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說不出來什麼滋味
黎影沉思幾秒:“我自己來。”
先生好說話,她清楚。
這份好說話也是在物質上。
讓小李開車到畫材街,早訂了顏料,約今天過來拿,還好店家老闆開門等她。
見她要的是明克莫西尼油畫盒。
老闆摁計算機:“收你4萬,取個整。”
小李默默聽老闆開出的價格,單她拎這麼點油畫原料,4萬。
兩支鉛筆又見她付款一萬多,輝柏嘉。
在小李印象裡,她向來刻苦愛掙錢,原來錢全花在畫材。
既是公子哥兒身邊的姑娘,小李秉承公子哥兒交代車接車的任務送她上學,於是幫她檢查顏料收拾進包。
看黎影掃碼付款不眨眼,小李隨口問:“小姑娘一個月的兼職費有那麼多嗎。”
黎影沒把小李當外人:“嗯,寒假的過節加班費,其他時候沒那麼多,一個月掙的買不起一支彩鉛,不過,先生給的禮我還沒用。”
小李只聽,不回。
畫材是必須要買,普通的並非不能用,好的東西對於強者固然是錦上添花。
又見她要兩支單色顏料,牌子是麥克哈丁,付款時,單一隻顏料2000多。
她美滋滋:“6級色裡的2支,等7系列到貨我還要來買。”
小李看她手裡拿的顏料。
實在話,無非比青色更深一點,比草木青帶點子灰色。
黎影解釋:“我手裡有作品還沒開始構圖,需要準備好點的原色。”
小李不覺價格驚訝,40萬都不會驚訝,是在黎影身上覺得詫異,她一年的顏料費得多貴。
只是學生,工作並不算穩定。
有無可能,她的畫真的能值30萬,卻無人欣賞。
當初劉懷英一眼便賞識,張口給她30萬,才輕易釣住單純不世故的她。
想起那圈層的貴公子玩一起,常調侃劉懷英劉公子眼光好,哪兒的高校校花,哪兒的私湯浴場有美人按摩,用的何種精油及手法,何種同泡私湯。
門道兒呀,公子哥們那是一清二楚。
先生如是。
也是眼光極高。
黎影裝進單肩包裡,拎好:“也不是每次都買貴的,花家地附近幾十塊的顏料也不錯,我是常客,只是有的東西貴有貴的道理,原色色彩方面是代替不了。”
打開車門,看她上車,小李沒回話。
她的單肩包估計幾十塊,有點老舊,裝着十來萬的繪畫工具。
坐好,黎影從包裡取出保溫杯,擰蓋喝水,車廂內充斥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她喜歡甜甜的花茶潤喉,京城的春季陰沉又幹燥。
放好保溫杯,拉上包包拉鍊,黎影輕輕問:“可以冒昧問你問題嗎。”
她對白手套司機始終帶敬畏,帶白手套的哪一個不是給達貴開車。
“你問。”小李專心開車。
料她問不出機密型問題,最多關於太子爺的喜好。
黎影好奇道:“我送先生的第一幅畫,他掛在哪裡。”
“先生沒掛。”小李直言。
在哪,徐敬西已然不記得。
黎影最滿意的一幅畫,用上最貴的一套顏料,還特意拍下來存在朋友圈紀念。
“但先生沒扔。”小李補充。
黎影撩了下被風吹亂的發:“我要是問,先生估計不記得放在哪,畫是什麼內容,在先生身上,有些東西終是不能去妄想。”
“也許。”小李應。
也許二字,於黎影的話每一句都是答案。
對小李的話不覺得意外。
她攀附的人,太遙遠,要他身上每一樣其實都是奢望。
沒再想,黎影略微感慨:“我看你不簡單,應該不能單純只會開車。”
小李沒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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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西城的茶室,左右不過幾公里。
小李將車停在路口,看黎影走進小巷裡的茶館。
古韻鵝卵石小道,一路栽種白山茶,霧氣籠罩的假山池沼,一切好似另一個世界才存在的裝潢。
聽門童講:“晚點再進,徐先生在裡面忙。”
小李上前說了兩句,門童才領黎影進苑。
在此之前,徐敬西人在茶室面見長輩。
見徐敬西推門而進,年長的秦叔起身,朝徐敬西招手:“敬西過來,我是贏不過老周了,你和他對兩局,壓壓他的氣勢。”
那人錘錘大腿根:“上年紀,坐着腰疼,玩不得這些。”說着戴上眼鏡,拍拍身上立領衫的灰塵。
徐敬西盤腿端坐,棋牌臺是象棋棋局。
秦叔逆風,餘最後一步,吃掉將軍便是輸面,三面是敵,必輸的局面。
只能重來擺棋,坐他對面的姓周,年紀已上花甲六十,樸素的白襯衣,秘書長緊跟身後。
許久,黎影跟隨門童進門,便看到徐敬西和大人物下棋的畫面。
能進嗎。
她不清楚,見徐敬西微擡頭,溫淡的眸色朝她這兒來,像是得到示意,促使她大膽上前,坐在一旁。
他們談的內容無非閒聊,沒什麼大秘密。
達貴掃黎影一眼,不溫不火問起:“敬西的朋友?”
徐敬西長指微擡,吃掉對方的象:“侍茶師。”
他說這話很平靜,基本是不假思索給身份。
侍茶師麼。
是什麼不是他一句話說了算。
黎影眨了下濃霧不清的眼睫,三指捏茶壺,洗茶浸潤茶葉,每一步極盡標準,不敢出錯。
水燒滾,她認真提起滾水裝到公道杯燙杯,左手是杯夾,知太子爺潔癖,反覆清洗乾淨,動靜極小。
徐敬西移棋,忍不住朝她方向看去,眼神瞬息交融,黎影下意識咬了下脣,眸底露怯。
天生一雙勾人的狐狸媚眼,走哪儼然一副月眉月韻的嬌態,徐敬西勾了勾脣角。
失神片刻,熱水不慎燙到她指尖,輕輕‘嘶’聲後,驟然低下頭,擺紫砂杯倒茶,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徐敬西餘光瞟她微紅的指尖,輕嘆一聲,說不上來什麼滋味。
這最後一步棋,太子爺心情煩躁,不留情把對手逼入絕境。
局棋碾壓式的贏面,再無任何禮讓長輩的風度。
這位達貴面色無常,擡手移棋,知徐敬西在說謊也不拆穿,年輕人的故事與他無關:“少久不來下棋,不記得這邊還有侍茶師。”
“今兒剛請。”徐敬西照舊不慌不忙,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