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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微修)

6.第六章(微修)

養了兩天,玉萱身上的傷已大好,便打發婆子們通告,明日起恢復上學。綠萼又是歡喜又是吃驚,平日裡三小姐是最討厭上學的,變着法的懶牀、裝病、藉詞推脫,想不到這回真有病了,卻這樣主動。

一大早,綠萼服侍了玉萱換裝梳洗,便又往西苑向林氏請安。林氏知道玉萱今日要進學,便早早起來等着。遠遠的只見玉萱進來,穿一件淡藍色水雲綴櫻花長裙,腰間束着一條玉帶,愈襯得娉娉嫋嫋,纖腰一握。綠萼跟在身後,拎着書箱,撐着水墨陽傘,這一主一僕,襯着夏日的朝陽,竟美的如圖畫一般。

林氏看着玉萱,只覺越看越喜,臉還是那張臉,身段也還是那個身段,只是這神韻、氣質,比起往日,真似換了個人一般。

“娘!”玉萱歡快的叫了一聲,親暱的拉了林氏的手。

林氏將她的手握住,反在手背上拍了拍,“可吃過早飯了?我這裡還有兩個新蒸的奶香酥肉包子,若沒吃就在這用一些。”

“吃過了!”綠萼接口道:“小姐起早喝的八寶黑米粥,還吃了兩個金絲糖餅。”

林氏點了點頭,又囑咐道:“今兒便要進學了,到學堂裡,好好聽先生的話,要緊的幾本書要讀懂讀透,再過一年就是結考了,千萬別說那些‘反正也考不過’的喪氣話。”

玉萱連連點頭,甜笑道:“知道了娘!”說完,小臉又在林氏的肩膀上蹭了蹭。

林氏被她的額發弄得有些發癢,也忍不住笑道:“你這丫頭!”

孃兒倆親熱了一會兒,玉萱告辭出門。侯府的馬上早已備在了門口。平日裡,玉萱是同玉嬈、弟弟玉陵一塊進學的,只因玉嬈的外祖母,楚國公家的老太君前些日病了,想見外孫女兒,她舅舅便打發人來接,因而也告了五日的假,今日同去的便只有她和玉陵兩個。

玉陵今年只有十歲,是侯爺的二姨娘何氏所生,因是幺兒,侯爺難免偏疼一些。平日裡驕縱慣了,尤其愛欺負這個貌美無腦的三姐姐。

玉萱到了門口,只見門前停了兩輛馬車,一個精緻華貴,鑲金帶銀,另一個雖也舒適卻樸素的多。

玉萱不知哪輛纔是自己,轉了轉眼珠,低聲問綠萼,“平日裡咱們上哪個馬車?”

綠萼詫異的看着,搖頭道:“平日裡姑娘的馬車和小爺的是一模一樣的,並沒像今日這般,奴婢也不知道。”

玉萱心中一動,知道這其中必定有些緣故。她稍一遲疑,便見一個小男孩兒探出頭,脆生生的喊道:“三姐!”

玉萱低下頭,見這小男孩兒生的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穿一身月白緞子錦衣,腳踏黑麪白底祥雲靴,不必說,自然是小少爺韓玉陵了。

玉萱見他如此可愛,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玉陵討巧地避開,無辜的大眼睛望着玉萱,“姐,快上車吧!”說着,主動拉開了那華麗馬車的簾子。

玉萱見他主動將好車讓給自己,頗有些意外。一轉眼,見這小少爺眸光中露着促狹。玉萱心中一動,並沒上車,而是繞着馬車打量起來。

綠萼見時候不早,低聲提醒道:“小姐,咱們快走吧,去晚了會遭先生責罰的。”

“不急。”玉萱淡然一笑,還只顧盯着馬車驗看。

果然,玉萱發現套馬的皮帶似乎有被動過的痕跡,兩邊各開了一個小口。等馬一跑起來,皮帶繃上力,必會折斷。到時走不了還是幸運的,嚴重的話還有翻車的危險。

玉萱見玉陵滿臉期待的催促自己上車,便知是他搞的鬼。卻不動聲色,道:“這馬車如此華麗,還是給小少爺坐吧!綠萼,咱們去那一輛!”

說完,頭也不回的朝另一輛馬車走去。玉陵大是着急,跺腳道:“姐,這馬車是特意爲你準備的……”他見玉萱不回頭,直催促身旁的兩個書童,“快,快叫回來!”

玉萱雖是個女子,但身高腿長,沒兩步就將兩個書童甩在後頭,搶先鑽進了車裡。

“小姐,等等我……”綠萼不知她爲何如此匆忙,提着裙子追上。玉萱半掀車簾,一把將綠萼拉上車,對車伕吩咐道:“快走!”

車伕見玉陵和小廝還在後頭呼喊,道:“三姑娘,小少爺怕是有話……”

話未說完,忽見玉萱一把搶過馬鞭,狠狠在馬臀上一抽,那馬兒吃痛,撒蹄竄了出去。

車伕也沒料到這一手,嚇得趕忙去勒繮繩。只是這馬跑得快,沒多會兒就將玉陵遠遠甩在了後頭。

玉萱將馬鞭遞迴車伕,車伕驚魂未定,擦着額頭的冷汗,“姑娘可不能再這樣了,這馬就是訓得再好,到底也是畜生,一旦受了驚,誰也拉扯不住,到時傷了姑娘就不好了。”

玉萱聽出他話裡的埋怨,裝傻不知,笑道:“這馬兒就是跑得快纔好玩呢!”她說着,又掀開簾子,向身後望去。只見玉陵的影子越來越小,慢慢瞧不見了。她心中暗笑,這才叫多行不義必自斃,看來這小少爺今兒非得遲到了。

綠萼見她脣邊含笑,眼中滿是狡黠,奇道:“小姐,難得小少爺今天將好馬車讓給咱們,小姐怎麼不坐?”

玉萱別有深意地道:“那個馬車可不是一般人坐得的,若坐它去,只怕咱們都得遲到。”

“這是爲何?”綠萼奇怪問道。

玉萱無意多做解釋,只搖頭一笑。綠萼心中暗暗打鼓,這三小姐她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馬車拐了三條街道,沒一會兒,便到了學堂。大周朝的男女大防並不像歷史上那樣嚴重,就在本朝,也有女子做官的先例,學堂裡也是男女一起上課,並不特意迴避。

這種只有世家子弟才念得起的私塾類似現在的貴族小學,女子一旦有了婚約,便自動退學,只在家由單請的老師教導。男子最多唸到十四歲便可參加科考,一旦考中了舉人、進士,再過了殿試,便可入朝爲官。因而學堂裡剩的,多是些半大的孩子,和一些無需科考,只等着世襲爵位的王侯世子。

玉萱來的有些晚了,進門一瞧,屋裡只剩了不幾個座位。便挑了一個靠窗涼爽的位置,走了過去。

她走到桌邊坐下,本來有些嘈雜的教室突然鴉雀無聲。玉萱狐疑地擡起頭,只見一排排的少爺小姐,都瞠目結舌的看着自己。

玉萱擡頭,皺眉看着綠萼,“怎麼了?有什麼不對麼?”

綠萼也是滿臉驚歎號,呆呆地看着她,“小、小姐,咱們今天不去許公子那裡坐麼?”

玉萱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見靠牆的一排坐着一個錦衣少爺,這一看,還真有些挪不開眼睛。

那少年一身白衣,寬袍廣袖,飄然若仙。腰間以一根玉帶束緊,勾勒出頎長挺拔的身材。生得發如烏墨,冰肌勝雪,有些懶散的靠在椅子,垂眸看着手裡的書。纖長的睫毛垂下陰翳,俊美優雅,尤勝女子三分。

少年感到有人瞧着自己,微微擡頭,正對上玉萱的眼睛。他狹長的鳳目中帶着一絲玩世不恭,脣角向上挑着,又透露着鄙夷嘲諷,和深深的厭惡。

玉萱心頭火起,暗自忖度,綠萼稱他爲“許公子”,想必這人就是林氏口中的“許三郎”了。玉萱知道這具身子的原主人對他很有情誼,暗自腹誹,這人雖長得好看了些,一瞧便知是個自命不凡,眼高於頂,何況又長得這麼陰柔,實在不是玉萱的菜。

玉萱狠狠瞪了他一眼,別過頭道:“不去,就坐這裡。”

“是。”綠萼應完,將書箱放在桌上,又掏出筆墨擺好。

屋中又是一片譁然,忽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子湊了過來,道:“許少卿得罪你了?今天你怎麼沒給他送絲帕?”

這少女一張瓜子臉,細眉大眼,顴骨上生着一排雀斑,嘴角上翹,顯得有幾分俏皮。

玉萱想不到自己還能有“閨蜜”,含混着,“好端端的我爲何要送他帕子?”

卻不知之前的她,動不動的送香囊,送扇墜,或裝嗔撒嬌、或暗拋媚眼,使足了手段。 卻使得許少卿越來越瞧不起她,學堂裡的人也都想看她的笑話。

說話的少女是尚書省左僕射蔡大人的幺女,閨名蔡文雅,在學堂裡只有她一人肯搭理玉萱。說她跟玉萱好卻談不上,畢竟這個年紀的女孩兒,總喜歡找些比不上自己的,方襯托自己的出挑呢。

學堂以年齡爲界,分爲“習、研、修、徹”四個班,玉萱所在的是“徹”字班,班裡的姑娘最小的也及笄了,名爲上學,實則都暗暗較勁,想找個如意郎君。

其實許少卿是大多數女子夢中情人,蔡文雅心裡也是中意他的。只是女孩子家,總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偏偏碰到玉萱這麼個傻缺,正好旁敲側擊,利用她打探下許少卿的喜好。

蔡文雅見她只不冷不淡的說了這麼一句,有些不甘心,“你不會是又沒銀子了吧?”

玉萱不想接話,低頭不答。

蔡文雅又道:“他旁邊的位置還空着呢,你怎麼不過去?找機會問問他,今年的端陽節,他還去上原遊西湖不?”

玉萱微一挑眉,這蔡文雅似乎有些熱心過了頭,“他端陽節去哪與我有什麼關係?你若想知道,自己問去。”

蔡文雅面色一冷,不悅道:“我叫你過去沒聽見麼?我的話你敢不聽?”

“我爲何要聽你的話?”玉萱一字一句,冷然注視的她,深黑的眸子滿是不屑。

“你……”蔡文雅擡手指着她,怒道:“你別忘了,你還欠我銀子呢!快按我吩咐的做,不然我撕爛你的嘴!”

玉萱一聽,心裡咯噔一下,這三小姐還真不是個省事兒的,生在深宅大院裡,又不缺吃少穿,怎麼還會欠外債?

玉萱轉頭對綠萼道:“我欠她銀子麼?”

“嗯……”綠萼尷尬地低下頭,聲音小的似蚊子般。

蔡文雅輕蔑地擡着下巴,“若沒有我,你哪來的錢買衣服買首飾?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不是太太養的,不過是侯爺府的奴才,還敢在我面前擺小姐架子!”

玉萱雙拳緊握,強壓怒火。她雖然直率,卻並不魯莽,盛怒之下能亦能穩住自己。

玉萱不清楚蔡文雅的底細,但是能在這裡讀書的,無不是侯門勳貴,皇親國戚。若冒冒失失得罪了她,恐怕會給武寧侯府惹麻煩。

玉萱平緩了下呼吸,道:“我欠你多少銀子?”

蔡文雅冷笑一聲,“多少?就憑你的身份,恐怕一輩子也還不起。”

“說吧,到底多少?”玉萱聲音冰冷。

蔡文雅輕蔑地道:“不多,四十八兩!”說罷,小手一伸,攤在玉萱面前。

“四十八兩?”綠萼失聲驚呼,道:“怎、怎麼會這麼多?”

蔡文雅漫不經心的掏出一沓借據,“白紙黑字寫在這裡呢,連本帶利,休想抵賴!”

玉萱對這個時代的錢財還沒有概念,也不知道四十八兩是多少,可看綠萼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個小數目。

她沉住氣,“你放心,兩天之內,我必湊齊了還你!”

“小姐……”綠萼有些擔憂的出言阻止,玉萱打斷她的話,盯着蔡文雅道:“如何?”

蔡文雅嗤笑一聲,“我憑什麼信你?若兩天你還不上怎麼辦?”

玉萱冷聲道:“我既然話出了口,自然會還給你,不必操心。”

蔡文雅先是驚怒,隨後又是冷笑,這個沒用的三小姐,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好。”她輕蔑地睨着玉萱,“兩天內你要是還不上,要麼給我磕頭賠不是,要麼我拿着借據到武寧侯府去,看他們不打斷你的腿!”

玉萱面無表情,隨便翻了翻書,也不理她。蔡文雅一甩頭髮,自己回座位上上去了。

其實蔡文雅也並不想跟玉萱搞僵,銀子不銀子的她不在乎,重要的是,利用這個傻子能接近許少卿。

之前蔡文雅以她“玉萱閨蜜”的身份,藉着幫玉萱送東西的名義,來來回回沒少跟許少卿接觸。

許少卿爲人孤傲,尋常女子想跟他說兩句話也不能。雖然到了婚配年齡,可說起他的家室,卻又讓許多人自慚形穢,望而怯步。且不說他的三姨母乃是當朝皇后,他生父威烈侯亦是位極人臣,權傾朝野。加上他本人文采風流,驚世絕豔,與靖王府的二公子並稱爲“京城雙璧”。

而他出於對玉萱的厭煩,偶爾還能和蔡文雅說幾句話,滿京城的小姐沒有不羨慕眼熱的。

所以說,這便是蔡文雅的手段。往日的玉萱一來愚蠢,二來拿人家手短,一直被人利用。現在的她,一眼就看出了這裡邊的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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