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麟霍然睜眼，出刀！
在他看來，方成、高風、許通，並沒有一個真正有用處的人，他們也不需要跟着他一起出海！
這三個人本沒有一個能活。
唯一的區別是，只有三人中最後剩下的那個人，纔有資格讓他動手。
黑夜中，刀鋒綻放出冷豔的光芒。
刀非常之薄，刀也非常之快！
至少比所謂的“快刀”方成快三倍！
幸好顧閒已有防備，他飛快後退，將腰上的紫金刀隨手擲出，迎上狄青麟的薄刀。
“鐺！”
紫金刀被劈成兩半，掉落在地上。
方成當然比不上狄青麟，他的刀同樣不如！
狄青麟沒有繼續上前，而是冷冷道：“你不是方成。”
顧閒笑道：“怎麼說？”
狄青麟道：“方成絕對躲不過我這一刀。你若是方成，那麼這一刀應該從你左胸上方三寸處穿入，而後刺進你的心臟半分，就可立即收回。”
他竟連刀口的位置都已計算得清清楚楚。
顧閒道：“方成的確躲不過這一刀，能躲過這一刀的人並不多。”
狄青麟道：“可是現在還能出現在這裡的，就大概就只有兩手之數。”
顧閒緩緩揭下人皮面具，變回了自己的容貌，道：“那倒未必，我恐怕就是那第十一個人！”
狄青麟冷漠的臉，第一次有了起伏：“你是顧閒？”
他早已看過顧閒的畫像。
其實就算他沒有看過也不要緊，他至少認得那柄劍。
與作爲他師尊兼父親的應無物所用的同樣的劍，靈蛇。
狄青麟道：“想不到你還沒死，這倒是一個變數。”
顧閒道：“丟了的字畫還可以找回來，死了的人自然也還可以復活。”
狄青麟道：“錯！丟了的東西不可能再找回去！”
“你若已復活，我就再殺你一次！”
狄青麟又再次出刀。
這一刀比起方纔的速度還要快上不少！
剛纔那一刀只是用來殺方成，狄青麟用不着太快。可是現在他已全力以赴！
薄刀瞬息便至！
顧閒並沒有慌張。
從他見到狄青麟的時候，他就知道會有一戰。
一戰就是一戰，你緊張慌亂，也同樣是一戰。所以顧閒雖然知道狄青麟的武功雖高出他不少，但他仍然很沉着。
海邊漆黑，寂靜無聲。
甚至連暗淡的星光都沒有。
“伸手不見五指”說的就是這種夜晚。
狄青麟的刀像是一道道流星，勢如破竹地刺破黑暗，劈向他想劈的地方。
而顧閒的劍則如一條條靈蛇，從四面八方，各種奇異的角度朝狄青麟刺去。
顧閒一直在退，狄青麟卻一直進。
當狄青麟揮出第五刀時，顧閒的身法便被封死，避無可避。
他不得已之下，只好將用靈蛇劍迎上薄刀。
靈蛇劍與薄刀相交，磕出火花，照亮了四周瞬息。
不知爲何，看到靈蛇劍的狄青麟，握着刀的手忽然頓了一頓。
只是這一頓，顧閒已抓住了機會，反攻回三劍。
鶴翔紫蓋、石廩書聲、雁回祝融，連續三招，每一招他都已極其純熟。
這五招劍法本是衡山劍法融合的最精要，可如今顧閒甚至加入了他自己想出的變化。
顧閒知道，那招最後的雁回祝融已是他劍法的精粹所在，如果無功，那麼這一戰多半就輸了。
狄青麟擋住了。
三劍都被他擋住了。
他開始反攻，顧閒只能招架。
顧閒忽又想到了什麼，大聲問道：“那七十卷字畫都是金九齡交給你的？”
狄青麟一刀砍在靈蛇劍上，道：“是。又如何？你已是死人，何必再問那麼多？”
他本來不該回答這個問題的，但是不知道怎麼的，他此刻有些莫名的心煩意亂。
“發現金九齡秘密，完成部分主線任務，獲得獎勵：內力提升，輕身提升，筋骨提升。”
這些提升雖然沒有具體的武學修爲與境界上的變化，不過顧閒卻可明顯地感受到他出手力量與速度的增幅。
其實這種類型的獎勵纔是最難得的，這等於是直接提升了你的身體素質。
即使武學水準相同，可是讓一個人去和霸王項羽打，也通常很難贏。因爲項羽是天生神力，這是佔據了一種極大的優勢。
顧閒身體各項機能又強了一些。
這些基礎素質強得其實並不算太多，但是突然地增強，就讓狄青麟有些措手不及。
他放棄了攻勢，又退了回去，站在遠處，默默地看着顧閒。
顧閒立在原地，搞不清楚狄青麟到底想做什麼。
不過這樣拖下去，對顧閒來說，無疑是十分有利的。
因爲每多拖一刻，公孫大娘與陸小鳳到來的機率就多增加一分。
這時候，顧閒藉着遠處傳來的微光，看見狄青麟的臉色忽白忽紅，像是在做着激烈的心理鬥爭。
他死死地盯着顧閒手中的靈蛇劍，頭上漸漸流下了汗珠。
顧閒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狄青麟心底究竟在想什麼。
過了許久許久，狄青麟忽然吐出一口氣，道：“多謝你。”
顧閒道：“謝我什麼？”
狄青麟道：“多謝你幫我抹掉了人生的最後一個污點。”
顧閒神色突然變了：“你說的是應無物？”
狄青麟道：“正是。”
他鬆開了那柄薄如蟬翼的好刀，轉而從腰帶裡面拿出了一把劍。
也是軟劍。
但不是靈蛇劍，而是靈龍軟劍。
他跟隨應無物學習的，本是劍法，就是這種軟劍的劍法。
但這柄劍他卻不常用，這是他與應無物試劍的時候纔會使用的兵刃。
顧閒看着這柄劍，想起了一件事。
狄青麟在第十一次試劍，出師之後，便將應無物殺了。
那時候，他不但劍法大成，甚至連心境也因抹去了應無物這個污點而圓融無阻。
可是現在應無物卻是死在顧閒手中的。
狄青麟的劍法與心境都沒有圓滿。
顧閒終於知道狄青麟與自己過招的時候，爲什麼總是會停頓了。
因爲他看見了靈蛇劍，與他老師應無物手上那把一模一樣的靈蛇劍！
所以他出手之時，難免就會想起應無物來。
難免也就會想起，應無物本是他母親年輕時候的密友，還傳出過不少的緋聞。
所以更難免的就是，他出手總會遲疑半分，猶豫不決。
因爲他的心，是亂的。
像他這樣力求完美的人，或者說是變態，心靈上的阻礙纔是最會致命的。
可是如今狄青麟卻在感謝顧閒。
他是不是真的已能完全地放下？
狄青麟輕輕地，將薄刀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