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垂眸,緩緩點頭,“得空多找你二哥嘮嘮,看你二哥要不要合夥開糧鋪,行的話,咱們明年就能開張。”
想幹嘛,他不姓方。
“鋪子是三丫嫁妝。”
“誰要鋪子了。”方大真真要被自己妹妹兩口子給氣死了,“她敢給,誰敢要?就是問你二哥想不想開糧鋪。
要想開大糧鋪,光我一個人不頂用,你二哥不一樣,只要王老爺(王掌櫃)跟人打聲招呼,不愁買賣不好。”
顧老四很想立馬搖頭,蹙眉遲疑了下,再搖頭,“不用問,我都能猜得着我二哥都不帶尋思的一準回絕。
我二哥腦子那麼好用的人,就像你方纔說的,連趙二爺都和他有來往,要想開鋪子,不愁借不到銀子。
我爹都把他整怕了,前些天我三哥不是沒問我二哥要不要和大哥合夥開家鋪子,把他嚇得臉色都變了。
再說了,你不是說三丫置辦下來的田地有不少,加上虎妞的嫁妝田,即使請長工也要我二哥打理。
如今他家就他一個人有空閒,你尋思一下,三丫今日是不是把鋪子過戶也交給我二哥去辦了。
他兩個兒媳和別人不一樣,壓根不怕公公婆婆偏心眼,還生怕累着公公婆婆似的買了下人伺候着。”
“唉,哪有大老爺們花自個兒媳婦嫁妝的,你先問了聽咋說吧。”不然,方大都不知咋說了。
“行,我明兒回村就找我二哥。”顧老四利索應下,心想着這大舅子還拿他的話不當一回事了。
他自己的二哥是啥性子,還能不知。別說三家合夥開糧鋪,就是單單和他這個親兄弟合夥都沒戲。
問了都白問。
倒是大舅子方纔說的三丫還買下小林子那塊地,在縣衙登記的又不是想要開荒的田地,究竟是買來幹啥用的。
總不能是三丫銀子多的花不完了,買來想蓋大院子住的。
畢竟如今住着的院子還是剛買不久,修整的老好了,又寬敞,住了也沒多久。
這個倒是要找二哥好好打聽打聽,看三丫想整啥,看那小兩口能不能提拔提拔他這個老叔,沒準比開糧鋪還好。
顧文軒還不知有人已經惦記上兩口子了,即使知道,他也不擔心,真當他兩口子的便宜是好佔的。
休沐次日,他又開始按計劃的天不亮起來,白天去村學上課,晚上到周秀才家上輔導班開小竈的。
算是徹底進入“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苦讀聖賢書。”的學習狀態,連周半夏都無事輕易不打擾他。
當然,她自己也忙得很。
用小寶丫的話來說,我二嫂繡得老快了。
比起剛開始拿起針線帶有些生疏的繡藝來說,她如今的確是已經遊刃有餘,工作效率大大提升了不少。
只不過繡活並沒有比讀書輕鬆了多少,也是需要高度集中精力,既燒腦又考驗視力體力,以及耐力。
故而,她又給自己調整了工作時間,上午繡一個半時辰,下午一個半時辰,晚上再繡一個時辰。
其餘時間爲了視力着想,也不敢馬虎大意,於是這一天的傍晚,她便開始搗鼓起一樣小玩意。
後院煮豬食的竈房。
簡易四方桌上有周半夏託顧二郎從醫館稱了一斤回來的硝石,以及桂皮八角薄荷艾葉等等的十幾包藥材。
桌子一側挨牆的空地上擺了一塊木板,上面有熟石灰,草木灰,以及一堆中間掏空的小木塊。
而挨着竈臺的案板上則有幾個瀝水籃,一個木盤,以及最顯眼的好大一坨的豬板油。
這塊二十斤的豬板油就被周半夏切成了約一寸的小塊,倒入大鐵鍋裡面,稍加水,慢慢的熬煮着豬板油。
待二十斤的豬板油分成兩鐵鍋熬完,裝了滿滿的兩大罈子,炸出來的油渣用簸箕裝起來掛在木盤上。
快要瞞不住了。
劉氏起初見天色要開始暗了,西廂房沒有點上蠟燭油燈,只當周半夏繡花繡累了,終於知道上炕眯會兒了。
等她將今日派發出去的絡子材料份額和收回來的絡子登記入冊,見着大兒媳抱着孩子進來才覺得不對勁。
老閨女呢?
連喜兒,她好像也沒見着喜兒的人影子。
一問?
馬珊大樂。
婆媳兩人還有一個小長鎖,還沒走到後院,被抱着的小長鎖就聞到了肉肉老香老香的,嚷嚷上了。
此時,喜兒燒火,小寶丫打下手,周半夏正往燒熱水的兩個鐵鍋裡面分別倒入兩三左右斤的豬油。
小寶丫則倆小手拿着一個棍子,在裝了草木灰和倒了水的木桶裡面拿出吃奶的力氣使勁攪拌着。
“好了嗎?”
“不知道哎。”
把周半夏給樂的,趕緊接過手,一瞅,“別說,攪拌的老好的。記住啊,接下來就是過濾了。”
說着,她便開始用細紗布將桶裡的草木灰過濾一遍去除雜質,再將變得清澈了許多的草木灰水,拎到竈前。
緩緩地倒入兩個鐵鍋裡面,用文火煮着之時不斷地攪拌着。
其實皂化反應需要的溫度其實不用很高的,只是如今的條件也沒法精準控制,是以只能大概估算個最適宜的溫度。
到了一個估算的溫度,兩個鐵鍋,其中一個直接撤了柴火,只用些許的炭火來控制熱度,另一個繼續用文火慢慢熬製。
“這是在整啥呢?”劉氏生怕驚着老兒媳給燙到了,奈不住大孫子已經喊嬸嬸姑姑,“娘來動手好了,你就說接着要咋整。”
吃着油渣的小寶丫嘻嘻一笑,“二嫂說玩家家,過幾天才知道。大嫂,我不敢夾給我大侄子吃,怕他噎着,你來。”
周半夏沒拒絕婆婆的好意,畢竟兩個鐵鍋裡面都被一層淡黃色的粘稠液體所覆蓋了,是要婆婆搭把手了。
婆媳二人分別將兩個鐵鍋裡面的粘稠液體舀出,分別倒入一堆中間掏空的小木塊裡面,以及兩個大木塊。
與此同時,劉氏也終於見着這些小木塊大木塊掏空的地方還雕刻了花兒,並不是單單裡頭掏空而已。
只是,這整得到底是啥玩意呢,就這樣擺好晾着就行了?
“是胰子,就是不知成不成,還得晾着慢慢幹了,成塊了,再對比一下,看還有啥要改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