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是大查房日。
餘至明帶着周洛、沈奇、隋馳、段怡等人，隨着亓越的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把團隊負責的幾十名患者過了一遍。
隨後，餘至明又協助王春元、唐建雄、方晨、柳芸等人的醫療團隊，把病因需要進一步明確，或是治療情況需要確認的九名患者做了一番確認檢查。
再接下來，餘至明聽取了周洛、沈奇、隋馳、段怡幾人的彙報，對他們各自負責的患者做了一番確認檢查。
把上述三項主要工作完成，一上午的時間也差不多過去了。
餘至明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周沫迎了上來，問：“有專業保鏢的感覺，如何？”
這個……
餘至明赫然發現，一忙起來，就把張海那人忘之腦後，彷彿這人不存在一般。
但是，再一細細回想，這人總會出現目之所及或是眼角餘光能看到的地方。
餘至明輕輕點頭道：“挺不錯，不愧是專業的，不影響我的工作不說，還無處不在，令人安心。”
周沫暗自撇了撇嘴，又酸酸的說：“誰叫他們是專業的呢，多年嚴格訓練，又有豐富安保經驗，自然比我這個業餘的強上太多。”
下一刻，她又道：“洗手，吃飯啦。”
餘至明簡單洗漱，來到茶几旁坐下，拿起筷子就要開吃午飯，周沫又開口了。
“餘醫生，上午還真有老頭老太太頭鐵又來請願了，不過人數不多，只是十幾人。”
“人數多還好，就這區區十幾人，醫院肯定不會慣着，各項福利肯定沒了。”
停頓一下，周沫又道：“上午有一個關係還可以的初中同學求到我這裡，他媽是比較嚴重的婦科疾病，想轉院到我們這裡。”
“我準備去找一下柳醫生，你介意不？”
餘至明喝了一口銀耳湯，順下嘴裡的食物，說：“不介意，像這種正常請託，你直接看着辦就行，不用特意徵求我的意見。”
周沫笑靨如花，嘻嘻道：“我多少是藉着你的名頭辦事，怎麼也得徵求一下許可呀。”
“還有，餘醫生，你或許還不知道，如今我們中心的牀位，可以說是全院最難求的！”
餘至明疑惑的問：“爲啥這麼說？”
周沫解釋說：“還能因爲啥，因爲我們中心有最好的青年醫生，最厲害的醫學專家。”
“要是他們還解決不了的問題，還有餘醫生你這位終極醫學大拿呀。”
停頓兩秒，周沫介紹說：“雖說因爲搬到至臻樓，隨着病牀的增加，患者流轉率下降不少，但仍然是遙遙領先其他科室呢。”
餘至明略帶得意的說：“這是中心上下醫護人員共同努力的結果，非我一人之功。”
周沫又道：“我也沒說這主要是餘醫生你的功勞啊，反正就是中心牀位，特別難求。”
餘至明擡起眼皮瞅了這傢伙一眼，說：“趕緊吃飯，你的話可真不少……”
下午一點開始的工作，依然不斷。
主要有解剖新鮮的病理標本，診治因爲各種關係預約而來的患者。
下午近三點半，因爲餘爸餘媽的關係，京城一位餐飲店老闆，帶着二十六歲的妹妹，來到了至臻樓。
隔音檢查室，餘至明打量着輪椅上，有些胖乎乎，低着頭的長髮女子。
三十多歲的餐飲店老闆，介紹說：“餘醫生，我妹妹三年多前得了這怪病。不能久動久站，走動時間稍微一長，就腿痠腿疼。”
“在京城的幾家大醫院做過檢查，也沒檢查出病因。”
餘至明輕哦了一聲，問：“你說的那個久動久站，是多久？”
餐飲老闆回道：“在家裡，能從臥室走去衛生間，走去廚房，不過下樓去取快遞，回來路上就會腿疼的受不了。”
餘至明沉吟着說：“聽你的描述，像是間歇性跛行，先檢查一下吧！”
所謂的間歇性跛行，是指脊髓、血管和神經病變引起的下肢常見症狀。
它主要表現爲行走時下肢逐漸出現越來越明顯的疼痛、麻木、沉重感，以至於患者不能繼續正常行走，需要進行休息。
通常休息片刻，症狀就會緩解，可繼續行走，但一段時間後再次出現下肢不適。
因這種跛行反覆、間歇出現，因此稱間歇性跛行。
這主要是由於腰椎中央管狹窄導致的神經壓迫，或是各種原因引發的血管因素，導致動脈供血無法滿足下肢肌肉運動所需要的氧氣和能量而引發的。
在餐飲老闆的攙扶下，長髮女子躺在了檢查牀上。
餘至明從頭到腳的給她做了一遍檢查，尤其是重點檢查了雙腿、雙腳和脊椎，還有下半身的血液循環。
但是，餘至明除了發現長髮女子因爲長時間缺乏運動導致的腿部肌肉有些萎縮，骨質略有疏鬆，臟腑功能偏弱之外，沒發現其他值得關注的異常。
餘至明又翻看了長髮女子之前在其他醫院做過的各項檢查。
顱腦核磁共振，沒有問題。腿部和腰椎的各項神經檢查，血液循環檢查，也正常。
餘至明有些難住了，對餐飲老闆坦言道：“從我的身體檢查來看，你妹妹身體健康，沒有什麼大的身體問題。”
餐飲老闆迎着餘至明的目光，說：“餘醫生，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餘至明點點頭，在張海的陪同下，和餐飲老闆來到了隔音檢查室外的走廊上。
待隔音門復位，餐飲老闆面露苦澀說：“餘醫生，不瞞你說，我也有懷疑過妹妹是在裝病。但是，我不止一次的看到妹妹腿疼發作，那是疼的臉色煞白，沒有一點血色，豆粒大小的汗珠是不要命的從臉上冒出來。”
“這種疼痛表現，是絕對僞裝不出來的。餘醫生，你只要看過一次，就知道了。”
餘至明沉吟着說：“爲了查清楚病因，看來只有讓你妹妹的疼痛再發作一次了。”
三人重新回到了隔音檢查室。
餘至明看向了坐在檢查牀上，依然低着頭的長髮女子，說：“爲了查清楚病因，我需要你的腿部疼痛發作一次。”
“可以嗎？”
長髮女子輕輕的點了點頭。
餐飲老闆蹲下身體細心的給妹妹穿上鞋子，又攙扶她下了檢查牀。
“餘醫生，我帶妹妹出去走幾圈？”
餘至明道：“不用，就在這裡轉圈圈就可以了。應該不需要走太長時間吧？”
餐飲老闆回道：“不用，最多連續走個兩三百米，就會發作了。”
他又安慰妹妹道：“不要怕，我們都知道餘醫生有多厲害，這應該是你最後一次疼痛發作了，忍一忍就過去了。”
“餘醫生找到病因，治好後，你就可以像其他人一樣出門逛街玩耍，四處旅遊了。”
長髮女子輕輕點頭，放開哥哥的攙扶，慢慢的走了起來。
隔音檢查室就十幾個平米大小，放着一張檢查牀，一張實驗桌，還有一個備有各種搶救藥物和應急物品的急救箱，再加上他們幾人，就沒有多少迴轉空間了。
好在長髮女子只需來回慢步走即可。
她走上七八步，轉身，再走上七八步，再轉身，如此反覆不停……
一個人在眼前這麼來回晃悠，似乎有不小的催眠效果，讓餘至明都閉上了眼睛。
餐飲老闆看到這一幕，開口想要提醒，不過話到嘴邊就止住了。
對方雖然年紀輕輕，但身份卻是全國公認的醫學權威，不是他可以質疑的。
餐飲老闆卻是不知，此時的餘至明，已經把全部注意力都投在了長髮女子身上。
對餘至明來說，視覺只是干擾，他更習慣，也更依賴於聽覺的信息收集。
因爲這是隔音檢查室，能讓餘至明收集到更多的聲音信息。
在他的全神貫注之下，能清晰聽到長髮女子鞋底與地面摩擦的聲音，還有衣服摩擦的聲音，還有各處關節的響聲……
這些各種各樣的聲音，還有回聲，一一的匯聚在餘至明的腦海中，就變成了一個近乎栩栩如生的走動不停的身影。
不僅如此，這個身影的心臟位置，有一顆心臟正在收縮和膨脹，泵出的血液滔滔不停順着各大血管流向全身各處……
忽然間，一聲清脆的聲響乍然而起，瞬間吸引了餘至明的全部心神。
長髮女子竟然把自己的左手無名指第二指關節弄脫臼了。
這是什麼鬼操作？
就在餘至明的滿心疑惑之時，忽然詫異的發現，長髮女子的左大腿處的股動脈竟然出現了痙攣和扭曲。
這……
這必然會導致左腿股動脈輸血大幅度減少，導致左腿因爲急性缺血引發劇烈疼痛。
餘至明睜開眼睛看向了依然低着頭，慢慢來回走的長髮女子。
她確實不是裝病。
她只是自己主動誘發了股動脈痙攣，進而導致左腿急性缺血疼痛。
餘至明只是不明白，爲啥左手無名指第二指關節脫臼，竟能引發左腿股動脈痙攣。
這應該是涉及到了大腦或脊椎的複雜神經條件反射……
思索間，餘至明耳邊響起一個急切聲音“餘醫生，我妹妹發作了，疼痛發作了。”
“你快看，快做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