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行者無憂 > 行者無憂 > 

48.路遇故人

48.路遇故人

蒲萱怔了好一會, 才駕馬走近,問道,“沒事吧?”

安青擡頭望她, 點了點頭, 沒吭聲。

他現在渾身是血, 一眼望去只知道人還活着, 還能站着, 也看不出到底有沒有受傷。

蒲萱落下馬,一把拉過安青,伸手到他身上檢查, 瞬間就把他全身摸了個遍。

安青被嚇得一愣,回過神後立馬將蒲萱推開, 紅着臉道, “真沒事。”

蒲萱拿鼻子哼了哼, 瞪着他,“你剛纔的表情, 可不像沒事。”剛纔被蒲萱摸到背後的時候,安青明顯僵了一下。

安青聳肩,“舊傷……又裂開了而已。”

本來就沒完全好利索,又直接往樹上重重一撞,能不裂開纔怪。

安青看着蒲萱, 又問道, “你很擔心我?”

“廢話!”蒲萱吼道, “爲了救活你, 我花了那麼大的力氣!要是你再出個什麼事, 我不是虧大了?”

安青的神色暗了暗,嘆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

不得不說,看到蒲萱這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安青心中原本還是有些高興的。

“東柏呢?”蒲萱問。

安青扭過頭對着一個方向,擡起下顎指了指,“跟着馬車衝下去了。”

蒲萱遠眺了一下,視線範圍內什麼也沒有。

“如果到現在還沒有停……”安青也遠眺着道,“大概已經衝下山了。”

蒲萱躍上馬,順手將安青拉了上去。

安青坐在蒲萱身後,默默將手撐在馬背上。

“你這樣,待會小心被甩下馬去。”蒲萱皺着眉道,“摟着我。”

安青抿了抿脣,看了蒲萱一眼,默默地用右手將馬身抓得更緊了一點。

“你小子最近怎麼回事?怎麼坐馬都不知道了?”蒲萱不耐煩地抓起安青的右手,然後一愣,“你怎麼了?”

安青手上的溫度,好像有一點高。

安青將手掙開,道,“沒事。”之後又頓了頓,才總算將手臂環在了蒲萱腰間。

蒲萱也沒再多問,只喊了一聲,“抱緊了!”便策馬再度朝前衝去。

“你早知道那些人的目的,對嗎?”路上,蒲萱問。

安青未答。

“你早就知道那些人想殺的是你,對嗎!”蒲萱又道,“爲什麼不告訴我?”

“因爲沒有那個必要。”安青笑道,“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那些人,交給我就好了。”

蒲萱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如果早知道,我絕對不會自己一個人跑掉。”

“你那樣一個人跑掉,也沒什麼不好。如果你在,我還得顧慮你。”

蒲萱冷哼,“你居然覺得我會需要你保護?”

“……”

“臭小鬼。”蒲萱咬着牙道,“不過是個小鬼而已,你不要太得意了。”

安青垂着雙眼,將額頭輕輕抵在蒲萱背上,不再吭聲,卻勾着嘴角偷偷笑着。

又過了片刻,兩人跑到了一條河邊,這才望見了正栽在河對岸的馬車,半個車身都浸在水中。

安青的記性很好,他說這附近有條河,東柏果然就隨着馬車衝進了河裡,現在剛剛游上河岸,正努力用雙手擰着自己的衣襬。

看到東柏沒事,蒲萱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再度跳下馬,朝東柏跑去。

安青突然一下失了支撐,身體突然前傾之下趕忙用右手環住了馬脖子,這纔沒有跌下馬,伏在馬背上喘了好一會氣,又晃了晃從之前起一直有點暈沉的腦袋。

“你們都沒事啊。”再度看到蒲萱和安青,東柏也很高興。

蒲萱咧着嘴朝東柏肩上拍了一掌,“原來你會游泳,真擔心你會被又溺死一次。”

“你沒聽過嗎?會被溺死的,都是會游泳的。”東柏苦笑,然後問,“那些到底是什麼人?”

被追殺,然後自己獨自躲起來,再然後其他人渾身是血卻安然無恙地再度出現在自己眼前,這種事情,東柏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

東柏在確認自己脫身之後,並沒有絲毫要返回去找他們的打算,只安心等着他們找來。

只有自己躲着,這種事情並沒什麼好可恥的,反正東柏從頭到尾就只能拖後腿。

再怎麼擔心又如何,再怎麼害怕他們這次或許無法全身而退又如何,要怪,只能怪自己太無用。

好好躲着,盡力不被敵人發現,這便是東柏所能作出的最大的努力。

好在他們總是可以沒事。

“到底是怎麼人啊……”蒲萱拖長了音重複了一遍,然後嘖了嘖嘴,扭頭向後望去,“這可要問他了。”

蒲萱這一望,正望見安青從馬上落下,雙腳觸到地面時,安青明顯踉蹌了一下。

蒲萱這纔想起安青背上的舊傷剛剛纔又裂開,開口道,“你過來,讓我看看你的背。”

安青擡頭看了看蒲萱,又看了看東柏,沉默了片刻才道,“沒那個必要,我沒事。”

沒必要、沒事。

蒲萱越來越覺得,動不動將這種話掛在嘴邊的安青,實在是令人討厭。

然後安青依着身旁的一棵樹,微微喘着氣,“接下來往哪邊走?”

“你不用休息一下?”蒲萱問。

安青搖頭。

“那就隨你便了。”蒲萱說着踢開地面的積雪,清出一塊乾淨的地面坐下,然後擡頭對東柏道,“我們休息。”

安青這種倔強又愛逞強的性格,蒲萱是最討厭的。

明明就只是個小鬼而已,明明就只有十五歲而已,明明還是會哭會鬧的年紀,他怎麼就不做點小孩子該做的事情?他到底以爲他自己一個人可以承擔得了多少?

一夜未眠也不吭聲,知道有人追殺也不吭聲,受沒受傷還是不吭聲。

他難道不知道,越是這樣,就越是容易讓人擔心嗎?

“這小鬼……”蒲萱低聲嘀咕着,“我記得他以前好像還沒有這麼……他最近到底怎麼回事?”

東柏坐在蒲萱身旁,蜷着身體用下巴抵着膝蓋,“他最近,大概是長大了吧。”

蒲萱詫異地看了東柏一眼,聳肩“哼”了一聲。

東柏動了動脣,猶豫了半響,卻沒再多說些什麼。

“這輛馬車,就這樣泡在這裡嗎?”蒲萱突然扭頭望向河對岸那直接尚沒有被沖走的車身,“有些可惜啊。”

“……這是你搶來的。”

“我們的包裹還在裡面。”

“……”

“全部都在裡面。”蒲萱嘆氣。

全部的話,自然也包括東柏費盡心力攢下後卻被蒲萱剝削過去的那一個。

東柏瞬間緊張起來,起身打算跳河取馬車——起碼也要取出馬車裡面的東西!

蒲萱卻伸手拉住他的後領,用力一拽,直接將東柏拽得向後跌去,口中低聲道,“小心。”

剛纔林子中突然傳出了一聲細微的響動。

安青望向林子,從樹上撐起身體,大聲問道,“什麼人!”

蒲萱擡頭看向安青,張嘴還未說出些什麼,安青便已經擡腳朝着林子裡走了過去。

於是蒲萱又合上了嘴,扭過頭哼了一聲。

“怎麼回事?”東柏從地上爬起,揉着後腦勺問。

“什麼事情都沒有,我什麼都別管。”蒲萱緊緊眉着眉頭,口氣相當不爽,“全部交給他好了!”

東柏一愣,趕緊將視線繞到蒲萱身後去看安青,然後又是一愣,“他摔倒了。”

蒲萱頓了頓,又冷哼了一聲,道,“別管他,讓他自己爬起來。”

“他一直趴在那兒,好像是暈了。”

“別管……什麼?”

蒲萱立馬回頭,看到安青之後趕緊起身跑了過去。

安青果然趴在了雪地裡,一動也不動。

蒲萱抓起他的手,倒吸了一口冷氣。

雖然她之前就覺得安青身上的溫度有點高,但是現在,安青完全熱得燙手!

蒲萱連忙將安青從雪地中拉起,將他抱在懷裡,用左手貼住安青的額頭。

這種溫度……根據蒲萱初步估計,如果放在現代拿溫度計去測,大概能有四十攝氏度左右。

“這臭小鬼!”蒲萱咬牙,將雪滯從安青身上拍下去,又解開自己的外衣,將安青緊緊塞進懷裡。

東柏此時也追了過來,“怎麼樣?”

“高燒。”

東柏一愣。

“本來就重傷未愈,又一夜未眠,還大冬天的在雪地裡亂來,問他,他還總說沒事。”蒲萱將安青的腦袋塞在自己頸間,伸手摸着他的後腦,說得相當咬牙切齒,說完,卻是突然鬆了一口氣,笑道,“不過,幸好……”

“幸好什麼?”東柏不解。

蒲萱搖頭未答。

幸好,他還是像個孩子一樣,需要人操心。

“這位朋友。”蒲萱對着林子,突然說道,“你既然沒有惡意,何不乾脆出來同我們會一會面?”

林子裡一片死寂。

蒲萱抱着安青,站起身來,“我們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你能否告訴我們,這附近有什麼乾淨的住處?我們需要找個地方安置這孩子。”

林子裡這才傳出了沙沙聲,過了片刻,一人從林子中走出,望向蒲萱笑道,“居然能在這裡見到幾位,還真是有緣。”

蒲萱詫異地望着眼前之人。

從對方的話來看,她和這個人以前應該認識。

對方的模樣也確實有那麼點眼熟,但是蒲萱回想了半晌,也沒從腦海裡琢磨出他的身份。

東柏擡頭望了望此人,也埋頭想了片刻,然後猛地一愣,開口問道,“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蒲萱更加詫異,低聲問東柏,“是誰?”

東柏都認識的人,蒲萱不可能不認識。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蒲萱確實曾經和這個人見過面,但是她見過的人實在太多,這人估計也沒啥特別之處,於是,她把這個人給忘掉了……

蒲萱嘆氣,“腦子裡東西太多,就會出現這種情況。”

東柏默然地看了蒲萱一眼,“你不要爲你自己的記憶力找藉口了。”

<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