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過六點，華山醫院旁砂鍋小餐館。
段怡夾了一筷子顫巍巍的帶皮羊肉，輕輕吹了吹送進嘴裡，露出了一臉幸福表情。
“在悽風細雨的壞天氣裡，吃熱騰騰又好吃的砂鍋，果然是享受呢。”
周洛面露微笑，說：“下週三四，梅雨天就過去了。不過到了那時又熱又暴曬，你可能就懷念這下雨天氣了。”
段怡眉毛一揚，說：“大不了，我工作和吃住都在地下三層，直到炎熱夏天過去。”
“淨會想美事！”
周洛揶揄了一句，又看向餐桌對面的隋馳，問：“餘醫生下週一就回醫院工作了，你說的攜女友請客，定下時間和地點了沒？”
隋馳介紹道：“地點定在了魯味館。至於時間，主要看餘醫生什麼時間方便了。”
段怡提醒說：“我今天問過周沫了，說是餘醫生休假期間也接了一些工作，估計這一兩週，餘醫生應該挺忙的。”
隋馳輕哦了一聲，沒再言語。
跟着幾人一起過來吃晚飯的沈依依，輕聲問：“解放軍總醫院的那個未確診病例，你們會請餘醫生出手嗎？”
周洛沉聲道：“不需要。這個病例，已經由那邊醫院的前輩專家接手，我們不過是跟着見識學習一番而已。”
“想請餘醫生出手，需要那邊的醫學專家出面提出請求，而不是我們向餘醫生提及。”
說起這病例，和餘至明也有一點關係。
當時在大山裡的度假中心休假的餘至明，隨手轉介紹了一位解放軍總醫院的神經內科主治醫師和周洛認識。
兩方也算是一見如故，相互交流醫學難題，探討有意思的病例。
這疑難病例，就是對方推送給周洛的。
周洛會同段沈隋三人，已經細緻研究了好幾番，還沒有得出確診結果。
沈依依哦了一聲，又問：“那個，要不要讓邱熠醫生一起過來研究這個疑難病例啊？”
“這幾天，他那邊有解決不了的難題，可都是請你們來幫忙的。”
沈奇趕緊的嚥下剛放進嘴裡的魚丸，解釋說：“也不需要。”
“邱熠來找我們相助，是因爲他再次返回風溼免疫科受到了一些排擠，遇到難題不好向科室的前輩求助。”
“我們遇到難題，可以向至臻樓的衆多位前輩尋求幫助。”
沈依依若有所悟道：“科室內部解決不了的問題，纔好向其他科室求助。”
沈奇點頭道：“同理，醫院內解決不了的問題，纔好向其他醫院的高人尋求幫助。”
沈依依若有所悟輕笑着說：“我明白了，動不動就向其他單位求助，就顯得本單位無能，除非本單位確實是無能爲力。”
她又轉而說：“邱熠離開又灰溜溜的回來，在科室不怎麼受待見，也能理解。”
“要不，讓他來至臻樓如何？”
周洛緩緩的說：“這是邱熠自己的選擇，我們不好替他做決定。”
他又唏噓道：“他之前一直過的很順，又被捧的太高，經歷了這一番波折和爲難，我個人認爲對他不算是壞事。”
停頓一下，周洛又笑着說：“我必須承認，現在的邱熠，我感覺順眼很多。”
沈奇也點頭道：“我也有同樣的感覺。他的性格變內斂沉穩不少，尤其在患者治療方案的制定上，也更接地氣了。”
他又對身邊的沈依依解釋說：“依依，你可能不知道……”
“邱熠之前，在治療上一向講究新奇險，說是讓患者得到更好更快的恢復。”
沈依依好奇的說：“新奇險？要是他的治療方案一直沒出問題，不也說明了他本事了得，別出機抒？”
周洛輕呵一聲，語帶嘲諷的說：“怎麼沒出問題？只是沒出過大問題而已。”
“再加上他成功的次數更多一些，發表的論文也不斷，吹捧和光環之下，出現的治療問題就被遮掩下了。”
說到這，周洛又嘆道：“我曾經陰暗的想，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邱熠早晚要在這方面栽個大跟頭。”
“如今來看，我這小心思實現不了了。”
沈奇緩緩的說：“客觀的說，邱熠在治療這一塊，除了有些過於追求新奇險之外，他的治療思路，確實有獨到之處。”
“不要忘了，他發表的那幾篇論文，備受好評。還有他讓幾位患者脫險的幾次大膽治療，也受到了幾位醫學大佬的稱讚。”
沈依依眨了眨眼睛，說：“這樣說來，邱熠更加擅長治療，解決問題啦，餘醫生則是更加擅長髮現問題。”
“他們兩人，豈不是天作之合的互補？”
周洛微微一怔，忙不迭反駁說：“怎麼就互補了？邱熠根本不能和餘醫生相提並論。”
“餘醫生不擅長治療，只是相對而言，以他見微知著的本事，用什麼藥，開多少藥，肯定在有效治療上更有針對性。”
“最重要一點，餘醫生沒有那麼多時間用在患者的治療上。”“診斷疾病，餘醫生只需幾分鐘。但是治療，怎麼也需要幾天時間。”
“餘醫生的時間非常寶貴，自然要用在最有效率的診斷方面，至於更費時間的治療，只能交給其他醫生來接手。”
沈依依見周洛表現的有些激動，趕緊附和道：“是是是，餘醫生是醫學天才，只是一個人的時間和精力有限，阻礙了他在治療領域的表現。”
周洛輕哼一聲，緩和了一些語氣，說：“我也不是否認邱熠在治療方面的本事，他確實有幾把刷子，比我厲害一些……”
此時此刻，被周洛大力維護的餘至明，正在君山府的家裡和大采購回來的四姐、姜楓，還有大姐、小雪、曾妍幾人吃晚飯。
“老五，新家的東西差不多都買齊了，預計下週三四搬家。”
餘向晚又嘿嘿的說：“你不用太想我們，我們會時常回來看你的。”
餘至明斜了她一眼，懶得迴應。
餘向晚又美滋滋的說：“張柏還說了，爸媽年紀大了，大姐要照顧姜楓，他要忙工作，家裡就請一位住家阿姨，負責清潔衛生和一日三餐，我只負責好好養胎就好啦。”
餘朝霞忍不住道：“老四，在老五面前，你就別嘚瑟了，也不想想，你如今的生活是因誰而來。”
餘向晚嘿嘿道：“當然知道啦，都是老五一人得道給帶來的，我又不是沒心沒肺。”
就在這時，餘至明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國醫聖手葉老的來電。
餘至明接通來電，問候道：“老師，晚上好，您有事找我？”
葉老的聲音從手機中傳出，“我聽說，你結束休假，返回濱海了。明天，你有工作安排沒？我想請你幫個忙。”
餘至明坦言道：“老師，我明天沒什麼事，您有事直接吩咐就是。”
葉老在電話裡解釋說：“這不是下週六就正式的和同仁、國醫他們做醫術比試了，我想請你過來指點一下幾個徒弟的不足。”
餘至明眼睛都瞪大了一圈，說：“老師，您讓我指點他們的不足？”
“我對中醫的瞭解，非常的膚淺，哪能指點了他們啊？”
葉老笑呵呵的說：“自然不是讓你從中醫角度出發指點他們，是讓你用最擅長的本事給他們找找問題和不足。”
“你有見微知著的探查本事，對患者身體的瞭解無人可及。”
“就拿鍼灸來說，想必你也能探查清楚，金針扎進身體的位置和深度如何了。”
葉老又進一步的介紹說：“以我這幾個徒弟的本事，扎針自然不會出什麼問題，來自同仁和國醫的對手，扎針也不會出問題。”
“他們比試的鍼灸，自然是扎針手法，還有誰能扎針更加精準，更有時效。”
“他們之間的勝負差距，就在毫釐之間。或許至明你的發現，能讓他們幾個傢伙再精進一絲一毫？”
餘至明明白了葉老的想法。
無非用他的身體探查本事，把甘草堂幾人的中醫治療做一次形同現場解剖的解說，讓他們自我對照和改進。
這對餘至明來說，小菜一碟。
他爽快的應道：“老師，沒有問題，我明天一早就過去！”
葉老在電話裡輕嘆一聲，說：“至明，辛苦你了，要佔用你難得的休息時間。”
“請你過來相助，是屬於取巧和臨時抱佛腳的法子，本不該如此。我都這把年紀了，沒想到還是失去了平常心。”
餘至明道：“老師，您這不是失去了平常心，這是進取心。”
“誰不想要贏呢？”
葉老在電話裡輕輕的笑了笑，說：“是啊，這麼重要的一次比試，尤其對手還是中醫界鼎鼎有名的同仁堂和國醫堂。”
“確實，我不想輸。”
停頓一下，他又轉而說：“還有一件事，至明，你們研究的那個紀氏氨基酸能有效治療老年癡呆？”
餘至明解釋說：“老師，這紀氏氨基酸能促進大腦恢復，對老年癡呆有一定的緩解。”
“真正能治療老年癡呆的是一種可在大腦生存的一種真菌，它能產生紀氏氨基酸。”
餘至明又補充說：“也不能說是治療老年癡呆，更像是一種飲鴆止渴。”
“它讓大腦保持清醒和聰慧的同時，又加劇了大腦細胞的衰老和死亡，嚴重縮短了老年癡呆患者的生存時間。”
葉老輕哦了一聲，說：“至明，有一位大腦癡呆患者找到我這，希望能獲得這種真菌的治療。他說寧願清醒活一年，不願糊里糊塗過十年。”
這……
餘至明實話實話道：“老師，這種真菌是偶然發現，相當罕見，需要高度保密，不能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