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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二章

73.第七十二章

七公主嘟嘴道:“既然你喜歡十一哥, 爲何還要跟表哥訂親,你把表哥讓給我嘛!”

她說完,許少卿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 撫着桌子一陣大咳, 七公主擔憂地跑到他身邊, 小手撫着他的脊背, “表哥你慢點呀——”說着, 又拿着帕子爲他擦嘴,許少卿趕忙接了過來,“我自己來, 自己來。”

玉萱聽到這話,立刻跟備戰的貓兒一般, 渾身汗毛一豎,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 她喜歡許少卿?她想搶走許少卿?

第二反應是,絕對不行, 搶我的少卿,誰也休想!

玉萱不慌不忙地道:“我是喜歡蕭世子,可那只是對國之棟樑的敬重、崇拜,何況蕭世子是公主的堂兄,而少卿卻是我未來的夫婿, 正所謂親不間疏, 難道我當着公主的面, 擡舉自己人不成?”

她這話說得滴水不漏, 衆人一想, 確然是這個道理。太皇太后也覺得七公主這話問得太憨直無禮,忍不住笑道:“你這丫頭, 整日裡瘋瘋癲癲的。”

七公主有些似懂非懂,歪頭想了一會兒,“難怪——原來你們早就相好了,難怪表哥說你是他的人了,只能給他做媳婦——”

這一下,玉萱後心真是冷嗖嗖的,要不是她與七公主患難中相見,知道她腦袋缺根弦,還真會把她當成十惡不赦的心機婊。

這一來玉萱可是丟大了臉,身爲女子,竟和外男私相授受,還——還破了身子,這——這可真是厚顏無恥。

許少卿無奈地看着自己這位表妹,又氣又笑,罷了,洗不清就洗不清吧,到免得別人再打玉萱的主意。

玉萱深吸口氣,放棄辯解,這種事兒只會越描越黑。何況她個姑娘家,怎麼好當衆說什麼是誰的人的,就當她吃個啞巴虧了。

七公主一出場,就給她挖了兩個坑,玉萱躲過一個,另一個卻結結實實地摔在了裡頭。算了,摔就摔吧,也不過就是疼一下,只要不妨礙到她和許少卿的終身大計,她姑且先不計較。

太皇太后知道這個重孫女沒輕重,斥道:“小孩子家,不許胡說,快回你座上去!”她心裡也認定了玉萱和許少卿有不恥之事,可年紀大了,對這些小人兒們的情情愛愛都看得輕了,誰年輕時候沒走過歪路,好在倆人現在也定了親,左右不是什麼大事兒。

七公主就是不明白,爲何每次提起這事兒,都會無端端被數落一句。她憤憤甩了甩頭髮,嘟着嘴回到座位上去了。

酒宴過半,只聽三公主開口道:“老太太,咱們女兒家又不像男人們愛喝酒,就這麼幹坐着,實在沒趣,不如咱們找個樂子玩吧。”

衆人一聽,紛紛附和,太皇太后平素最喜歡玩鬧,一聽就來了興致,“那你們說說,卻玩什麼好?”說着,轉頭看着蕭祤,“二郎,你來提個意見!”

蕭祤垂首道:“太皇太后在上,二郎不敢造次,太皇太后做主就是。”

太皇太后有些不快,白了他一眼,“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正經了。我瞧都是你那個爹鬧的,整日家繃着個臉,好好的孩子都被他嚇壞了!”說完,她又看向許少卿,“三郎,那你來說說?”

這下可正中了許少卿心思,不管玩什麼,都得讓玉萱痛快,讓她出彩,當下笑眯眯地道:“咱們大周尚文,自然是聯詩爲好。”他還記得玉萱和蔡文雅的聯句比賽,那一仗,才真是贏得痛快。

玉萱與他心照不宣,不禁偷偷瞧了他一眼,哪知道許少卿突然嘴巴一撅,隔空親了她一口。玉萱心尖一跳,趕緊別過腦袋,裝作若無其事,卻差點將手邊茶杯都碰掉了。

太皇太后就是想樂呵樂呵,至於玩什麼,到沒放在心上,許少卿說聯詩,那就聯詩好了。當下吩咐了兩個女官,去拿韻匣子,“今兒咱們要玩得公平,抽個韻吧,抽了哪個就玩哪個!”

“極好!”衆人拍手稱是,七公主又一馬當先的上前, “我來抽我來抽!”說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個“七虞”來。

七公主笑吟吟地舉着牌子,“是七虞呀,我最喜歡這個韻了,字多,也不拗口。”

太皇太后笑道:“那就由你來起了這個頭吧。”

七公主略一思索,“清明陌上雨——”

三公主連連擺手,“你這第一句就貼了韻,下頭的到不好聽了,換一個。”

七公主可不愛聽人說她不好,嘟嘴道:“誰說的,我偏要用這個——太奶奶——”她又去向太皇太后賣乖,“你說好不好嘛!”

太皇太后也拿她沒辦法,無奈而笑,三公主比她年長,自然也不同她一般見識,“好好,就用這一句吧。小七,你聽着,下一句是‘皎若奩中玉。祥龍杯中酒——”

玉嬈向來要強,此時有展才的機會,豈能放過,開口道:“嫦娥指上珠,嫋嫋環玉兔,”

田文靜道:“朗朗若金烏。涕送江邊雁——”

玉萱道:“笑語潭中鳧,酒酣橫醉眼——”

衆人便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聯下去,輪到誰,若想不起來了,便被淘汰。男子們大多不喜作詩,因而淘汰的最快。沒一會兒,就剩下了玉嬈、玉萱、婉容、並田文靜幾個。

太皇太后瞧在眼裡,心中有數,怪得皇上說韓玉萱是個才女。她的句子,總比旁人高上半儔,而玉嬈也是個不錯的,想到蕭祤、許少卿,這兩個她寵愛的孩子都得了佳婦,心中更喜悅了起來。

玉萱一直不慌不忙,輪到她,開口就來,不輪她,她也不搶。許少卿很是奇怪,這丫頭不是最喜歡逞強出頭了麼?今兒有這個機會,怎麼反而藏拙起來?

玉萱看着他驚愕的樣子,心中暗笑,許少卿,你不是自詡很瞭解我麼?怎麼也不明白,以不爭而爭,守拙而後發,姐姐我這才叫欺敵示弱呢!

酒酣耳熱之後,聯句也接近尾聲,再說下去,恐怕七虞的韻也盡了,玉嬈有意奪魁,絞盡腦汁,可在一句“秋霜多過雁”之後,到底還是詞窮了。

玉嬈緊張地看着玉萱,她莫非還有詞?在千秋詩會上,她已經敗北,這會兒可不想再輸在她手裡。

玉萱端着杯酒,笑吟吟地看着她。等到最後一句,她嘴脣翕動,半晌,卻突然笑道:“哎呦,我可也想不起來了!”

玉嬈登時鬆了口氣,手心竟也溼了。許少卿卻知道玉萱的才華遠不止於此,他會心一笑,這丫頭,到底還是長大了一點了。

酒過三巡,太皇太后也有些累了,便叫內相過來,問問如今是什麼時候。內相瞧過沙漏,恭謹地道:“回太皇太后,已過了三更了。”

太皇太后微驚,正襟道:“這時候了?那咱們也散了吧——”

七公主卻還沒玩夠,撒嬌道:“不嘛不嘛,再玩一會兒——”

太皇太后輕笑道:“不許胡鬧,你在這宮裡,走幾步就到了,叫姐姐們怎麼辦?”

她話音剛落,突然聽得門外傳來一聲轟然巨響,似土石崩裂,地陷天塌,衆人大驚,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太皇太后何曾受過這樣的驚嚇,失聲道:“什麼東西?”

蕭祤搶先一步,將宮門開了一條縫,只見門外火光沖天,殺聲四起,竟將夜空照得亮如白晝,他心覺不妙,衝許少卿招了招手,“出事了!”

許少卿面色一變,向外一望,只見無數身着重鎧的御林軍向延禧宮闖來,腳步鏗鏘,兵刃亂響,無數太監宮女有如驚弓之鳥,四下奔逃,一邊跑,一邊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許少卿雙眉一蹙,沉聲道:“是齊王的人!”

蕭祤急道:“想必他聽到了皇上易儲的風聲,竟然狗急跳牆,率軍逼宮,我去救皇上,你快帶玉萱走!”說着,不由分說,破窗而出,向皇上所住的乾龍殿而去。

“子逸!”許少卿想攔住他,話未出口,蕭祤的身影已消失在一片血色之中。許少卿鎮定心神,回手拉住玉萱,“快,跟我走!”

二人踏出宮門,只見四處血光沖天,焦黑混沌,兩方軍隊已經廝殺在一起,朝陽宮的陰雲未散,鮮血、殺戮、戰爭都籠罩在雲層之中,它們瘋狂的伸出魔爪,要將這座宮殿吞滅。

突然,半空中飛來一隻燃火的羽箭,直衝玉萱面門。許少卿猛然抱住她的腰,向後一扯,躲開那致命一擊。羽箭射入地面,一片焦黑,發出滋滋聲響。

玉萱滿頭冷汗,手心出滿了汗水,許少卿低聲道:“你跟緊我,不要害怕。”

兩人脈搏緊緊貼着,玉萱感到他手心的溫熱,彷彿一股暖流直抵心間,讓她莫名的心安,那讓人發狂的恐懼也逐漸散去。

無數火箭如密雨一般,鋪天蓋地飛來,不斷有人中箭倒下,發出聲嘶力竭的哀嚎。

宮中的木樑、欄杆很快被點燃,霎時火光沖天,黑煙滾滾,當中殺聲交錯,哀嚎四起,將這小小宮殿,掩映的有如人間地獄。

許少卿銀牙緊咬,繃緊神經,那雙鳳眸裡露出前所未有的堅定。他將玉萱護在身後,一路奔逃,眼看便要到乾元殿口,只見一個凶神惡煞的士兵突然撲來,大刀向許少卿頭頂砍去。

玉萱嚇得面無人色,忍不住一聲驚呼,卻見許少卿面沉如鐵,猛地伸出手,一把扼住了那士兵的手腕,“咔”的一聲,扭斷了他的骨頭。

那士兵痛得失聲慘呼,許少卿順勢抽過他手裡的刀,身子前傾,右臂一橫,刀刃正劃在他咽喉,霎時間,鮮血從他脖頸中汩汩滲出,士兵掙扎了兩下,倒地而亡。

玉萱驚愕地看着這一幕,渾身發抖。上一世的她,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何曾看過這樣血腥的殺戮,她感受到鼻端的血腥,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忍不住彎腰吐了起來。

許少卿一手抱住玉萱的腰,一手提着單刀,一路披荊斬棘,闖過乾元殿。只見遠處火把林列,戰馬嘶鳴,一個白色身影穿梭在敵陣之中,身上染滿了鮮血,手中長劍飛舞,彷彿索命的幽魂。

“子逸!”許少卿大喊一聲,不得已暫且鬆開玉萱,他伸臂撿起地上的□□,猛地一擲,槍頭正插進一名士兵的心臟,那士兵慘呼一聲,掙扎兩下,翻身掉下馬來。

戰馬受了驚,瘋了般向許少卿撲來,待到身前,擡起四蹄,狠狠向許少卿胸口踏下。

“少卿!”玉萱眼前一黑,只覺那戰馬高大猙獰,彷彿一座小山,要將他壓垮,卻見許少卿右臂一抖,猛地拉住戰馬繮繩,繼而後退兩步,將繮繩抽緊,竦身一躍,跳到了馬背上。

玉萱驚魂未定,見他無恙,幾乎大哭出來。許少卿緊緊拉着繮繩,雙腿夾住馬腹,奮力一躍,縱馬到玉萱身前,繼而雙手一抄,將玉萱拉上馬背。

玉萱緊緊靠在他身上,感受到他強勁的心跳,和他衣衫裡透出的汗水。許少卿將下巴抵在她秀髮裡,低聲道:“玉萱別怕,我帶你出去!”話音一落,那馬兒前蹄一擡,猛地向敵陣中闖了進去。

許少卿的左手摟過玉萱的腰,握緊繮繩,右臂抓着一柄□□,橫掃而出,霎時間,無數士兵中槍摔到,哀嚎聲此起彼伏,竟生生在敵陣中殺出了一條血路來。

許少卿一路疾馳,終於與蕭祤接頭,他上前兩步,與蕭祤脊背相靠。沉聲道:“子逸,皇上呢?”

蕭祤的臉上、身上染滿了鮮血,幾乎看不清行貌,喘息道:“放心,陳將軍已護送皇上從西門退走,待明日夏將軍的援兵一到,齊王只有死路一條!”

許少卿聽說皇上無恙,才放下心來。蕭祤說完,禁不住看向玉萱,“你可有事?”

他的臉已被鮮血染得模糊,唯有那雙桃花瞳依然晶亮。那清澈的眼眸,分明蘊含着深沉入骨的情愫。

玉萱的心顫了一下,可不過一瞬間,蕭祤便轉過身去,手中寶劍當空劈出,宛若一道驚雷劃破長空,數只羽箭隨之斷裂,紛紛落在地上。

“你快走,我擋他們一陣!”蕭祤說着,橫在許少卿身前,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不行!”許少卿的語氣斬釘截鐵,“要走一起走!”

蕭祤大急,厲聲道:“你不管自己的死活,也不管玉萱麼?你快帶她走!”他的聲音幾近嘶喊,緊緊抓住許少卿的手腕,滿臉哀求。

許少卿渾身一震,震驚地看着蕭祤的臉,蕭祤滿眼血紅,悲聲道:“帶她走,快帶她走!”說罷,一掌拍在許少卿的馬臀上,那馬兒吃痛,撒蹄飛奔了出去。

玉萱反應未及,身子已如離弦之箭,騰空而起,她回過頭,蕭祤的身影已經越拉越遠,他孤絕地站在刀光劍雨之中,身上血跡斑斑,脊背上還插着一隻羽箭。

“子逸……子逸……”玉萱悽聲大喊,絕望地伸出手,卻只抓到了一片虛無,“子逸……”

許少卿抓着馬繮,不知該不該回頭,他與蕭祤生死相交,豈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可是,他若回去了,玉萱怎麼辦?

許少卿咬着牙,咬出了滿嘴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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