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只能面上帶着受寵若驚得笑朝皇上謝恩。
天色暗了下來, 她似是不經意地提道:“天色已晚,皇上不如留下用膳吧?”
還未待沈以鈺出聲,忽然付德平急忙走進來, 面色不好, 到沈以鈺身邊附耳道了幾句。
沈以鈺的臉色頓時極爲難看, 看都沒看葉朦芝一眼立刻轉身便走, “朕還有要事, 下次再說罷。”
葉朦芝冷冷地看着他匆忙離開的背影,心中失望,卻不得恭送他離去, 只是心中不免疑惑是何事竟讓沈以鈺如此慌亂連敷衍於她都不曾。
沈以鈺急促地趕去尹流袖所在的房中,腦海中不斷響起方纔付德平所言。
尹姑娘在房中割腕自殺了。
他簡直不能相信, 纔不久前對他綻放笑容的她會自殺。
他責怪着自己, 明知她如今父母含冤雙亡, 他不曾注意到她的心思,反而去見葉朦芝。
他腦海中想了很多, 腳步始終不停,終於到了門口他甚至有些不敢跨入,唯恐看到一具冰涼的屍體安靜地睡在牀上。
好在入眼看見的是她被紗布包起來的手腕以及在旁給侍女說着藥方的太醫。
知曉她無生命危險後,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涌上極大的憤怒。
尹流袖怎麼能死?!
他做了這麼多最主要的原因是爲了她啊!
沈以鈺示意所有人都退下,他坐在尹流袖的牀邊, 靜靜地看着她, 突然開了口。
“無須再裝了。”
哪怕她裝的再像, 他也能分辨的清清楚楚。
尹流袖睜開了眼, 她沒想過能瞞住他, 但她仍是這麼做了。
“不打算說點什麼?”這是第一次,沈以鈺用着對別人嘲諷似的語氣對她說。
尹流袖看着他, 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不吭聲。
沈以鈺氣極,面上卻不露絲毫,只冷笑道:“那便我來說罷。”
“你儘管死,你父母的冤情我便不會再查,史書將‘如實’地記錄他們如何通敵叛國被滿門抄斬遺臭萬年。”
“你儘管死,你的妹妹將會這輩子躲躲藏藏,或淪爲乞丐或淪落風塵,或被人巧取豪奪做妾。”
“你儘管死,你的侍女將會被我發落到軍營作爲軍妓。”
他說着最惡毒的話,心中卻悲涼至極。
他每說一句,尹流袖的瞳孔緊縮,死咬着下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此刻坐在她身旁,卻彷彿兩人間隔了千山萬水,這一生也無法跨越。
“如此,你還要再死嗎?”
他見她像是失了魂緩緩地搖頭隨後垂首不再言語。
一時室內無言。
沈以鈺緩和了神色,又溫聲道:“放心吧,只要袖兒好好的,我會讓一切都安好。”
尹流袖默然,沙啞着喉嚨,她低聲道,“你還欠小眉一個名分。好好待她。”
沈以鈺深深地看着她,眼眸幽深晦暗不明。
“尹流袖,你的心裡到底還有沒有我?”
問出口他便一陣後悔,隨口又說了幾句讓她好好休息便轉身就走。
卻聽到身後傳來空蕩蕩的一聲。
“沒有了。”
他腳步一頓,身子僵在原地。又像是什麼也沒聽到似的邁開腿離開。
尹流袖雙手環膝,她看着這寂靜的屋子,冷風從窗戶中刮進來,發出“嗚嗚”的聲響,如今的她倒是不怕了。
她只怕夢中那滿目血色。
她走向衣櫥,顫抖着手,卻拿出一件紅色的衣裙換上。
如果忘不掉,那便讓她永遠記住。
年少嬌俏着色喜看鮮衣怒馬少年,往後一襲紅衣來奠這滄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