴,宛若天籟。

在這將散的筵席

一切都變得那麼讓人珍惜

而天空下的是什麼樣的雨

是誰又奏起了離別曲

悽切的令人憐惜

你和我變得哽咽無了言語

而天空下的是離別後的雨伴隨着你

“回去。”凌風點了點頭,淚水從眼眶裡涌出來,伴隨着雨水融入激流之中。

這是最後一場離別了,雨幕裡的絕決。

“這就對了嘛!”小男孩顯得很高興似的,但剛笑了幾聲他的小圓臉就開始抽動,有想哭又想笑的表情在他的白嫩的臉蛋上演繹着。

“哥哥,你總算聰明瞭一回。”霍德爾哽咽着說,“其實也蠻想把你留在這裡的啦,一起闖蕩宇宙做做星際海盜什麼的也不錯,順便可以搶個大胸美腿的妞做壓寨夫人,想想還真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可是更希望你回去看看爸媽啦,對了我是你親弟弟哦,麻煩替我向他們問好,孩兒不孝不能回來認親啦。還有哥哥,那些記憶你都想起來了吧,你會原諒我麼?”

霍德爾幾乎哭的說不出話來,此時的他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優雅和霸氣,現在只是像個捨不得哥哥的小孩子。

“傻瓜,”反倒是最先哭出聲的凌風笑着說,“你是我弟弟,我又怎麼會怪你。”

“那就好,”霍德爾破涕爲笑,然後他皺着眉頭看了看幾乎快淹沒到脖子的水面,說道:“我們快開始吧,不然都得殉情在這鬼地方了。”

“好。”凌風緊緊地抓住霍德爾的手,眼神無比的堅定。

霍德爾努力地踮起腳,湊在壓低身子的凌風的耳邊輕聲說:“這次不能說じゃね(jyane)啦。”

“さよなら(sayonara)。”凌風笑了笑,說道。

霍德爾露出了一個曖昧的表情,但在他哭得梨花帶雨的臉上顯得有些難看。

“嗨,開始傳送啦!”小男孩大聲吼道,他小小的胸腔爆發出強勁的力量,身嘶力竭如古代鼓舞士氣的將軍的怒吼。

滂沱大雨在瞬間停止,彩虹般的光芒再一次出現。整個地下世界開始不住地顫動,神廟在如同地震般劇烈的晃動中簌簌地落下一地的灰塵。一切的黑暗都被光照驅散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無比刺眼的明亮。

凌風的意識逐漸地模糊,他知道自己要回去了,回到那個平凡的、樸實的、沒有幽能沒有異族也沒有戰火的世界。他可以繼續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安心地在紙上畫着巡洋艦,可以在老師唾沫橫飛的口水中偷偷地看着女生們認真做筆記的樣子,可以在放學後跟着死黨吳剛一邊踩着自行車一邊討論着球賽迎着落下的夕陽回家,可以繼續享受着吃飯時媽媽久違的問候,只是當夜幕降臨,自己躺在牀上的時候,閉上眼睛以後腦海裡那個女孩會不會再一次出現,她會不會如天使般笑着走到自己身邊,湊在耳邊輕聲說:現在可以一起拍照了麼?

凌風手裡死死地握着那張他和林雪晴的合照,在最後殘存於這個世界的意識裡,他聽到了小男孩幾乎啞了的呼喊:Surprise ending!

驚喜的結局。

他沒有騙自己。

刺眼的光芒消失了,世界一片黑暗,周圍安靜得就像是電影開場前的樣子,只有心臟有節奏跳動的跳動聲提醒自己還活着。

沒等凌風張開雙眼,他發現自己的嘴巴已經張開了,並且不由自主地開始說話:“真的愛上你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愛上了。未來,我又何曾不知道有多麼的遙遠,只是,那又怎麼樣,我只要現在,你心裡有着我,我就會待在你的身邊,如果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了,我也會離開,不會覺得委屈,也不會死死糾纏,那不是我的性格,選擇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責任也應該是我自己去承擔的,所以,不管有沒有結果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那只是因爲,我愛你!”

凌風猛地張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站在空曠的舞臺上,而底下則是黑壓壓的一羣觀衆!

他發現自己手裡拿着無線話筒,嘴巴還未來得及閉上,與他同樣沒有閉上嘴巴的還有一旁身着紫色晚禮服的孫嬌嬌,她吃驚的表情像是見到哈雷彗星在自己眼前墜落般難以置信。

凌風掃視着底下同樣目瞪口呆的觀衆們,發現都是自己班上的同學,會場後方掛着一條鮮豔的橫幅,上面方方正正地寫着幾個大字:高二K30班主題班會。

一切又回到起點。

正當凌風一臉尷尬想着怎麼下臺時,他突然看到了觀衆席中央一張熟悉的臉,那張他永遠也忘不了的臉龐。

人生若只如初見。

淚水再一次無聲地滑落,濺在光潔的木板上。

Surprise ending,凌風現在懂了。

謝謝你,霍德爾。凌風在心裡輕聲說。

這時候觀衆席中央傳來熟悉的、甜美的、略帶激動的聲音,那一定是凌風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

“我也愛你。”林雪晴輕聲說。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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