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仁宗年間,京都汴梁以東,臨近海濱有一縣城,名爲青縣,隸屬路州府。人口不足一萬,算是人口小縣。青縣縣令李江秋李大人,爲官清廉,善治縣事。青縣雖小,每年給朝廷上繳的稅銀卻是路州數一數二的。
五更後的早市,天還沒亮。大小商販已經開始準備一天的售賣了。早點攤剛出籠的饅頭還冒着熱氣,店家忙着開竈煮白粥,放置好醃製好的鹹菜。菜販,魚販相繼擺好了要出售的貨品。貨郎推着小車,開始沿街叫賣了。街頭巷尾也有了買胡餅、點茶小販的身影。叫賣聲如吟唱一般,飛入每個熟睡的耳邊,天該亮了。
天色漸明,集市人也多了起來。茶攤支起了涼棚、算命先生戴上了眼鏡、剃頭師傅放下了擔子、沿街的商鋪也開了門戶。東市有一說書先生,常年於東市街道,臨江邊設一小棚,棚頂伸出一根竹竿,竿上垂掛一幡。幡上有字“診病、算卦”,不過他好像這兩樣生意都不怎麼樣。閒暇時候多了,便與周臨講起故事,誰知一發不可收拾,聽衆越來越多。這位說書先生,就支了棚做了說書先生。
說書先生,自稱“劉半仙”,沒人知道他是做什麼的。如果他沒有肚子裡的那點新奇的故事,恐與乞丐無異。小棚裡的聽客,一如往常,座無空席,座邊棚外還有不少站着的。看來半仙的故事,還挺吸引人。
“劉半仙”清了清嗓子,聽客們止聲豎耳。道:“今天講一個李唐時期的故事,李唐時期,佛法經印度傳至大唐,好不興盛。唐都長安城周邊就有不下十座廟宇。香火鼎盛,日夜通明。不時有高僧在長安城開壇散播佛法。更有德高望重的法師,受皇帝之邀,在宮內開壇布講佛法,帝王貴族也成了佛教虔誠的信徒。長安城外,木亭外十里,有一處寺廟,名爲“法嚴寺”。
整日善男信女絡繹不絕,上香拜佛,磕頭禱告。求財運,求仕途,求姻緣,求子孫。少有幾個老孺,求子孫平安。殿前的香火箱。一天能撤換十幾回。小小的一座廟宇,竟有如此多的香火錢,可算是油水不少啊。”
“半仙”收了一下自己的口水,接着講道:“相傳這法嚴寺的香火,夜裡也無法燃盡,整座廟宇燃着好彤彤的亮光,好不妖豔啊。估計你們也想不到,這**的廟宇,到了夜裡在這紅彤彤的燭光下,隱藏着什麼樣的秘密。”聽客們之間少有幾句輕聲嘀咕,不只是感嘆今天的故事不夠新奇還是跟着“半仙”的講述進到了故事裡。
“半仙”請咳一聲,門外竄進一小童。手持一平底海碗,走到聽客面前,用筷子敲敲碗沿。聽客估計都不是第一次來,知道半仙有這樣一個毛病,逢精彩處必卡殼。袖裡摸出幾文碎錢,伸手搖了搖,扔進海碗,忙催促其快點講。小童收完最後一位聽客賞錢的時候,從碗裡摸了幾文揣入兜中。將海碗放置“半仙”的桌前,一溜煙又竄出去了。
“半仙”瞥了一眼海碗,心想今天的酒錢有了,哈哈一笑,繼續說道:“誰成想啊,這寺廟晚上紅彤彤的燈光竟不是這未燃盡的香火,確實一個又一個紅彤彤的梔子燈,**的寺廟怎麼成了輕薄之地。廟門口白日掃地的大和尚成了把門僧,想進入法嚴寺,須持有門帖。門帖什麼樣子就不得而知了。白天這個**的寺廟,夜裡儼然成了歌舞生氣的酒色之地。歌妓們一個個輕紗曼舞,竟在佛前搔首弄姿。”聽至此處,不知哪位聽客驚呼一聲,估計這也是以爲佛教的信徒。
“廟前竟成了賓客飲酒之地,不見了白日虔誠的跪拜,有的只是觥籌交錯,盡飲杯酒。對着大佛,看着歌妓,還能飲酒,想想就覺得可怖。唐時佛教地位可與國教道教相提並論,佛家之地邊做輕薄之所,對神明的玷污,那可是死罪啊,他們怎敢如此大膽。後有察情者告發,衙門出了數十班捕快,準備擒拿這般大膽之徒。可當捕快到法嚴寺門口的時候,寺廟還是那座香火鼎盛的法嚴寺,善男信女還是磕頭跪拜,求名求財,只是那日,不見了那幾位虔誠的老婦和哪一批和尚。
聽客們一臉茫然,有耐不住性子的聽客忙問:“和尚呢,老婦呢,白天寺廟好好的爲什麼晚上就成了歌舞之地呢,故事沒講完啊!”不知道是不是半仙的酒蟲催促他去飲酒了還是故事本就到此爲止了。“半仙”搖搖頭,故弄玄虛道:”故事講完了,至於怎麼樣,你們自己去想吧,哈哈,通則靈不通就當作一個故事吧,我要去討點酒去啦”聽客們也瞭解這位“半仙”的性格,你再怎麼問,他也是不會說的。聽完散罷,有的繼續逛起了集市,有的尋一茶棚吃起來茶點,更有幾個無處可去的,遂坐在江邊曬起來太陽,卻都無不再回想“半仙”的那個故事。好像來聽故事的都是遊手好閒之人,有錢人家的子弟,小混混地痞,還有乞丐。
“半仙”收好自己的號幡。摸着肚子向食店慢悠悠的走去,後有一青年,奔至“半仙”身旁,問了一句:“那些老婦是不是就是察情者?”“半仙”笑爾不達,定睛看了青年一眼,繼續向食店走去,留下青年在身後,怔怔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