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上午近十二點,完成了上午門診工作的餘至明,給郊區趕來的王老師加了一個班,給他做了一次細緻的全身檢查。
“沒發現癌變!”
“無臟腑損傷!”
“無神經損傷和炎症!”
“肌肉緊張,有明顯的壓痛點,分別是枕骨下肌肉附着處;斜方肌上緣中點;第六頸椎橫突間隙的前面;岡上肌起始部,肩胛棘上方近內側緣;第二肋骨與軟骨交界處。”
餘至明一口氣說完,看向忙着在小本本上記錄的周洛、沈奇、隋馳和段怡幾人,說:“根據我的檢查,還有患者的症狀表述,我懷疑大概率是肌肉相關的疾病,小概率是基因問題導致的神經病變。”
“你們可從這兩方面做進一步的確認。”
周洛見餘醫生轉身離開檢查室,一臉沉吟着說:“風溼性多肌痛?”
“線粒體肌病?”段怡也給了一個推測。
“或是肌強直?”沈奇皺眉道。
思考中的隋馳,忽然察覺到三個傢伙都齊刷刷看向了自己,緩緩說了一個答案。
“纖維肌痛綜合徵?”
周洛拍了一下額頭,說:“得,我們又是四個人四種答案,還得繼續爭議和檢查。”
沈奇輕笑道:“這可比昨天好多了,餘醫生已經給我們大幅度縮小了範圍。”
“只要找出我們疏忽或是遺漏的細節,肯定就能確診了。”
段怡眨着眼睛問:“哎,你們說,餘醫生他是不是已經心中有數了啊?”
“故意的不說結果,只說了一些信息,就像之前老師教導我們時那般?”
“很有可能!”
周洛附和了一句,看向坐在檢查牀上,已經習慣他們看病模式的王老師。
“我們要抓緊時間了,拖的時間太久,餘醫生說不定會給我們打不及格……”
回到隔音辦公室的餘至明,稍作洗漱,坐在會客區茶几旁,先拿起手機發了一條信息,然後拿起筷子開吃午飯。
聽到自己手機響起的周沫,拿起手機就看到了一條英文單詞短信。
周沫不認識這英文單詞,滿頭霧水的問:“餘醫生,你發我這條信息啥意思呀?”
餘至明解釋說:“這是那王老師的病症,周洛他們幾個確診後,你拿給他們看一下,覈對一下是否一樣。”
周沫輕哦了一聲。
她喝了一口甲魚湯,又道:“苑佑琳告訴我,她上午去了神經外科病房看了包瑤瑤。”
“說她全身包裹的跟木乃伊一般,怕淚水影響臉上的刀口恢復,是哭也不敢哭。”
“看着就很痛苦,倍受煎熬。”
餘至明輕聲道:“熬過七天就好很多。”
周沫點了點頭,俞震的身體恢復,她可是一天天的見證過的。
當初手術後,俞震那傢伙除了腦袋,身上也是包裹的和木乃伊一般。
不過,他身上的傷勢,絕大多數都算是皮肉傷,看着嚇人,但是恢復速度不慢。
三五天就能有明顯好轉,七天後,大部分肢體就可以活動了。
當然,諸如骨傷、關節傷、肌腱傷,還有神經植接等傷勢恢復,需要的時間較長。
不過,這種傷處比例較小,雖也會讓人疼痛難受,但是不會把人禁錮在病牀上如殭屍一般,長時間不能移動……
吃過午飯,餘至明剛準備躺沙發上小憩,周沫就推門而入。
“餘醫生,邵醫生和他的家人來了,就在外面大辦公室,要向你告別和感謝。”
餘至明不太耐煩這種所謂的感謝。
在他看來,真想感謝,還不如實際一些,給他的慈善基金捐點錢。
即便只有幾十塊,也不嫌少。
和周沫一起來到大辦公室,餘至明看到了被家人簇擁,坐在輪椅上的邵國棟醫生。
相比前幾日,邵醫生看上去清減了一些,不過精神頭看着還不錯。
他一臉感慨道:“餘醫生,在你的妙手治療下,我恢復很快,今天就回泉城修養。”
停頓一下,他又感嘆道:“是我見識淺薄,以凡俗眼光來看待天才,對餘醫生你的本事產生了質疑,非常對不起。”
“餘醫生你不計前嫌的爲我手術,更是讓我慚愧不已和感激不盡。”
說着,輪椅上的邵國棟就要忍着身體不適,要向餘至明彎腰致謝。
餘至明趕緊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讓他彎下身體。
“邵醫生,不必如此,你的腹部傷處還未完全恢復。”
餘至明又謙虛道:“我不過是做了一名醫生該做的工作而已。想必之前,邵醫生你也做過類似不少的事情。”
邵國棟滿臉笑容道:“餘醫生,你不僅醫術超羣,醫德更是高尚,堪稱國內醫學界青年醫生第一人。”
說着話,他擡手示意了一下。身後的子女就把刻有“妙手回春,神醫在世”深紅色木製匾額,給擡了出來。
餘至明客氣了兩句,和周沫一起接過這份量相當不輕的匾額。
一起合影拍照後,餘至明又客客氣氣的把邵國棟一家人目送進了電梯。
他揮手作別,眼看電梯門就要關上,結束這無聊的事件,邵國棟忽然喊了一句。
“等一下!”
電梯門在關上的那一刻,被人探了一下手,電梯門重新打開。
“兒子,推我出去!”
邵國棟被不明所以的兒子,推出電梯,又來到了餘至明的近前。
“餘醫生……”
邵國棟迎着餘至明的目光,說:“你親自說過,是我影響你走上了從醫之路。”
“具體是如何影響的,你沒有細說。”
“這幾天,我一直在心裡琢磨此事。”
“我愈發感覺,我當時產生的,很有可能不是好的影響?”
邵國棟輕呼出一口氣,一臉懇切道:“餘醫生,可否詳細告知?”
“如果我當年,做錯了什麼,趁着我現在還有一些餘力,我也好儘量的做一些彌補。”
餘至明沉默片刻,見邵國棟面露一些緊張,心知,這件事還是說清楚爲好。
“邵醫生,你其實並沒有做錯什麼,但是對當年只有十歲的我來說,不太理解,就覺得你當時的做法,太過可恨可惡了。”
接下來,他把當年天沒亮起牀和父親趕去省城,前後用兩天時間,一家人省吃儉用的上千塊錢花了,看病沒超過兩三分鐘,一顆藥也沒開的看病過程,說了一遍。
餘至明坦言道:“當年我家裡窮,攢下上千塊不容易,結果錢花了,一點收穫沒有。”
“那個時候,在我心裡,邵醫生你就跟騙人沒啥兩樣了。”
“報考高校時,我就想着做一名好醫生,不像你那樣徒有虛名,只知道騙患者的錢。”
得知前後原委的邵國棟,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說:“能讓餘醫生你記恨我多年,肯定我當年有做的非常不到位的地方。”
“但是,我可不會爲當年之事道歉。”
邵國棟面露笑容,語調輕快的說:“因爲我做的不到位,讓餘醫生你記恨,繼而讓我國有了一位才華橫溢的醫學天才。”
“我很是希望,再有幾個如餘醫生你一般的人來記恨我……”
送走邵醫生一家,餘至明返回大辦公室,瞄了一眼匾額,交待周沫隨便處理,就回了隔音辦公室。
抓緊時間,還能休息七八分鐘……
只是他躺在沙發上還沒有三四分鐘,手機就響了起來。
餘至明氣呼呼的坐了起來,一下子抓起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機。
是市局魏浩的來電。
“啥事?”餘至明的聲音中滿是起牀氣。
“你知道了?”
“知道啥了?”餘至明有些迷糊。
魏浩在手機中回道:“你家門上被潑了油漆,我聽你氣呼呼的,以爲你知道了呢。”
“被潑油漆?是誰做的?爲什麼潑我家油漆?”餘至明緊張的連發三問。
魏浩在手機中趕緊回道:“餘醫生,你別緊張,也別擔心,潑油漆之人已被抓住了。”
“餘醫生,你的安全問題,一直在有關部門的關注之中,無須擔心。”
“至於潑油漆的指使之人,就是昨夜邀請你看病,被你拒絕的那個港島人。”
魏浩又語帶譏誚道:“這都什麼年代了,還使用潑油漆這種低級的嚇唬人方法。”
“餘醫生,你放心,會把他調查一個底朝天,從嚴從重處理。”
下一刻,他又轉而說:“餘醫生,你昨天說的薛英傑,夏楠兩人之事,我把情況彙報給了鄂城同事。他們經過一天的調查,發現了一個疑點。”
停頓一下,魏浩介紹說:“十四年之前,那位薛教授的工作單位發生過一件事。”
“一天晚上,一位教授開車載着妻子突然失控,從大橋上墜入了長江。”
“他妻子奇蹟般游到岸邊獲救,而那位教授的屍骨卻是至今未找到。”
“順便說一聲,那位教授的妻子比教授年輕二十一歲,當時還懷有身孕兩個月。”
“當時警方對這起事故有所懷疑,但是那名教授的屍體一直沒有找到,也沒有查到切實證據,就一直擱置了下來。”
“那孩子如今已十三歲,鄂城同事說,那孩子容貌看上去和薛教授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