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八把玄金對摺,當作椅子,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上面,把鋤頭放在一邊,用手捏着他的腦袋,來回晃悠。
玄金髮出痛苦的慘叫,他渾身上下的骨骼都在不堪重負的吱呀,就連脖子也一樣,似乎只要朱老八再稍稍用點力氣,他的腦袋就會被硬生生扯下來。
他整個腰骨都被觀狗鬥剛纔一腳踹斷了,現在喪失了下半身的移動能力,被兩個妖王當做沙包一樣肆意蹂躪。
“就這麼個廢物,竟然把那麼多的好將士都給害死了!”
朱老八對玄金這個人非常的不滿。
如果玄金是個有本事的梟雄,再或者是個了不得的陰謀家,那朱老八的心情說不準還會平復一些。
可惜這人看起來就是個標準的小人,反而讓朱老八覺得不高興。
“他身上有件寶物。”觀狗鬥從地面上撿起了鈴鐺,遞給了左辰:“本身本事沒那麼大,應當是用這個害的人。”
左辰接過來鈴鐺,放在手中觀了一眼。
眉頭皺了起來。
這鈴鐺上方正纏繞着渾濁的惡炁,應當是被苦海浸泡過。
同樣的,左辰也能看得出來,這鈴鐺上纏繞着一種妙法。
乃是黃粱大夢之術,還有些青丘仙的氣息。
這是遊神御氣的一種用法,不過比起遊神御氣作用於自己,黃粱大夢之術是作用於他人的。
此般妙法本是讓人了卻一生遺憾,再或是體會不同紅塵所創,現如今遭受到了苦海侵蝕,反倒變成了吞噬精氣的手段。
至於模糊現實和夢境的邊界……
就明顯不是這個鈴鐺可以做到的了。
“幾位壯漢!莫要殺我!莫要殺我啊!幾位想問什麼我肯定老實交代!但請留我一條狗命啊!”
左辰瞥了他一眼:
“這段時間我也見了不少小歡喜的人,雖說又浪又賤,但大多數也都有那麼點骨氣,瞧見我之後害怕歸害怕,求饒的卻少見,但像是你這樣……確實是頭一個。”
“那是他們沒眼力見啊!道長!”玄金立刻就露出了諂媚的笑容:“那些人的命還沒幾文錢貴,不怎麼珍惜。”
“我倒是感覺你的命還沒他們值錢。”
玄金訕笑,沒敢接話。
“你是笑面佛的手下,按照笑面佛的性子,我估計着你知道的事也沒那麼多。”左辰盯着他道:“你覺得什麼消息能留住你自己的命?”
“道長!您這話可就有所偏頗了。”玄金連連開口道:“那老和尚當時確實沒告訴我太多東西,那我臨出來的時候聽到了點事。”
“聽到了?”
“偷聽到了!肯定保真!”
“說。”
玄金臉上露出了討好的笑容,卻是一個字都不會念。
左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您好歹給我點保障吧,我這腦袋可就頂在這消息上了。”玄金賊心不死,依然在這討價還價。
“那好。”左辰道:“你若說的是真話,我保障我和我周圍的人都不會殺你。”
左辰說這話的時候,把人這個字咬的很重。
而且隨着他的聲音,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在輕輕震動。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立了下來。
玄金臉上算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他能大概聽得出來,左辰話中帶上了律令,如此言語類似於誓言,像是左辰這樣的大能人爲了日後的道途,大概率會遵守諾言,不殺自己。
而左辰也擺了擺手,讓朱老八從玄金的身上下來,免得朱老八一個沒用好力氣,把玄金給摁死。
玄金才放了心,壓低聲音對左辰開口道:
“笑面佛那老東西對自己的手下都不怎麼放心,交代任務也是遮遮掩掩,只告訴我們該來什麼地方做什麼事情。具體是爲了什麼,想要達成什麼效果,卻是一概不說。就像這次,他只是讓我帶着鈴鐺來到,讓整個西聯臺入夢。攻陷此處。
“但當時臨出來之前,我路過了那老和尚的住所,當時他在屋裡和其他人聊天,被我聽去了那麼一兩分。
“他說……此間長夢源自青丘,鈴鐺的妙法其實有限,難以生成足夠厲害的大夢,但若是把苦海中的青丘仙們引過來,讓大夢就足夠包裹整個北方!”
青丘仙……
剛纔用了律令,左辰能聽得出來玄金沒有撒謊,而且這鈴鐺上卻確實有着青丘仙的氣息。
左辰在九厄的夢中看到過那羣青丘仙,他們都本事不弱,當時的族長和幾位長老更是其中佼佼者。
倘若這些狐仙都被苦海所染,成了苦海奴僕,對着左辰一擁而上的,哪怕是他也不可能正面對抗,就更不要提北部要塞。
點了點頭,記在了心裡,左辰又看向了玄金:
“還有別的嗎?”
“沒了,別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玄金搖了搖頭:“您也知道,笑面佛那個王八羔子嘴巴嚴的很,從他口裡聽的消息簡直要比刺殺他都難,我這次也是趕巧才聽到這麼一句。”
“這樣啊。”
左辰垂頭看了眼玄金。
玄金乾笑,他撐着胳膊向後爬,心頭卻不知道爲什麼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你認識玄米嗎?”
“啊?那是我同門好弟弟,當年山門是他和我一起出來到,道長你這是認識他?……”玄金微微一愣,完全沒想到左辰他會突然提自己這位師弟。
但他並不認爲這是什麼好事。
自己這個師弟下手可沒比自己好哪去,要單論人渣這兩個字,玄金自認爲自己未必比得上玄米。
他們一看就是和這道長八字不合的,真要是碰上了……
估計得不了什麼好下場。
“之前我在青州的時候遇到了他。把他的命給收下了。”
玄金額頭開始蹭蹭往下冒汗:
“那……那肯定是我的蠢弟弟冒犯了道長,他活該,他該死!”
“是啊,我也認爲他活該。他當時還想搶我的寶貝呢。”左辰點了點頭,“這樣吧,你下去之後碰到他了,就替我同他問好,說是像他這麼純粹寶貝來的賊人已經很少見了,我很想念他這種純粹的人。”
玄金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他頭上已經生出了層層白毛冷汗,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道……道長?!你不是說不殺我嗎?你…你下了律令!你不能言而無信!這會壞了你的道行,壞了你的道行啊道長!”
玄金用雙臂撐着自己,一點一點的往後退,左辰剛纔的威脅已經讓他完全慌了神,眼淚和鼻涕一併流下,落到自己的衣服領子上。
哪裡還有之前那副兇人兇相的模樣?
“我剛纔是說,我和我周圍人都不會殺你。”
左辰拍了拍朱老八和觀狗斗的肩膀:“可我這兩位朋友都是精怪修煉化形,不管怎麼說都算不上是人。”
隨着左辰點頭話,觀狗鬥和朱老八也直接解除了自己的變化之術,現出了自己的原型。
豬頭和狼頭垂下,盯着玄金。
“你!你無恥!”
玄金臉色青綠相間,大罵一聲,立刻便用雙臂當做腿,玩了命的向遠方爬。
滿心皆是求生的慾望,玄金這兩條胳膊爬起來的速度竟然要比腿跑的還更快了兩分。
可就算是如此,他的速度又怎麼可能比得過先天的妖王?
觀狗鬥比朱老八更快,身若影一般,僅僅一個眨眼就衝到了玄金面前。
他沒有任何廢話,直接伸出手掌,抓住了玄金的腦袋。
猛地向上一拔,玄金的後脊椎骨竟是被直接拉了出來,一顆腦袋嗖的一下就飛到了半空當中,落到了地面上滾了兩圈。
地面上的玄金像是沒反應過來一樣,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又流下了兩行淚水。
已經是徹底斷了性命。
觀狗鬥嫌棄的甩了甩自己的手。
“這血真髒。”
……
當觀狗鬥抓着玄金腦袋回到西聯臺之後,胡文看到這顆腦袋,聽朱老八講了剛纔的事情之後,也是不由得長長嘆息一聲。
“本以爲壞了西聯臺的是什麼梟雄,卻沒想到只是這麼個跳樑小醜。”
寧威卻是大大咧咧擺了擺手:“被人下了手段還是我們本事欠佳,觀兄弟能殺了他便是好事。”
“寧哥,你是真豁達啊。”
“老子可沒那麼多執拗的想法。”
“這些人不過是棋子,頂多只能算是笑面佛延伸出來的觸鬚。”左辰言罷,頓了幾秒:“我原以爲小歡喜只是帶了幾個人到幽州里面來搗亂罷了,但現在看來,這小歡喜的謀劃可能更大。這笑面佛恐怕也正在幽州內。”
“那他藏在什麼地方?”
“這就不知道了。我估計着他應該就在北方。按照他們的德行,現在在苦海旁枯坐也不是不可能。”
不再多言,幾人開始打算離開此處前往要塞
左辰看已經還在熟悉能力的將士們,沉默了一會。
“觀狗鬥,朱老八。”
“在!”
兩個妖王當時就立正了。
“寧威他們幾個還沒熟絡,單獨守在這裡比較危險。你們兩位暫時先留在這。”
“妥嘞。”朱老八笑道:“當初在夢裡喝了這寧老哥的酒,咱這也當是報他一頓酒錢了。”
左辰點了點頭,還不怎麼放心,於是從兜裡面拎出來了一迭的“安神凝魂”、“金剛不壞”和“福至”扔給了倆妖王。
這倆妖王眼睛都看直了。
誰不知道道長的符籙有多厲害!
給他們倆這些東西,別說是打這些夢中鬼了,來上個陸地神仙也不是不能鬥一鬥。
便是連連保證,說自己肯定能守好這地方。
寧威幾人送左辰送到了西聯臺正大門口,揮手告別。
空中早已無雲,照出一條明路,引車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