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窗口斜斜地投到牀上, 正在牀上的人兒顫了顫睫毛,睜開了眼睛。
這是在哪?
尹流袖撫着有些疼痛的額頭,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圍。
屋內的佈置簡單幹淨, 然而女兒家喜歡的東西卻都有, 梳妝檯上有着胭脂鋪的各個物樣兒, 靠牆的書櫃上整整齊齊地擺着各式書。
尹流袖抿着脣, 看向書櫥旁邊的另一個櫥櫃, 打開一看,卻是放滿了箱子,箱子中是各個季節的衣物, 也皆是她喜愛的款式。
在她怔愣之時,沈以鈺端着碗藥從門口進來, 見她醒了, 便溫聲出言:“袖兒醒了?”
尹流袖像是受到驚嚇似的轉身看着他, 她看到他身上的明黃色龍袍,瞳孔一縮。
她腦海中響起了那道聖旨的聲音, “……通敵叛國……滿門抄斬……”,她聽到她的父親不可置信地怒吼,看到她母親決絕出去的背影,看到自己無能爲力最後只能看着他們死時偎依的身體。
他們死時都在爲她的生而喜,爲她今後而憂。
一滴眼淚毫無預兆地滴落在地, 她什麼也沒說, 只是看着他無聲無息地流着淚。
沈以鈺最看不得她這樣的脆弱, 他向前抱住她, 低聲細語, “袖兒,沒事了, 沒事了,都過去了。”
“我會好好的照顧你,不會讓你受到一點委屈。”
“這個房間是專門爲你置辦的,喜歡嗎?”
“所有的裝飾都是我親手弄好的,只有沈哥哥清楚你的所有喜好。”
沈以鈺緩聲和她道來所有。
他原是先皇登基前的孩子,先皇年輕時喜歡外出遊歷,也是爲了更好的取得消息。
後突發意外被其他皇子暗殺深受重傷,被山中的一名少女救下。
那少女便是他母親。
先皇在山中休養躲避了許久,也便與他母親生了情。
可先皇那時的處境也極爲危險,在京中也已成婚有正妻,妻室母族勢力能助他良多,先皇自是不會因他母親而自毀前路。
只苦了他母親那樣溫軟安靜的人,信他一句等,便是等到發現她懷孕了,等到她生下他,最後等到她思鬱操勞過多而死也沒能等着她的良人歸來。
他的母親總是會靜靜地看着他,目光柔和,輕拍着他的背說着不要怨他父親。然後又看向遠處,像是想看到誰。
後來他知曉了很多事後,終於知道他母親一直望着的,是京城。
在京城,有她的所愛,有他從未謀面的父親。
他想去京城看看,想去京城問問他的父親。
可母親直到死去,也不願去京城。
等到母親死去,他的日子便十分難過了,而這些年一直是付德平在幫助着他。
他心中懷着對先皇的怨怒,在付德平的引導下學着各種事物。
而這種怨在他科舉殿試中看着龍椅上的那個男人漠然地看向他時,能夠隨意肯定或否定他的一切時便消失了。
因爲他的心中有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