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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41.第四十一章

玉萱順着湖岸走回席位, 忽見幾個婦人迎面而來,各各衣着華貴,氣度雍容, 分別由老媽子攙着, 瞧來身份不低。

玉萱凝睛細看, 爲首穿着絳紅色的誥命服的, 正是周氏, 當下見了個禮,“太太。”

周氏身旁還站着一個婦人,穿着紫紅色領口紋金絲寬袖緞面袍, 頭上插了一排華勝,各個嵌着寶石, 都有指頭大小, 縱然華貴已極, 但風度氣韻,與周氏一比, 可差出了一大截。

玉萱並不認得她,自然沒有行禮。那婦人忽地一聲冷笑,“呦,這不是萱姐兒麼?幾年不見,心愈發大了, 見了我這個舅母, 怎地招呼也不打?”

她不說還好, 玉萱聽到“舅母”二字, 心中噌地竄起一團怒火, 原來是她!

就是這個人,在自己那個沒成算的娘耳邊吹風, 將自己許給個糟老頭子做姨娘?

玉萱早料到她是受了周氏指使,如今看她對周氏諂媚的笑容,更確定了心中所想。只是今日大庭廣衆,她若公然給顧氏沒臉,反倒讓人說她沒禮數,便壓下怒火,淡然道:“玉萱給舅母請安。”

顧氏這才滿意地哼了一聲,臉上滿是鄙夷,她掃了玉萱一眼,“今兒叫你來,實是太太的恩典。你平日裡也是輕狂散漫慣了,若換了旁個,必不准你出來丟人的。”

周氏冷眼見她教訓玉萱,心中暗爽。顧氏察言觀色,又賣好道:“按說你們都在府裡,也該多向二姑娘學學。等二姑娘今日得了魁首,侯爺太太自然臉上有光,到別叫你拖累了纔是!”

玉萱心頭火起,眯眼看了看她,淡淡地道:“舅母說的是。可惜我跟二姐姐雖是親姐妹,到底不是同母所生。太太是什麼樣的人物,而林家呢,只有些不成氣候,只會吃裡爬外,胡攪蠻纏的草包!”

周氏冷眼瞧着,也不由一笑,這三丫頭果然牙尖嘴利,一句“林家”,生生給顧氏罵了進去。

玉萱是在提醒顧氏,就算你能耐再大,翅膀再硬,到底是林家的人。想攀周氏的高枝,也看看自己的身份。

顧氏氣得臉色泛白,“你、你、你自己不爭氣,與林家有何相干?”

玉萱淡淡道:“父侯乃是本朝榜眼,才華橫溢,人盡皆知。玉萱卻如此不爭氣,還不是託了母舅家的福麼?”

“你這小畜牲,沒的抹黑你舅舅是什麼意思?”顧氏嫁給林子君,心中雖常有不忿,可她到底是林家的人,不能不關心夫婿的名聲。

玉萱嗤笑一聲,冷冷道:“唉,原來舅母還知道顧忌舅舅呀,那舅母罵玉萱是小畜牲,舅舅又是什麼麼?”

顧氏一窒,氣得兩眼泛白,無言以對。周氏忍不住一笑,輕蔑地瞥了顧氏一眼,這婦人還真是沒用,不過這麼兩句話,就給她擠兌成這樣。

“行了,三丫頭你且回去坐吧,你舅母到底是長輩,容不得你這麼口無遮攔的。”周氏只象徵性地說了一句,樂得看她們狗咬狗。

玉萱看似柔順地點了點頭,“知道了太太。”

“哼!”顧氏狠狠甩了下袖子,看着玉萱的身影,氣得直磨牙,小蹄子,等詩會上得了個倒數第一,看你還狂也不狂!

玉萱坐回席位,甚覺憋悶。周氏、玉嬈、蔡文雅、霍名啓、顧氏,這些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在她眼前消失?怎地她安安生生地過自己的日子,這些人就偏要來招惹她呢?

想到這,她氣悶地斟了兩杯酒,仰頭喝盡。她本來沒什麼酒量,這下喝得兩腮泛紅。擡起頭,卻見許少卿正在不遠處的石橋上含笑看着她,見她擡頭,伸手指了指臉頰,口型分明是,“紅的好漂亮。”

玉萱依舊衝他翻了個白眼,別過了頭。沒一會兒,女眷們陸陸續續地落座,想是吉時快到了。約莫過了半盞茶時候,便聽得湖心的八角亭中絃樂響起,八名身穿白衣的樂師纖指頻動,琴簫和鳴,悠揚悅耳。當中又傳出內相們尖利的聲音,“皇后娘娘駕到!”

霎時間,滿堂的賓客紛紛站起,環佩璀璨,衣香鬢影,烏壓壓的一片,齊聲道:“參見娘娘!”

玉萱也連忙跟着附身,只見皇后由兩個內相摻着,頭戴鳳冠霞帔,身着曳尾朝服,大紅的裙襬彷彿展翅鳳凰,綿延鋪展。她挺直脊背,端莊高貴地走到湖心坐下,輕輕擡手,內相方喊道:“免禮!”

滿座的賓客又同時俯首,謙恭回道:“謝娘娘!”每個人的聲音雖然都不大,千百人同時喊出,也蔚爲壯觀。

玉萱第一次見到此等場面,眼看亭臺樓閣,一花一木,都鑲金綴玉,極爲考究。皇后娘娘有如一隻優雅的孔雀,等着衆人的頂禮朝拜。心中暗自嘆息,難怪千百年來,人們爲了權利爾虞我詐,不惜獻出生命,只怕爲的就是這一瞬的風華。

皇后身後隨行的有數十個美人,都是宮中妃嬪,當中自然以薛貴妃爲首。上次端陽節,來的只是得寵的幾個,而今日三千佳麗一個不缺,按品級一一落座。

薛貴妃因身份特殊,又偏得皇上寵愛,因與皇后娘娘並排而坐。只是皇后朝服上繡的是赤色鳳凰,薛貴妃卻是金色孔雀,主次不同,到底有些差別。

皇后瞥了薛貴妃一眼,得意一笑,更顯得如花容顏耀滿紅光,平日裡你縱然叫囂又如何?還不是居我之後,規規矩矩地行禮?

衆人落座之後,上百名擺菜的宮女依次進來。大周朝以“七”爲祥瑞之數,因而壽宴共有七輪,每輪七道菜。菜品之繁複,製作之精美,實是令人歎爲觀止。

宴席擺開,皇后娘娘先與衆人共飲了一杯酒。接着是朝中顯貴按身份上前賀壽。壽禮都以金色綢緞包裹,珍珠瑪瑙,珊瑚翡翠不計其數,百姓們終生難得一見的奇珍異寶,到此都成了糞土。

“典獄司霍名啓參見娘娘,祝娘娘福如東海,萬壽無疆!”

玉萱微一擡頭,只見一個形貌猥瑣的老頭站在皇后身前,卑躬屈膝,諂媚而笑,正是霍名啓。

皇后娘娘見了他,喜笑顏開,擡了擡手,“霍大人不必多禮。”

霍名啓朝身後一揮手,又轉身笑道:“下官此次爲娘娘備了一座珍珠百壽圖,望娘娘喜歡!”

他話音一落,兩個內侍擡着一個碩大的屏畫進來。衆人一見這畫,滿堂沉寂,驚訝得話也說不出來。

屏畫上有上百個壽字,皆以東海珍珠串聯而成,那珍珠柔潤生光,個個有指頭大小。最難得的是,這些珍珠無論大小、成色、光澤如出一轍,要挑出幾千個這樣的珍珠,恐要打撈幾十萬個珠蚌來!

玉萱身爲一個現代人,覺得珍珠有些殘缺纔好,若太正太圓,反而瞧得假了。卻不知千百年前,能找出一個這麼精美珍珠已是難得,今日一出手竟是上千個!

果然,皇后一見,已是眉開眼笑,滿面紅光,“霍大人有心了!”

“爲娘娘辦事,下官自然鞠躬盡瘁!”霍名啓雖沒什麼政績,溜鬚拍馬的本事到是一流。他將賭注壓在周皇后身上,暗中也沒少爲齊王籌謀。當今皇上雖寵信他,可人終有一死,只有儲君的問題上站對隊伍,才能保證富貴長久。

玉萱冷眼看着,已知霍名啓與皇后關係匪淺,心中陡地一沉,這周皇后與齊王一日不倒,霍名啓便可囂張一日。

後宮不談朝政,朝臣們送過賀禮,便匆匆退下飲酒,免得日後傳出去,說他們拉攏妃嬪。接着,又有數十個舞女獻藝,這些女子不過都十六七歲,花容月貌,體態婀娜,身穿輕柔薄紗,在碧波湖水之上,彷彿足不沾地地翩然起舞,看得人眼花繚亂,如在夢中。

酒酣耳熱之後,宴席已至最後一輪。只見湖中央的霽月橋上,忽然走來一個身穿白紗的女子。那女子周身素白,無一點裝扮,只有黑如墨玉的秀髮上,繫着一條白紗,隨着湖上的微風,輕輕飄動。

“靈素見過各位大人!”女子欠身行禮,神態卻十分高貴。

這女子便是文淵閣唯一一位女官,大周第一才女,靈素夫人。

話說這靈素夫人也是一位奇女子,十年前,她彷彿橫空出世,憑藉美貌與才華,使京城中的無數王孫公子拜倒在石榴裙下,爭先恐後地送禮討好,甚至打得頭破血流,卻都被其所拒。

後來當今聖上親自召見了她,竟也動了心,有意納她爲妃。靈素婉拒皇上,只說了十個字: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皇上深有所感,思索了一夜,竟同意將三千佳麗遣散,只留靈素一人。

這下可嚇壞了諸位娘娘,將靈素視爲眼中釘、肉中刺。整日裡哭哭啼啼,哀聲不斷,衆大臣也聯名上書勸諫,揚言此女子紅顏禍水,必至禍亂。

靈素不堪其擾,只得當衆對夫子發誓,一心向學,終身不嫁。若有人以強權相逼,她不惜血濺當場。皇上無法,只得冊封她爲文淵閣大學士,研習經史典籍,此事方纔作罷。

十幾年來,靈素夫人終日寫詩作文,不理紅塵之事。朝廷之中,她不參與黨爭,後宮之內,也不與哪個妃嬪交好,漸漸地,衆妃子也對她放棄了敵意,頗能和睦相處。

貴女們見了靈素夫人,心中均是一動,不用說,賽詩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七公主乃是皇族,並不需要參加詩社。她有些擔憂地看着玉萱,上次蘭花賽,是她特意求了薛貴妃,貴妃才提議讓貴公子們出題。她就是希望這些人礙着武寧侯的面子,能給玉萱幾朵蘭花。

可靈素夫人的脾氣可是出了名的硬,憑她磨破了嘴皮,也不肯爲玉萱“走後門”。她這會兒在臺上瞧着,也不禁握緊了拳頭,爲玉萱緊張起來。

至於王孫公子們最喜歡的往往也是這個環節,一來可以讀到好詩,二來也能一覽各色美女,大飽眼福。

靈素行過禮,又開口道:“今日歡宴,難得諸位姑娘齊聚,蒙娘娘信任,吩咐我舉一詩社,請姑娘們各做一首,聊以助興。”

每年的開篇都是這麼一句,去歲的魁首乃是威烈侯家的小姐,貴女們只有及笄後方能參會,不過一兩年,也都出閣嫁了人,因而這便是她們難得的出風頭的機會。

內相們在八角亭外一路擺開案几,每個案几上寫上參會姑娘的牌子,擺好筆墨。靈素道:“今年詩會非比尋常,一來是逢五整數,原該大慶,二來邊關捷報頻傳,亦是我朝隆慶之年,皇后娘娘親自許諾,不管哪位姑娘得了魁首,都可向皇后娘娘提一個要求,只要不傷天理,不涉朝政,娘娘無有不允!”

話音一落,霎時萬衆譁然。皇后娘娘這個賞賜,可真是重如千斤了,只要贏了比賽,豈不就能心想事成?

貴女們一時心潮澎湃,轉念一想,又只有羨慕的份。有玉嬈和婉容在,她們早就放棄了魁首,所爭的,不過是第三而已。

上次的端陽節的蘭花賽,算是一場預熱。兩人並列第一,並沒拉開距離,也就爲這次的勝負,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桌案擺好後,朝臣和公子們有感興趣的,便也過來觀禮,他們的話題多半離不開玉嬈和婉容,許少卿和蕭祤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看向玉萱,以她的才情,是否能得魁首呢?

一瞬間,兩人都發現對方在看玉萱,不禁互看了一眼,心底同時泛起了一絲酸意,心中均想,到別叫這小子捷足先登了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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