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凌晨是睜着眼睛度過的,一點的時候顧銘沒回來,我琢磨着可能還需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回來,偷偷打開窗簾看看街道,誰知道剛拉開一角簾子就差點哭出來。
對面隔着一層玻璃有一個穿着漢服的男鬼正張着大嘴飄着看我。我扯着嘴面部抽搐的對他抱歉的笑笑,然後迅速放下簾子心想我真可點正。嘴角還沒放鬆下來就聽到窗子上有敲擊的聲音。
啪!啪!啪!
不快不慢,一下一下的敲着,像是從墳地裡剛爬出來的人的骨頭僵硬的律動聲,我捂住臉心想我招誰惹誰了,不就拉了一下簾子嗎,窗外那穿漢服的鬼憑什麼沒事敲我窗戶嚇人?
啪啪!啪啪!啪啪!
聲音似乎快了些,不放棄的敲着,我心裡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一股怒火就竄上來了,手一伸唰的一下拉開簾子,對面那個鬼正習慣性的伸着手飄在半空中拍窗戶,看到我瞪他忽然露出一個呆滯的表情,然後手就僵在半空和我對視。
“你敲個屁啊,我招你惹你了?
你大半夜沒事飄人家窗戶前嚇人,你有病吧?
還穿着漢服,你有古裝癖啊?
現在都幾點了,你有沒有時間概念啊,你窮的買不起表吧?該回來的不回來,不該來的倒是來了,你該滾哪就滾哪去,別飄我窗戶前面裝蝴蝶……”
“……”
“讓你滾你沒聽到啊?你們一個兩個都神經病,願意滾哪就滾哪,最好全部消失,一個也別給我回來,什麼小畢、鄧飛,還有死神棍,愛去哪去哪,我一個也不認識。”
“……”
“你聾子啊?聽不懂人話啊,以爲自己是鬼就高人一等啊?就你這德行還嚇人呢?你先回家照照鏡子吧,你化給妝再出來嚇人吧……”
“……”
“……”
“你……你看的到我?”那鬼似乎反應過味兒來,隔着窗戶呆呆的問我。
“你以爲我這麼半天都說誰呢?”
“你真的看得到我?”那鬼忽然笑了,笑比哭還難看,灰色的臉一道一道的笑紋,“我剛纔看你拉開窗簾對我笑,以爲是看錯了,沒想到你真的看的到我。”
“……”
“那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笑着的鬼忽然垂下頭露出羞澀的表情,我摸摸自己的胳膊,雞皮疙瘩噼裡啪啦掉了一地。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嚇你的,我只是……只是……迷路了。”那鬼小聲嘟囔着,頭低得更往下了。
“啊?”我瞪大眼睛。
“我……我……真的找不到路了,我……我……才飛到高處看看這到底是哪裡。”
“啊?”
“你……你……你能不能告訴我這裡是哪裡,我……我馬上就走。”
“啊?”
“我只是問個路,你……你不告訴我就算了,我再自己找找。”
“啊!那個……喂,那個,你等一下,那個……我不是不告訴你,我是,我其實,那個……我也不認識路,我,我其實方向感也不好。”我這回是真的快哭了,原來冤枉了一個鬼,還被人踩到痛處。
“啊?”那鬼又是一愣,擡起頭眨了下眼睛看着我。
“那個,你等等啊,我下去問問大廳裡的前臺。”我對那鬼笑笑,一溜小跑下樓,問到了這裡是xx街xx號,左邊是xx路,右邊是xxx路,然後又一溜小跑上樓告訴那個鬼。那鬼感激的看着我,然後一再道謝的走了,走之前忽然轉過頭一臉嚴肅的對我說,“你自己小心一點,這幾天晚上千萬不要出去。”
我說,“我知道,你們都上來探親了。”
他搖搖頭,“不只這樣,這鬼雖然也分好壞,可今年不一樣,不一樣的,你也不一樣,你,總之你不要出去就好,切記!”
然後他嗖的一聲就不見了,我呆呆的看着漆黑的夜色,心想什麼不一樣,怎麼不一樣。
兩點的時候顧銘沒回來,我有些擔心了。
三點的時候顧銘還沒回來,我覺得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三點半的時候忽然響起了敲門聲,我急匆匆的跑去開門,果然是顧銘回來了,可是真的出事了。
顧銘臉色蒼白,一手捂着肩膀,一手支撐着牆壁,我剛一開門他就撲倒在地上,等我嚇得回過神來關上門把他扶起來時才發現他的衣服裡面全是血。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血,深色的外套都已經被浸溼了,裡面白色的小衫被染成了紅色,像渲染上的牡丹,大朵大朵的開着。我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發不聲,身體抖得像實驗室裡的超聲波震動儀。
“我沒事,你把我扶到牀上去。”顧銘喘着氣低聲說着,我的眼淚噼裡啪啦的就掉下來了,不敢大聲哭,強忍着用盡力氣把他拖到牀上。
“咱們去醫院吧。”我小聲說着,他身上的血紅得刺眼。
“不用。”顧銘吐了口氣,“你把我把衣服脫了,然後去我揹包裡拿一個白色的盒子,裡面有藥。”
我發着抖站起來去翻他揹包,手亂得拿不起來東西,淅瀝嘩啦的掉了一地,最後終於找到那個白色的盒子,放在牀邊,然後把顧銘的衣服脫掉,一股血腥味兒撲來,濃得很。不敢多看,去洗手間打了熱水,找了條很軟的毛巾浸溼擰乾,輕輕的擦着。
“傷在肩膀上,你可別給我擦爛了。”顧銘看着我忽然笑了。
我點點頭,其實早就看到他肩上那些個口子,每個都不長,但似乎很深,就像……就像被人用手指甲戳進去了似的。周圍泛着黑色,陰氣極重,一看就知道不是人乾的,所以很小心的先擦拭着傷口旁邊的地方,等漸漸看得清晰了才倒了口涼氣。
“這是……這真是用手抓的?”我瞪大眼睛攥着毛巾看着那傷口,總共有五個洞,最外面那個還殘留着半截厚厚的長指甲。
“還不是一般的手。”顧銘冷哼一聲。
“那是什麼?”
“哦,你把盒子裡那管黑色的藥膏拿出來給我塗上。”顧銘沒回答,我也沒追問,急忙翻了藥膏出來擠在手上塗到那些個傷口上,手指剛接觸的那傷口周圍就感覺到絲絲涼氣,心裡一驚,手抖了一下。
“嘶。”顧銘抽了口氣,白了我一眼,“你輕點輕點,把我弄死了沒人給你發工資了。”
我抱歉的點點頭繼續抹藥,可抹到最後一個傷口時頓住了,這半截指甲是不是要直接拔出來呢?
“拔出來就好。”顧銘在一邊說道,我伸出手又停了下來,咬了咬牙,心裡不是滋味,堵得要命。
“小莫。”顧銘嘆了口氣,“又不是要讓你拔匕首,拔箭頭什麼的,只是一小截指甲,你看你那臉都皺成老土豆了。”
我瞪他一眼,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的把那指甲拔出來,顧銘很沒形象的嗷了一聲,我拿着那半截指甲的手也同時感受到無盡的冰涼,還有種說不出的惡寒,心想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的指甲,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陰氣,而且這只是指甲啊,若是那東西站在面前,我會不會馬上就被凍死。
“你……你謀殺啊?”顧銘齜牙咧嘴的在一邊叫道。
“你讓我拔的。”我仍掉那指甲,又給他塗藥膏。
“你好歹也打一聲招呼啊。”顧銘閉上眼睛喘着氣說,“我早晚不被鬼弄死也會被你誤殺。”
我塗完藥把盒子放起來,撿起他的衣服放進一個塑料袋裡,“我去買點紗布回來。”
“不用,塗上這個不用紗布就可以。”顧銘低聲說着。
“我去把衣服洗了。”
“你老實點就呆這裡別出去。”顧銘擡起另一隻手放在眼睛上,“天亮以前別出去。”
“哦,那我去洗手間把衣服洗了。”
“那誰。”
“恩。”
“我沒事。”
“恩。”
“真沒事。”
“哦。”
“林小莫!!!”
“在。”
“我困死了,等我睡醒再和你解釋。”
“哦。”
我洗了衣服,一盆一盆的血水流的浴室裡到處都是,洗了好長時間才洗乾淨,然後頭疼得要死,看顧銘和 我洗了衣服,一盆一盆的血水流的浴室裡到處都是,洗了好長時間才洗乾淨,然後頭疼得要死,看顧銘和死豬一樣呼呼大睡,給他蓋好被子時我眼皮也睜不開了。
等到睡醒後才發現天都黑了,再看錶,已經是晚上11點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