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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展(一)

進展(一)

二零一三年四月一日下午

現在是下午兩點左右,正是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偌大的校園裡空蕩蕩的。

畢竟,這個時間,大家不是在上課就是在睡覺,沒多少人會挑這個時間點出來閒逛的,偶爾看見的一兩個活動的人影也是專門負責校園衛生的清潔工。

右側小路,農民工住宅區的門口,幾個無聊的工人正蹲在那或抽着煙或玩着不怎麼高端的智能機。

他們口鼻中噴吐出的濃厚混濁的煙霧在眼前瀰漫着,緩緩上升,再慢慢散開——這個場景所營造的迷離頹廢的氛圍確實給人一種不能靠近的危險感。

農民工住宅區路口,江辰遠遠的看見他們,徑自向他們大步走了過來。

幾個人聽見腳步聲,全都下意識的擡起頭去尋找聲音的來源,待看清來的人是江辰後,幾個人就都立刻不約而同的放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或是匆匆掐滅了剛吸了不到一半的煙,或是趕忙將手機塞進破爛的口袋中——他們那種惶恐而窘迫的樣子就像是被老師當場抓到的正在作弊的學生一樣。

他們慌慌張張的站起身,當然,他們不是想轉身回到院內,而是不自在並且緊張的一動不動的盯着慢慢靠近的江辰。

生活在這片住宅區裡的農民工在知道了張超誠就是殺害彭豔的兇手後,他們非但沒有諸如“啊,原來他是這樣的人,真是沒想到……”“他也太不是人了,這種事也能幹的出來”這類的議論,反而,他們都對此閉口不提。

關於張超誠的事就像是一個隱性的**一樣,沒人願意去觸碰,而他們,就像是犯了連帶錯誤的罪人一樣。

他們再沒有了之前的“傲氣”和“大言不慚,也許,之前的他們還能趾高氣揚的瞪着趙海勝說什麼“出事了就知道懷疑我們”“你們知道我們活的有多辛苦”之類的話,可是現在,他們所有可以用來宣稱他們生活的苦、生活的不同因此可以說的不一樣、做的不一樣的標籤和底氣似乎都在張超誠承認犯罪事實的那一刻被撕乾淨和抽空了。

此時的他們,膽小,驚恐,唯唯諾諾,不敢有任何多餘的反駁,甚至連一句抱怨的話都不敢說。

對於這些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的人來說,他們就是靠一口氣活着,一旦這口氣被堵住了,他們就連想要努力向上的活法都不會了——他們還在抱怨或是還能抱怨,說明他們還想努力、還在努力,可是,現在,他們連這個都不會了……

江辰當然已經敏感的察覺到了他們的前後變化,但是不必多說,也不能多說,更不能去刻意的關心他們,因爲,真的,有些時候,一些看似友好的關心傷人最深,要知道,你的好心好意只是在你自己看來是這樣罷了。

而當這些不必要的關心和他們這些吃過太多苦的人相遇時,這些過多的話和友好只會讓他們更加感覺到生活的差距原來這麼大,只會徒增落魄和心裡的不平衡感——你要知道,對於他們,最不缺少也是最不需要的就是來自那種陌生人的同情和關心。

“都吃過午飯了?”

江辰在離他們還有一小段距離的地方衝他們友好的的笑了笑,幾個人卻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匆匆點了點頭。

“今天沒去工作嗎?”

“額……嗯,我們幾個留下來切割一下明天要用的材料,順便收拾一下雜物,而且工地上今天下午也沒什麼大事,所以就沒去。”

這幾個農民工見江辰那雙敏銳而警覺的眼睛只是在最開始時看着他們,之後便一直環顧着周圍,並且在聽他們回答完問題後也只是附和性的點了點頭,幾個人的心裡就多少有些發虛了,他們相互之間對視了一眼,就推攘着一個年紀稍大的人往前跨出了一小步。

“警官,你——您,來這裡是還有什麼事嗎?”

聽到詢問,江辰慢慢的轉過了曬得黝黑的臉,笑着擺了擺手以打消他們的疑慮。

“也不算什麼正事,我就是有些問題一直弄不明白,所以就想着再來這裡看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一些線索,不知道我可以進去嗎?”

江辰說着,擡擡下巴,指了指院內,幾個人相互看看,面露困色和些許的不放心。

“警官,你——您還有什麼地方弄不明白的——張超誠他不是已經自首了嗎?那案子不是也就應該了斷了嗎?我們實在想不明白你還要找什麼……”

“了斷?你們聽到哪家媒體有報道說案子已經水落石出了嗎?”

江辰看着眼前這幾個有些情緒激動的人,笑了笑,打斷他們的自說自話。

“那你的意思是說張超誠他不是兇手?”

“所以說我還有些事情沒有想明白,具體是什麼事等我進去以後纔有可能會知道。”

江辰和顏悅色的打量着面前的幾個人,再次謙恭的請求道:“不知道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我比你們更想知道事情的原委,但要想知道,調查是不可少的,對吧?我希望你們能夠理解。”

江辰的這份謙恭不僅沒讓他們安下心來,反而使原本就戰戰兢兢的他們變得更加緊張,而江辰那張棱角分明面孔上的嚴肅的笑容更是讓他們膽寒。

幾個人中年紀稍大的那個頭髮半灰白的人站在他們身後點點頭,長滿老繭的手輕輕一使勁便推開了單薄的藍色鐵皮大門——大門摩擦着地面的所發出的聲響比之前還要尖銳刺耳。

“進來吧。”

男人簡單的說完這幾個字,就往門外退了幾步,給江辰讓出空間,江辰點點頭謝過他。

“給你們造成不便,實在不好意思。”

他們失措的擺擺手,見江辰轉身朝院內走去,他們才隨着他走了進去,但還是有意識的和江辰隔開兩三步的距離。

“你們忙自己的就行,不用管我,我隨便看看。”

江辰回過頭衝他們幾個人微微笑了笑,他們忙收住腳步,連連應聲“嗯嗯嗯”“好好好”。

“那要是有什麼事你隨時叫我們就行。”

見江辰點頭,幾個人就兩兩三三的散到了門旁那處堆滿各種器械和工具的地方,並儘可能的投入的做起事,但他們的眼睛卻還是偷偷的不自覺的跟隨着江辰的一舉一動而不停的轉動着。

江辰是早在年輕的時候就習慣了被別人這麼盯着辦案了,所以他也就不在意他們的好奇了,他只是按着自己的節奏慢悠悠的在院內踱着步——眼睛掃過的地方放不過任何一個小細節。

過了大概有五分鐘,江辰緊盯着東面牆邊堆放的六七把鐵杴,開口問道:“你們平常施工的時候都用什麼樣的鐵杴——平頭的還是尖頭的?”

這幾個正心不在焉的埋頭做着手中工作的農民工被江辰這突然傳來的低沉的聲音嚇了一跳,原本靜謐的空氣一下子被打破所帶來的無法防範的衝擊讓這幾個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愣了半天,反應了好一會兒,剛剛推開大門的那個男人才吞吞吐吐的說到:“平頭的,因爲我們施工時用鐵杴主要是來鏟沙、篩沙,平頭鐵杴比尖頭鐵杴的接觸面積大,用起來效率更高——那些尖頭的鐵杴一般都是農用,鏟地、掘地比較方便。”

男人見江辰並沒有點頭,只是一動不動的盯着面前的鐵杴,似乎在思索着什麼,又見他蹲下身——從背後看去那個樣子像是在拾撿什麼,但他到底在做什麼確實看不分明,他的身體恰到好處的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不過,尖頭的鐵杴我們也不是說完全不用,因爲有的時候,比如挖地基什麼的還是要用它打打基礎的。

男人自以爲說的已經很全了,而且見江辰也終於點了點頭,他就立刻閉了口,並忙趁機問:“警官,這鐵杴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江辰聞言,很瀟灑的站起身,轉身時將收集好的“實物”靈巧的裝進了大衣的內兜中,他順手拿起一把尖頭的鐵杴,衝他們笑了。

“你們看一下,這是你們平常施工時用的鐵杴嗎?”

“警官,你這不是開玩笑嗎——在我們院子裡的還能不是我們的嗎?而且,你看,它的末端還刷了綠漆——我們的每把鐵杴上都在買回來時刻意做了這種標記,所以,你拿的這把也很顯然就是我們的——這個是絕對不會出錯的。”

“你們能確定?”

江辰反問到,幾個人點點頭,但被他這麼一問,心裡又多少有些沒底了,江辰也就笑的更燦爛了。

“我先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這裡的鐵杴都是同一批買進來的吧?”

“嗯,是的,因爲鐵杴的使用年限本來就長,而且,說實話,我們施工說是要使用它們,其實真正用也用不了多少次,無非就是些簡單的作業,像挖地掘土之類的活都有挖掘機這些機器呢,所以我們一次性買回來這些鐵杴後也沒再添加過,這裡的是還沒投入使用的。”

江辰點點頭,又再次看了看手中的鐵杴後,才緩緩開了口。

“這樣就好說了,剛纔我也大致看了一下,我手中這個鐵杴很明顯是早於其它那些購買的。”

幾個人有些發懵,他們不明所以的互相看看,又轉向江辰手中的鐵杴,儘可能的睜大眼睛,使勁瞅着,企圖能發現一些不一樣。

“你們看,它這裡的木頭都有一部分已經腐爛了,不知道是不是長時間不用的結果,另外,它的尖口處有很明顯的磨損,這說明它是經常被使用的——起碼曾經是這樣,這好像和你剛纔說的那兩條都不符,爲什麼會出現這種結果?”

江辰聳聳肩表示無奈,幾個人卻在聽到他這番話時臉都嚇綠了。

“至於你說的綠漆,剛纔我也特意聞了聞,這個明顯是剛刷過沒多久的,不知道……”

“警官,我沒有說謊,這些真的是同一批購買進來的,而且……”

江辰的話還沒說完,這幾個人就已經耐不住性子了,他們焦急的大聲辯解着,以求江辰能夠相信他們說的話,江辰用力揮了揮手,制止了他們。

“哎,你們先別急,我並沒有說不相信你們的話,我再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剛剛也說了,這些鐵杴即使用也主要是用來鏟沙的,對吧?”

“是的,但是,警官,我剛剛也說過了——這裡的這些是備用的,並沒有真正的投入到使用中……”

江辰沒再說話,笑了。

“警官,你能告訴我們到底是怎麼了嗎?是不是我們這裡還有……”

“哎,這麼早知道結果對你們並沒有什麼好處,而且,這些事你們遲早都會知道的,等到時候,你們不想知道也不行……”

“警官,那張超誠他會不會被判死行——他畢竟是自首了——還有我們,我們會受牽連嗎……”

“你們知道蓄意謀殺和過失殺人有什麼不同嗎?”

江辰跳過他們的問題,一下斂起了所有的笑容,表情冷峻,眼中露出有些兇狠的光芒,這幾個人心裡頓時咯噔一下,竟都不敢再說話了。

“沒什麼事了,我就不再打擾你們了,剛纔我問你們的事和你們聽到的事,你們就當不知道好了,這些東西——”

江辰擡手指指身邊的那幾把鐵杴,他們都忙點頭表示知道了。

“——也先不要動,這個節骨眼上說多了、做多了都不好。”

江辰的這些話聽起來像是土匪的處事方式,其實,說白了,就是,他就是在明目張膽的威脅他們——不過,他也是爲了留個後手,畢竟張超誠還沒說實話,案子也沒結束。

他如果不跟他們挑明白了,這些已經受了過多刺激的人一定會在他離開後的第一時間把這些招人懷疑且說不明道不清的東西立刻處理掉的,而且,就他們這種親密的大羣體生活,只要他們這幾個人知道了這些事,難保其他人不會不知道——這樣,事情就不好辦了。

而應付他們這些人,不能來軟的,對他們說軟話就跟對牛彈琴的效果是一樣的——左耳朵可能認認真真的聽進去了,可是,一轉眼就又完完整整的從右耳朵中冒出來了。

所以,只能玩硬的——說些不狠卻又滿是血腥味的話,讓他們自己體會或說讓他們胡思亂想,這樣所達到的效果要比直接撂狠話的效果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這都是江辰十幾年辦案所總結出來的屬於自己的“錦囊妙計”,而且條條都是屢試不爽,當然了,前提是你已經有能立刻分析出“對手”是哪一種類型的人的本事了,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江辰說完就邁步朝鐵皮門外走去,他們慌忙隨他走到門口,江辰欠欠身又忽然擡起頭,看了一會,隨即指了指屋頂上方,微微勾了勾嘴角。

“很早之前我就開始奇怪了,你們屋頂上面明明有一盞大的照明燈,爲什麼放着不用,偏要用那個小的——據我的觀察,它好像不怎麼靈敏啊,燈光還很昏暗,應該照不出多大範圍吧?”

聽到江辰的話,幾個人先是心中劃過一絲涼意——眼前的這個人在,在晚上上還來過?而且,他們竟然都沒發現……

想一想還確實挺嚇人的,身邊有這麼一個神不知鬼不覺的人在暗處緊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但他們都沒敢再細想下去,因爲江辰還正等着他們的回答。

“警官,說實話,我們也不是不願意用那個大燈來照明,只是它太刺眼而且太過靈敏了——只要稍微有一點動靜就會亮。晚上出個門常被它晃的睜不開眼,比起那種能把人的眼閃瞎的光還不如這種暗一點的讓人舒服,況且我們也沒什麼夜生活,要這麼亮的光也沒用,就停用了。”

“那你們剛開始裝它幹什麼,裝之前不先試一試嗎?”

江辰刻意表現出感到很無奈卻又很好笑的樣子,幾個人見他這個樣子也無辜的笑了笑。

“還不是當初張超誠提議換的,而且他都把燈泡拿來了,我們還能說什麼,總不能不讓他換吧,況且他還說這是他託人好不容易纔弄來的高級燈泡,而且沒裝之前,我們確實覺得換個新的也不錯,就讓他換了,結果就是這樣了,不是很好——所以,沒用幾天就停用了。”

“哦,這樣。”

江辰聽後露出一副並不吃驚的恍然大悟的表情,微微點點頭,便轉過了身,幾個人以爲他要走了,忙要張口,江辰卻又似突然想到什麼一樣回過了頭,看見他們那副欲說還休的表情,他挑了挑濃密的眉毛。

“對了,這個學校的學生有沒有常到你們這來閒逛的?”

一個三十五歲左右、穿着藏藍色勞動布褲子的中年男子聽過後不由得冷笑了出來,站在他身邊的工友紛紛看向他,他卻只是斜視着江辰。

“警官,我說你是當我們這裡是超市嗎?還有人來逛?哼,這個學校的學生見到我們不躲着走就算好的了,哪還會有人閒着沒事上這裡來……”

男人還想說什麼,旁邊那個稍年長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在背後扯了扯他的袖子,賠着笑臉說:“警官,是有一個小姑娘經常來——”

江辰聽後立刻表現出了莫大的興致,感興趣的“哦”了一聲。一經提醒,剛纔的那個中年男人也才恍然大悟的直點頭,忙接了下去。

“她大概一米六五往上的樣子,性格比較像男孩,大大咧咧的,反正跟我們挺聊的來的——只可惜我們不知道她叫什麼,我們倒也不是沒問過,但她死活不說,說這是個人隱私……”

江辰聽着他的敘述,心裡也多少有了個底,不由得微微一笑——原來是她啊。

“警官,吶,就是那個,那個女生。”

一直安靜的站在旁邊,不停的重複着拿出煙又放回去再拿出來這串無聊動作的男人擡擡下巴,指了指不遠處正邁着大步向這個方向走來的丫頭,江辰回過頭順着路口看去,這一看就笑了——果真。

他衝這這幾個人點頭表示謝意,他們的心裡卻不由得緊張起來。

“警官,她可是個好姑娘,這個學校裡就她把我們當普通人看——你們不會懷疑她吧……”

江辰苦澀的笑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家都學會自己下結論了。

“我可什麼都沒說——先這樣吧,我在這呆的時間也不短了,就先走了,你們也快進去吧——不是還有工作沒做完嗎?”

江辰的後一句話顯然是說給他們聽的,他們也不是沒聽出來話中的意思,但他們還是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就都沒挪動步子。

只是,無奈江辰又微笑着耐着性子問了一遍“怎麼,你們還有事嗎”,他們只好連連搖頭說“沒事,沒事”,然後便連頭也不敢回的匆匆進了院內。

見這幾個人全都消失在了院內並把門嚴嚴實實的關好了,江辰這才大步向周穎走了過去。

如果說江辰穿大衣不扣釦子的樣子很帥很瀟灑,那麼周穎將大衣單肩搭在身上的那份灑脫也不輸於他。

江辰走了兩三步,就隨隨便便的站在了原地,衝着周穎樂呵呵的打了個招呼:“你好,又見面了。”

周穎一直在低着頭投入的想着剛剛發生的事,心裡是說不出的煩躁,她一聽這沉悶的聲音就忙把頭擡了起來,臉上還不由得掛着一絲慍怒,待她看清眼前的人是誰,她才收了怒氣,衝着江辰飛起燦爛的一笑,不見外的揚起手大大方方的衝他揮了揮,又很熱情的小跑幾步趕到了他身旁。

“嗨,辰隊長,又見面了,您這是剛調查完——有什麼發現沒?”

周穎眨眨眼,很期待的看着江辰,對於她的這副樣子,縱使見識過各種奇葩人物的江辰也有些小頭疼——自己的嘴比誰都嚴,什麼都不說還儘想從警察這裡套一些“情報”,這都是誰教給你的?

“我要是有發現就不會上這來了,倒是你,一天的期限就快到了,你想出個所以然來沒有?你上這裡來又是要幹什麼?”

周穎悻悻的擺了擺手,撇撇嘴表示無奈——真不愧是老油條,這些明明都是我說給小警官聽的,你都說完了,讓我說什麼……

江辰也不理會她在這裡故意打哈哈,側過身看向農民工的住房,像是自言自語一般,低聲嘀咕着:“就在剛纔,我聽他們說,你們學校有個女生經常上這裡來啊,你說她會不會跟這個案子有關?還有啊,你說,這個地方,有什麼好來的?”

“辰隊長,我叫您大哥行嗎?有話您就直說。您可能不知道,我這個人不僅情商低,而且反應相當遲鈍,所以,我求您別跟我拐彎抹角的——我們老周家的人玩不起這一套。”

周穎撅了撅嘴以示對江辰說話不直爽的反感,江辰只是覺得頭大——你還真是跟你老爸說的一模一樣啊,難道就只准你玩放火,還不准我點燈了?

“我直說了吧,那個吃飽了撐着沒事幹、閒着沒事就來這裡瞎逛、還和他們談天說地的人就是不才的我——辰隊長,我是這麼想的,我是偉大祖國的未來,是新世紀警察界將來的棟樑之才,現在我提前走走基層,和人民打好關係,發揚發揚聽人民羣衆心聲、幫人民羣衆辦事的精神,爲自己的將來奠定一下基礎,這應該沒什麼不對吧?”

江辰還沒來的急說什麼,周穎倒是先急了,哇啦哇啦說了一大片,只能慶幸江辰的脾氣不是一般的好——他把周穎的話全都一字不差的聽完了——不過,說實話,工作中要是能有個這樣的人陪着,倒也不會再覺得寂寞了……

周穎說完後,見江辰既不接話,也不發問,她的心裡倒有些燥了——調查到現在,有太多問題困擾着她,尤其是她懷疑的對象還是一直以來都被自己當做好友對待的劉璇。

她再沒有那個耐心跟時間和江辰在這開玩笑、在這耗時間了,她轉到他面前,神情嚴肅的直視着他,語氣也脫去了剛纔的不正經,全然換了副樣子。

“辰隊,我來這裡確實是因爲有問題沒想明白,但我又不知道是什麼,自從昨天被你叫去問話開始我就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有什麼東西被我忽略了,但是我就是想不起來了,可我隱約能感覺到那種不一樣和不對勁就出在這裡的某個地方,所以我就想着再過來看看。”

“哦?看來咱倆還挺有默契——我也是差不多因爲這個原因纔來這裡的,只是,不知道你感覺到的不對勁和我想要知道的是不是同一個。”

江辰看着她,感興趣的笑了笑,心裡卻暗道:這丫頭在不知道其中一名嫌疑犯就是這裡的人的情況下,竟然能僅憑感覺就找到這個地方,她還真是不能小覷——良友哥,你還真是養了個好閨女……

“不過,這不要緊,你慢慢想就行。”

江辰爲了防止周穎發問,忙不迭的接着說,周穎也只好閉了嘴,心裡多少有些憋屈,但她還是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

“——你應該已經聽小海說了,我們昨晚去了東尚食府——那我想你應該也知道劉璇那晚去幹什麼了吧?”

“對,就是舞蹈社。”

江辰連讓周穎搖頭的機會都不給她留,也不去理會她臉上露出的錯愕,只是自顧自的接着往下說。

“我今天上午去問過他們的社長了,三月二十五日那晚,社團裡沒有任何活動,也沒有強制要求哪個社員一定要去。”

“然後呢?”

這是周穎跑了一中午、差點沒磨破嘴皮子都沒能問清楚的事,這下沒有任何前兆的一下聽江辰說了出來,就別提她有多感激江辰了。

她的兩隻耳朵豎的高高的,眼睛閃着如飢似渴的光芒,她滿懷期待的望着江辰,可是,江辰卻不再往下說了,他只是用他那掛着溫柔笑容的眼睛悠悠的看着她。

“我們來交換信息,怎麼樣?”

過了良久,江辰那難啓的嘴脣終於又一次打開了,聽到這句話,周穎聳聳肩,笑了。

“當然了,我也不是說非得要你的信息才能破案,對於我自己的辦案能力我還是很有信心的,而且,我敢肯定,我現在所掌握的案件信息絕對不會比你這個親身經歷者少多少,我也敢保證即使沒有你的信息我也能在兩天之內找到逮捕她們的證據。”

江辰露出絕對自信的笑打量着周穎,周穎慢慢皺起了眉頭,思量着江辰的話——這話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啊……

“我現在之所以想要你的信息無非是想快點找到事情的真相,能早點結案,省得夜長夢多——畢竟這種事發生在你們這種國家高等學校,社會反響多少會有點大,拖的越久社會影響越不好——我不能跟你一樣在這裡玩偵探遊戲,我得考慮後果。”

周穎的父母本身就是警察,她當然清楚江辰說的話全都有道理,但是聽到他說自己只是在玩偵探遊戲時,她的自尊心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受創,心裡也有一百個一萬個想要大聲爭辯的衝動,但還好,理智佔據了上風。

“你是個聰明的人,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比起我們這些警察,你在調查的時候會受到更多限制吧,我想,這應該讓你很苦惱,對吧?

周穎皺了皺眉,硬撐着掛起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但她還是不願承認江辰說的實話,江辰只是看着她笑的更深了。

“你想清楚了,真正需要這些信息的人其實是你而不是我,你應該也很想知道,你的朋友爲什麼要這麼做吧——爲什麼要到處留下你的痕跡,然後讓警方去懷疑你吧?”

周穎聽着,動心了,卻也因江辰觸到自己的傷處而心痛起來——她確實很想知道,想知道爲什麼她要陷害自己……

可是,江辰還沒說完。

“另外,我想,你應該不願意就這麼讓警察把她們帶走吧?如果你不親自去調查就再也沒有機會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也再也沒有機會問清楚她們原因了。”

“辰隊,真的是她嗎?”

江辰所說的也正是周穎一直要努力趕在他們之前找出真相的原因所在,這下被江辰毫無保留的捅破,她不再堅持了,因爲,聽到這,她已經很清楚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在幫自己,他要幫自己找到事的真情相。

“當然了,你要是不願意也就算了,我這個人吶不喜歡強人所難,但是,話又說回來了,你承諾的一天的期限也快到了,以我對你的瞭解,你應該不會說話不算數吧?還是說我會看走眼?你自己好好衡量一下吧,哪種情況對你更有益處。”

江辰說完,挑眉看着周穎,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必再多說了——是的,周穎已經做好了決定,她擡起頭,直視着江辰。

“辰隊,我們交換信息吧。”

江辰勾了勾嘴角,沉默的打量了她片刻才又開口。

“那,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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