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瞅瞅,這照片好像不對勁兒!”我一時沒明白褲子的意思又盯着照片看了起來,新娘新郎的裝扮並無不妥之處。新娘蓋着蓋頭上身是一件坎肩兒搭配着一件長衫腰間繫着一個蝴蝶狀的腰帶裙子下面露出一雙金蓮小腳。而與旁邊身段姣好的新娘相比,新郎則是一個垂朽至極的老頭兒臉上毫無表情皮膚很白一道道如同刀口般的皺紋嵌進皮膚深處不知是不是光線的原因甚至比旁邊的女人脖子更白皙眼神很是空洞臉型偏胖扎着金錢鼠尾扣着一頂圓頭帽,上身穿着喜服下身配着一條兜擋拱褲腳上一雙翻梆硬薄底兒的塌鞋。我提了口氣手一抖便把照片丟在了桌上,“你看到了什麼?”我沉吟一聲自然明白了褲子所說的奇怪之處,那個男人的腳根本沒有沾地!而是半懸空的狀態如果不仔細去看完全看不出來並且男人的衣服沒有一個口袋,而女人的脖子似乎有被勒過的痕跡。而男人的臉色不是病態的白色而是僵白因爲男人的脖頸已經出現了屍斑,我把照片轉到背面一行文字將我拉進更大的謎團之中。先父範計樑之靈容,清光緒二十七年立。“我猜這範計樑應該就是範東長的父親”我點點頭同意褲子的判斷,緊接着男人腰上的掛飾吸引了我的目光由於照片過度曝光我勉強辨認出那是和我在三面墳兒撿到的一模一樣的血玉。我愣了一下急忙掏出口袋中的那塊比對起來,大概的形狀與照片上的及其相似我隱約感覺到這塊血玉出現在這兩個地方似乎並不是巧合。褲子有些不耐煩開始四處探尋起來,思索了一陣我也並沒有什麼進果把照片和血玉一同放進了自己的軍綠挎包中開始四周探尋希望能找到一些蜘絲馬跡。果然在這間房屋轉了兩圈之後我們發現了一處不一樣的地方,牆壁的四周並不是土坯牆而是用青崗石一塊塊砌成的。房間左側的一面牆壁上有一片區域與其他地方完全不同這片區域用手指敲上去格外的混沉,這不由讓我想起以前看過的一本雜書《怪言》作者我已經不記得了但此時這一慕不由讓我想起了其中一個片段,書裡的主人公阿紅爲了給父母報仇自願嫁到仇家當小妾白天受盡姨太太們打罵侮辱晚上夜深人靜以後。便開始瘋狂的報復,一個月的時間全家上上下下少了整整六個人。誰也不知道那些人去了哪裡直至這戶人家着了一場大火把仇人燒死以後,阿紅也從此人間蒸發但當人們整理燒燬的房間時意外的在阿紅的房間下面發現了一個密道。之前失蹤的那六個人全都丟在這裡除了頭顱以外軀幹部位都有被分割咬食的痕跡,至於那個主人公最後去了哪裡我已經不記得了。我摸了一把臉一屁股坐在地上之前一路走來精神過度緊張並沒有什麼感覺。現在人一停下來肚子就不聽使喚了,我從挎包中拿出倆窩頭遞給褲子一個便啃了起來。褲子蹲在牆邊一邊吃一邊在牆壁上摸索着,我看着褲子的臉不知爲什麼總覺得他有些和以前不一樣。作爲發小我們與對方的默契程度已經超越了語言交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猜到對方要幹嘛。現在的褲子卻讓我對他的感覺產生了偏差,從我的印象中來說褲子一向都是大大咧咧愛逞能的性格但此刻的他竟然也會靜下心來一點點尋找線索不得不說環境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脾氣秉性。
我把最後一口窩頭塞進嘴裡,一扭頭原本在牆邊的褲子竟然沒了,我心裡一驚看着地上褲子留下的腳印竟然在牆壁處消失了!幾忙奔出幾步爬在牆上拍打着,從手感上來說這就是一面實心牆壁怎麼看都不像是有暗門的樣子。我剛要呼喚褲子一陣機括鏈條的摩擦聲從我的腳後傳出,我一轉身背後出現了一個直下的石階而褲子就站在裡面的石階上向我做着小聲的手勢。我點點頭慢慢下到了褲子的身前褲子臉色煞青嘴脣上下不自覺的抖動着“找,找到他們了,找到了……”我沒明白褲子的意思“什麼找到了?”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我的嘴脣也不由的抖動起來,我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一手撥開褲子向下面望去頓時我就傻了我無法解釋圭科長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多年以後我無意間看到一則關於侵華日軍生化試驗的新聞才得知當時圭科長感染的真菌病毒學名叫線性黴。這種真菌病毒會以數秒萬計的速度在活物的體內蔓延一個小時之後被感染的動物或人,肌肉和皮膚便會開始大規模的麻痹失去行動能力,緊接着毛孔開始擴大最大的可以達到黃豆大小。隨後肌肉和軟組織開始迅速壞死然後腐壞,這種病毒雖然可怕但是存活率極低只能通過體內傳染除非吃了寄存病毒的物質否則就不起任何作用。並且這種病毒不能暴露在零下二十度高於七十度的高低溫中,我看着三名知青的屍體和圭科長如同蜂窩般的孔洞身體頭皮一陣發麻黑色的液體從圭科長的臉上手掌上一點點的往外冒,我再也忍不住這樣令人恐懼的場景一扭頭狂嘔起來。吐了半天這才緩過來勁兒我強迫着自己慢慢接受這令人驚恐和噁心的畫面,我忍受着腐臭味極重的空氣看着幾人腐敗不堪的屍體爲逝者追悼“一個我倒下,便會有千千萬萬個我站起來!我們是新生的一代如同清晨的太陽明媚而柔和卻又不失鋒芒,祖國和人民的強大都離不開犧牲二字。有些人的死輕於鴻毛,而有些人的死重於泰山!你們爲了人民和國家的崛起而死那便是重於泰山,安息吧我的戰友,安息吧我的同志,我會踏着你們用鮮血鋪就的道路排除一切萬難打倒一切反動派!爲了祖國和人民抗爭下去。唯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唸完這些我們兩人的眼眶已經溼潤,彷彿又回到了昌都戰役的炮火聲中。
我抹去眼角的淚花,本想着能夠帶回他們的遺體但人數太多我和褲子兩人根本辦不到只得返回先回去彙報情況加派人手才能將屍體帶回去,自從出了屋子院內似乎產生了什麼變化但我卻說不上來四周開始變的有些詭異起來。但幾乎是瞬間我發現了詭異之處,這裡本應是第四進據村民說這裡面總共是五進入那麼應該還有一進纔對怎麼會沒有了呢?!謎團一個個的謎團鋪面而來但是現在的情況已經沒有再深究下去的必要當務之急應該馬上出去說明情況至於這裡到底發生過什麼我雖然很想搞個明白但直覺告訴我,這裡絕對不簡單單憑消失的那一進院落就已經不值得讓我去冒那個風險。鬼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我跟褲子出了院子四進的院落迎面便是那四具砍墳頭的屍體。我們並未再作理會徑直出了院子,一路無書幾分鐘後我們來到了二進院中依然沒有任何反常之處但當我即將邁步走出院落後並不是一進院的滿堆枯骨。此時我才反應過來村民們說的沒錯這座大院是五進錯的是我們自己從地下密室出來後迷失了方向感和空間感,如果按照這個順序推理下去之前的判斷全都錯了,可這幾進的場景卻並沒有發生任何錯位這一點我們兩人都可以證明。即便可以解釋空間是死的當初我們進的那個“幻夢羅盤”是第四進但卻有十間房屋單單空間這一點就無法解釋,想到這裡我找來一片瓦塊蹲在地上畫出了整個大院的俯面圖和我們所走過的線路。隨即我又在每個院落內寫上了主要事物,第一進:大片的骨骸。第二進:一半的喜字。第三進:密室。第四進:四具屍體。第五進:羅盤。當第五進標完以後我的手已經不聽使喚了,“多,多了一進。”褲子臉色也立刻難看起來,我再次唸了一遍確實是多了一進。“被騙了!我們被騙了,之前的房間的數量被先入爲主以爲我們是重新回到了第二進其實那就是第四進,而範家大院本身是六進。”我搖搖頭褲子這個推斷雖然理論上是對的但範家大院是一層套一層根本沒不可能再出現一個十間屋子的院落況且是第四進半大的孩子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空間的容量根本就不成立。我朝褲子作了個禁聲的動作在地上草草地寫了三個字“鬼打牆”隨即便立刻擦去。
“恐怕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這些不合理的地方,如果是鬼打牆那也不算難辦只是得麻煩一下我親愛的革命同志啦!”褲子老臉一紅撓了撓自己的屁股有些扭捏的看了看我,“別那麼看着我只是讓你再撒泡尿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放屁,老子又不是自來水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我一攤手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看着褲子說道:“得,納鞋不用錐子真行。看來還得用我自己的。”我走到西北方向的牆角好好放了一通水,隨後又從褲子頭頂揪了三根兒頭髮隨後用麻花辮的手法將頭髮編成一根。緊接着來到院門坎兒握着頭髮的手一掌拍在地上,隨後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把外圓內方的白紙錢兒全部撒在了正當院中。但是不出所料什麼都沒有發生,忽然一種不和諧的顏色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盆不知名的植株。枝幹呈灰黑色但枝椏上竟然生長着幾片綠芽,在黑瓦黃牆的襯托下異常扎眼。我走上前去仔細的看着這盆植物試圖從中解讀出什麼線索但一無所獲,我回到褲子身邊發現他正用木棍在地上劃拉着什麼歪歪斜斜的不像文字也不像什麼簡易路線。“我說,你這畫的什麼東西?吃飽了沒事幹?有這嫌功夫還不如想想怎麼走出去。”“我剛剛一直在猜測一個問題,如果我們遇到的是鬼打牆那麼不論我們怎麼走都會回到原地。但如果不是鬼打牆那麼我們依然走不出去但卻不會回到原來的位置。”“你的意思是?”褲子點點頭我立刻會意隨即兩人起身直奔前院,果然我們沒有回到原點而是來到了第四進那個掛着四具屍體的院落。我徹徹底底的糊塗了這裡就像一個沒有拐彎的迷宮,我咬咬牙帶着褲子又連續走了十幾次一路走來我的神經都是高度集中。一步步的看着周圍的場景果然不論是快跑還是慢走一點問題都沒有這就好像是在院子裡兜圈一樣一進一進的繞可就是回不到第一進,我們停下的位置剛好就是那面擺放古怪羅盤的院落。似乎我們站立的不是大宅院內,而是一個桌面上如同木偶一般被隱形的絲線拉扯着做出一個個滑稽的動作。引着臺下的人一震震鬨堂大笑我看着那面羅盤頓時有一種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氣憤,我撿起半塊磚頭砸在了羅盤上由於用力過猛磚塊彈飛了出去即便如此羅盤也不過是被砸的凹下去了一塊並沒有任何破損。凹痕剛好落在羅盤中心的“陰陽魚”上面被我一砸整個陷了下去,幾乎是同時我甩手給了自己一嘴巴子褲子在一旁驚奇的看着我“雖然現在的處境有你的過錯,但組織上並不主張個人英雄主義,和檢討批鬥你的錯誤過失。”我捂屍着一邊臉疼的直咧嘴頓時我就明白了這個羅盤與我們走不出去的關係,我曾經聽爺爺說起過一種將活地封死的道陣。口訣大概是“一通天來二通地,陰陽自在兩當立。天有七星化北斗,地有萬山鎖川流。兩儀皆在此中用,四象不動悍冥鍾。天道自有輪轉時,五行並起壓屍涌。”裡面提到的屍涌指的便是陰地也即陰宅的意思,特殊情況下也指將陽宅變爲死陰地的解釋。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這裡已經被高人下了法陣,否則那些不知名的屍骨恐怕早就化爲孤魂怨鬼爲害一方了。既然已經知道了羅盤的真實作用我自然也明白瞭如何走出這個謎團重重的範家大院,其中細節暫不言表兩人大約走了二十幾分鍾後纔算摸出了正確的路線。
當我們走出這座猶如鬼魅的古老大宅後天色已經大亮,那羣紅衛兵看我走出來便立刻圍了上來但都沒有發話全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顧抗美等待着他的命令。“怎麼就你一個人?你的同黨呢?該不會是你放走了他吧!”我一愣扭頭看了看身後的褲子這一下着實把我驚出一身冷汗,我的身後空蕩蕩的竟然不見褲子的蹤影。剛纔明明就在我的身後即便掉了隊腳步聲也會引起我的注意纔對,“我,我……”我一時啞口無言這怎麼都說不通,難道要說褲子偷看小媳婦兒撒尿還沒回來?!他們又不是一羣傻子“鑑於你的所做所爲,我們現在有權利監視你的一舉一動,來人把他給我綁了。”大拇指粗的繩子給我來了個結結實實的五花大綁,我現在並不擔心自己將會如何。實在想不通褲子那孫子到底去了哪裡,什麼時候離開的還是說有了什麼重要發現或是遇到了什麼危險。這些我都不得而知,“奎科長和另外三具屍體已經找到了,人數太多我們無法帶出來所以還得你們的幫忙。”顧抗美臉皮一繃很顯然不論是他還是在場的任何人都不願冒未知的風險,“我們不會扔下任何一個同志和戰友的屍體,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們一定要有信心!出發!”我被兩名紅衛兵壓着走在隊伍的前面再次踏進這個隱藏在暗處的危險之地!
打油小詩:夜坐冷榻書未停,手扶殘塵惹怨風。
是非功過謎人論,人是醉來心自清。
盛世不見金戈起,唯有刀光捲上移。
若有沖天凌雲勢,踏過千山心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