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過五點半，餘至明完成了體檢工作，回到辦公室沒一會兒，就有丁曄和段怡提着沉沉的外賣，和周沫一起推門而入。
癱坐在辦公椅上休息的餘至明，也站了起來迎接。
“餘醫生，晚上王春元醫生的專題報告，你應該要去聽的吧？”
餘至明嗯了一聲，又解釋說：“報告廳的音箱有雜音，聽得我頭疼，大概聽上一二十分鐘就得離開了。”
他又解釋說：“過後，我可以向王醫生要一份稿子來研究和學習。”
丁曄把外賣放在了會客區的茶几上，說：“也就是說，晚飯還是要在醫院吃的。”
她一邊在茶几上擺放外賣，一邊介紹說：“這是請由由大酒店的餐廳大廚做的飯菜，現場打包的。”
“餘醫生，你可以一邊吃，一邊向我們講述有關子宮的叩診辨別。”
餘至明斜了這傢伙一眼，問道：“子宮肌瘤，都掌握了？”
“小心貪多嚼不爛。”
丁曄嘿嘿笑道：“不敢說掌握了，過去一週都有在練習，只能說馬馬虎虎初入門徑。”
“心音辨別呢？”
丁曄認真回道：“你教給段怡的那些，我也有在認真學習，也算是馬馬虎虎吧。”
餘至明批評道：“馬馬虎虎，馬馬虎虎，你給患者看病，難道也馬馬虎虎下診斷？”
丁輕笑了笑，說：“餘醫生，我這麼說，一是謙虛，二也是練習的少，在你面前，還不敢把話說的太滿。”
“要不，你現在考考我？”
餘至明輕哼了一聲，去了衛生間稍作洗漱，出來後在茶几旁坐下，拿起了筷子。
“我纔不會考你們，掌握多少是你們自己的事，反正也不是爲我學的。”
他吃了幾筷子清蒸鱸魚，又喝了幾口牛肉羹，道：“簡單講講懷孕叩診辨別吧。要是早孕叩診成了子宮肌瘤，會被人笑話的。”
隨着他這話，丁曄、段怡都拿出了錄音筆，做好了錄音準備。
接下來，餘至明就一邊吃飯，一邊緩緩的講述了起來……
因爲內容不多，他講了不到十分鐘就講述完畢，然後幾人進入了吃飯閒聊環節。
“這段時間，每天晚上都有專家級醫生做主題報告，你們這的教學手術室也時不時的有外科專家展示大手術。”
丁曄感嘆道：“有不少人都說我們華山醫院越來越像大學附屬醫院，教學型醫院了。”
餘至明輕聲笑道：“這是被精誠醫院給逼迫的，一是爲了加快醫生的培養，二也是爲了提高醫院影響力和凝聚力。”
丁曄也笑道：“這樣說來，精誠醫院擴張也不算是壞事了，像鮎魚一般迫使醫院不得不做出改變，努力提升自己。”
餘至明感嘆道：“這對青年醫生來說，不算是壞事，學習和提升機會多了。”
“但對醫院來說就不是了，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名醫給挖走了，損失可謂巨大。”
周沫忍不住道：“我聽說，精誠醫院在京城也是倍受抵制，沒有什麼好人緣，主要也是因爲與時不時的挖人有關。”
“精誠醫院一開始挖人我能理解，但是發展幾十年了還不時挖人。”
“他們是自己培養不出來人才嗎？”
丁曄解釋說：“周沫，醫院能批量培養出水平不錯的主任醫師，但是業內聞名的頂尖名醫，可不是那麼容易培養出來的，基本上都是自己成長起來的。”
“精誠醫院的規模不大，再加上日常實踐機會不多，很難通過數量和量變產生頂尖醫學專家。他們爲了維持醫術天花板的院設和招牌，就只能不停挖業內公認的名醫。”
周沫有些恍然的點點頭。
段怡開口道：“所以呢，青年醫生去精誠醫院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固然有名師指點，但是動手實踐機會很少。”
“去他們那裡看病的患者，即便頭痛發燒一類的小病，也是名醫一對一服務的。”
“不然，精誠醫院怎麼好意思收患者那麼高的醫療費？”
周沫再次點頭道：“所以當時，丁醫生你，還有鮑婉醫生拒絕招攬是明智之舉？”
“哎，那楚家自己的青年子弟醫生，是怎麼培養的啊？”
段怡嘿嘿一笑，說：“爲了驗證自己的猜測，我還特意去查了一下。”
“還真的讓我查到了。”
她語帶嘚瑟的說：“除了學中醫的，一直在楚家接受家族培養之外，楚家學現代醫院的青年醫生，都是在國內外的醫院，培養實踐三五年後，成績優秀者才返回精誠醫院。”
周沫輕哦一聲，又面露憤慨說：“這樣說來，精誠楚家當初邀請丁醫生你，還有鮑醫生，其實是不安好心？”
丁曄呵呵笑道：“也不能說不安好心，只不過輕鬆的工作，不錯的報酬，很少的動手實踐機會，除非自律性特強，不然三五年後人就廢了，不會有多少成長。”
“這也是爲什麼很多名醫去了精誠醫院後，很少再有亮眼的醫學研究成果出來了。”
餘至明擡起眼皮瞅了瞅丁曄、段怡，還有周沫，說：“我怎麼感覺，你們三個一唱一和的，好像是故意說給我來聽的。”
“怕我被挖走？”
丁曄一臉鄭重的說：“怎麼會特意說給你聽的，只是正好聊到了這一塊而已。”
“我個人認爲，作爲青年醫生，就該苦一點累一點，讓自己儘可能的多學點東西。”“當然，擔心也是有的。”
“餘醫生，你要是離開了，這麼粗的大腿，我可就抱不到了呀。”
餘至明輕切一聲，不再搭理這三個傢伙出現埋頭大吃了起來……
近傍晚六點，周洛敲門而入，向還在大吃大喝的餘至明彙報，亓越主任帶着患者邵國棟醫生去了隔音檢查室等待。
餘至明有些無奈了。
他可以讓邵國棟等待，卻不好讓亓老師也跟着一起等候。
餘至明剛走出大辦公室，就看到包瑤瑤一個人晃悠的走出了電梯。
“今天去了哪裡玩啊？”
包瑤瑤如今恢復情況，本該回家休養。
只不過她現在濱海是無處可去，再加上還在等待下一場大手術，餘至明就讓她繼續住院，白天可出去遊玩，晚上回來休息。
包瑤瑤湊了過來，說：“沒去多遠，就是去了附近的公園和商場逛了逛。”
“餘醫生，我的手術什麼時間開始啊？”
餘至明思慮着說：“最快也要下週了。”
“包瑤瑤，我勸你這幾天多出去逛逛玩玩，一旦手術，你至少要在病牀上躺一個月，到時，你可以用這幾天的豐富多彩記憶熬過那段艱難……”
餘至明來到隔音檢查室，就看到亓越老師正與一位穿着病號服的小老頭交談。
餘至明雖記恨人家多年，當年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今天才是第一次見到真容。
他細細打量着對方。
中等個，留着花白短髮，五官普普通通，除了皺紋不少，歲月痕跡明顯之外，長的沒有什麼特點，就一個普通小老頭。
幾人中，亓越先開口道：“邵醫生，你沒想到過吧，時光荏苒，你多年之前的一個小患者，如今竟成爲了你的主治醫生。”
邵國棟也在打量着餘至明，笑道：“餘醫生，我是一點都沒有想到，原來我們之間還有這樣深厚的淵源。”
“亓主任還說，你當年是因爲我才萌生了學醫的念頭？”
“我真的有這一份榮幸？”
餘至明看了一臉笑意的亓老師一眼。
昨夜，他說的有些含糊。
看來是讓亓主任產生了誤會，認爲邵醫生起到的是好的正向引導作用。
餘至明又把目光投向邵醫生，見他是面露期待，輕輕頷首道：“確實，那一次的看病經歷，給我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後來我視力幸運的得到恢復，又在高考中考了一個還算可以的成績，報考學校和專業時，再次想到了那一次的看病經歷，最終就填報了醫學院的臨牀醫學。”
邵國棟滿臉笑容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因爲我當年的一個舉動，竟然讓我國醫學界多了一位令人震驚的醫學天才。”
“這可以說是我從醫近四十年的最大成就了，人生足矣，人生足矣啊。”
餘至明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一指檢查牀道：“先做身體檢查吧。”
邵國棟哦了一聲，躺在了檢查牀上。
餘至明在亓越老師，還有邵醫生家人的注視下，從頭部開始，用時七八分鐘給邵醫生做了一次全身檢查。
光是頭部檢查，餘至明就用了三分鐘。
這讓亓越心中一咯噔。
他曉得，餘至明對邵醫生的頭部檢查時間超過了正常情況。
尤其餘至明的面部表情，相當嚴肅。
很顯然，這是有了大發現。
亓越等餘至明一結束檢查，就開口問：“至明，你有了新的發現？”
餘至明點頭道：“腦動脈血管瘤。”
聽到這話，亓越是一驚，檢查牀上的邵國棟更是大驚失色。
腦動脈血管瘤病程隱匿，起病突然。
不少動脈瘤在未破裂出血前，可無任何症狀。破裂後主要表現爲蛛網膜下腔出血和腦缺血癥狀。
其一旦破裂出血，死、殘率極高。
因而，它被稱爲顱內的“不定時炸彈”，是最危險的腦血管病之一。
就其危險程度來說，已經超過了直腸癌，是邵醫生需要首先面對的大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