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竹正坐着,看着面前沉默不語的薰,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但是無論如何,他們兩個必須有一個人將他們內心的真實想法訴諸空氣,佐竹嚥了下口水,點點頭,下定了決心,“那個,薰,我覺得,是時候停下了。”鈴木薰坐在對面被佐竹的這句話打亂了手腳,拼命地拼湊辭藻,最後卻只發出了一聲疑問,“啊,啊?”佐竹鐵了心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薰,也不在乎薰此刻表現出的不願,繼續開口道:“只憑我們兩個,是絕不可能找到兇手的,我是說,你已經很努力了,可這不是我們兩個人就能辦到的事情。我相信就是櫻,也不會希望你爲了她而涉險的,所以,薰,停下吧。”
鈴木薰還是有點不知所措,爲什麼,明明是和自己一樣想替自己贖罪的佐竹先生會想要退出呢?難道佐竹先生的罪已經贖完了,可以心安理得地繼續接下來的人生了?還是說,還是說,是我,是我太過執着了嗎,是我贖罪結束而不自知嗎,是,是我單純的想要繼續和佐竹先生一起而拿姐姐的死當藉口嗎?想到最後一點,鈴木薰不禁在心裡倒吸一口冷氣,但是隨即又讓自己冷靜下來,不會的,自己是單純的想抓到殺害姐姐的兇手而已,絕不是爲了自己的私慾,絕對不是,“不是的!我們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只要我們堅持下去,一定可以抓到兇手的!”“沒用的,薰。”“有用的!一定有用的,請您一定要堅持下去!”“沒用的。”“有用的!”“沒用的。”“有用的!一定有用的!”佐竹不知不覺嗓門也大了起來,“沒用的!薰,快點認清事實吧!我們是絕對抓不到兇手的,憑什麼,就憑我們每天在那不知道兇手是否會去的地方蹲點嗎?就憑你說那個女警官跟你說的兇手可能是一個醫學院院系的學生嗎?不可能的!這些都是那些無能的警察的胡亂猜測而已!我們是不可能做到的!停下吧,薰,把這些交給警察吧,你應該接下來過你自己的人生了!”
鈴木薰早已泣不成聲了,“我們是不能抓住兇手的,這些我也知道啊,可我就是想爲姐姐做點什麼啊,我欠姐姐的太多了,佐竹先生也不是嗎,一開始就不是真心想幫我找到兇手的吧,不就是和我一樣爲了尋求心理安慰嗎?爲什麼現在就要丟下我一個了呢?難道佐竹先生你認爲自己的罪過已經贖清了嗎?”佐竹震驚地看着面前這個滔滔不絕的女人,是啊,自己的罪過難道贖清了嗎?鈴木薰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舉起雙手擋在嘴巴前面,連忙低頭道歉,“不是的不是的,佐竹先生,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我太緊張了,一想到姐姐我就,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佐竹還在沉思,沉默許久之後,佐竹發聲,“薰,你的心意我明白了,那讓我們繼續努力吧!”鈴木薰卻搖了搖頭,用右手撥弄了一下胸前烏黑的長髮,“佐竹先生,我想明白了,您說的對,我們這樣做只是虛度時光罷了,恩,交給警察去處理吧,但是,這樣之後,我以後,我以後,還能來找佐竹先生您嗎?”佐竹本就被薰的拒絕吃了一驚,沒想到後面的話更是讓他不知所措,在這將近一個月的相處下來,佐竹也發現了薰很多地方確實和她姐姐十分相像,所以只要和像和櫻一樣相處久可以了,他也知道她和櫻一樣對自己抱有好感,但是沒想到,薰會在這個時候說出來,佐竹實在不忍拒絕但又無法不拒絕,他必須離開關於櫻的一切,不然櫻的悲劇會一直縈繞在自己的腦海,直到現在佐竹還是會時常在夜裡夢到櫻的樣子,每次都會一身冷汗地驚醒過來。所以,自己必須狠下心來拒絕薰。
佐竹坐直了身子,盯着薰,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堅定的樣子,雙手緊緊的握拳抵在大腿上面以至於讓薰察覺不到它們的顫抖,“薰,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 ...”還沒說完,便被薰打斷了,薰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過的微笑,“啊,佐竹先生,這麼多天相處下來,關於姐姐對佐竹先生的心意的緣由我多少能夠體會一些了,姐姐看到現在這樣重新振作的佐竹先生想必一定也會很開心的,啊,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1點了,佐竹並沒有挽留與要送薰回家的意思,兩個人都迫切的遠離對方。許久之後是寒風敲擊門的聲音喚回了佐竹的思緒,佐竹茫然四顧,已失去了薰的身影,佐竹下意識的呢喃,“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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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生治夫迎着蕭瑟的寒風走在路上,四周很安靜,除了風的呼嘯,就只夾雜着遠處的車輛的鳴笛聲,舉着白皙的右手浸泡在冰涼的月光之中,腦中不斷回想着今天那個警察對自己的關於競賽前一晚的問話,確認沒有任何文字陷阱與漏洞之後,才安心的繼續有節奏的呼吸。就這麼走了許久之後,羽生治夫仍舊一無所獲,但獵物本來就不是今天的主旋律,羽生治夫今晚只不過爲了排遣內心的寂寞與壓抑出來碰碰運氣罷了。就在這麼想着的時候,羽生治夫面前出現了一個人影,羽生治夫在腦中填補着女人的身材,擡頭一看,是一個黑髮女子,她身上透露出的那種氣質讓羽生治夫着迷不已,他不曾想今晚會有這樣的意外收穫羽生治夫不禁有點感謝起那個警察來了。
鈴木薰就這麼走在人影稀疏的路上,絲毫不曾注意自己身後不遠處跟着一個人,終於,鈴木薰又來到了那間不知來過多少次的酒吧,不過這次她不是爲了鈴木櫻而來,是爲了自己而來,薰徑直走進了那間酒吧,坐到了自己常做的位子,舉起面前的酒杯,心裡卻想着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了的佐竹先生。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在薰的耳旁響起才讓她不得不回到現實,又是搭訕自己的人,不過這個人看起來白白淨淨的,怎麼都不像是一個兇手,不對,找尋兇手的計劃已經放棄了,眼前這個男人只是單純的一個來搭訕自己的男人罷了,等等,他說什麼來着,他叫羽生,羽生什麼?是個大學醫學院在讀生?!難道是他,可是他說話這麼結巴,一看就不是那些殺慣人的人,還是讓佐竹先生知道比較好,“對不起,我去給家裡打個電話。”羽生治夫微笑地在吧檯等待着。
“快接啊,快接啊。”薰這個‘電話’打的已經夠久了,再這樣下去那個人恐怕要起疑心了,雖然已經發了信息,但也不知道佐竹先生是不是看得見,想着薰轉過頭看向羽生治夫,羽生治夫回以微笑,算了,這樣的人怎麼也不像是個殺人兇手,沒準是自己狗咬呂洞賓了。想畢,薰索性不再打電話,兇手什麼的,隨他去好了!今天開始,我鈴木薰就是鈴木薰,不再爲別人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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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竹和成醒來已經是凌晨1點了,拿起手機一看居然發現十幾個薰的未接來電,起初佐竹以爲薰是有什麼話想告訴自己,但是看到那條短信之後,佐竹連忙爬起身衝向屋外。“佐竹先生,酒吧,疑似兇手的人出現了,速來。”佐竹都來不及換衣服就坐上車,那條短信是12點發過來的,如果是真是兇手的話,那現在薰豈不是有危險,光是想到這個佐竹就感到鑽心的痛,難道又要有一個鈴木家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嗎?不,絕對不行!佐竹加大馬力,心裡只想着薰。等他來到酒吧之後,卻找不到薰的身影,看來他們已經去旅館了,佐竹連忙開車去旅館,卻在旅館前一段距離停了下來。
羽生治夫走出旅館之後,心情很是愉快,感受着手中袋子的重量與自己手上與這個乾冷的季節相反的溼熱,羽生治夫感到自己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就在這時,一輛車子在羽生治夫面前停了下來,車燈的光照在羽生治夫的臉上,他似乎透過光看到自己的倒影一般不切實際的驚恐,低頭看自己的雙手,還未凝固的鮮血還在往下滴着,羽生治夫太過於興奮得已經將手拿出了大衣外。
等佐竹和成回過神來的時候,車子已經不知道在羽生治夫的身上碾過多少次了。地上,鈴木薰與羽生治夫的血混合在了一起,倒不如說是,羽生治夫的血貪婪地吞噬了鈴木薰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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