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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第186章 此間樂,不思井

186.第186章 此間樂,不思井

李賀在易由的帶領之下,披着威王的披風,乘坐馬車,大搖大擺的就朝着北部要塞方向前進。

這一路上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士兵攔着他,皆是對他笑面相迎,俯首稱臣。

整個幽州之旅李賀這心情爽朗,萬里無雲,唯一讓他感覺有些難受的就是,他不能讓笑容那麼明顯的露在臉上。

再過一會就到北部要塞了,到時候他會親眼看到自己皇叔的屍體。

自己必須在威王面前好好的哭上一場,最好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讓世人都知道他李賀究竟多麼孝順。

如此一來,他才能名正言順的掌握整個幽州。

光是想想,李賀就覺得困難啊。

不行,得好好醞釀醞釀情緒,這情緒不到位,到時候笑出聲來,那可不行。

於是,路上的李賀不少自己和皇叔的點點滴滴,發現記憶裡皆是皇叔在教訓自己,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一絲悲傷。

乾脆就換了個方向,想了想自己最近在梨園裡看到的幾場感人肺腑的大戲,眼角竟然真的流出了幾滴淚花。

嗯!狀態正好!

保持好情緒,李賀也終於到達了北部要塞之內,到了這高聳城牆保護着的極北之地。

此地此刻鴉雀無聲,甚至連點鳥叫都沒有。

他左右環顧一圈,卻忽然感覺稍稍有點不對勁。

周圍這人……是不是也太少了點?

怎麼偌大個北部要塞都空蕩蕩?

不過馬上李賀就自我安慰了起來。

剛打那麼一場大仗,士兵基本上都被消耗了個七七八八,這北部要塞當中沒什麼人煙也是正常現象。

便是笑容滿面的沿着主路前進,來到了威王府邸前。

仰頭一看,整個府邸外面掛着白綾,隨北風飄動,呼呼作響。

偌大威王府邸當中也是安靜的要命,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就連哭聲都聽不見。

“咋回事?今兒個不是哭喪嗎?”

李賀心頭終於有些慌了。

城裡看不見人還能自己騙過自己,這府邸當中了還看不見人……

那就多少有點詭異了。

“易由,這是怎麼回事?”

回頭,正打算質問易由,卻發現領着自己來的刺史也不見了蹤影。

這就連剛纔還一直跟在自己背後的軍隊都沒了影子!

僅僅只是一個眨眼,這裡竟然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不對……不對!

李賀後背發涼,冷汗已經打透了他的衣服,甚至打透了那件厚重的斗篷。

剛纔還滿心歡喜的李賀此刻就如同墮入了冰窟當中,滿心畏懼。

“誰在搗鬼?出來!”

嚴聲厲喝來給自己鼓氣,滿臉猙獰來給自己壯膽,饒是如此,雙腿已軟。

忽得,陰惻惻的聲音在李賀的耳畔旁邊響起:

“侄子,你不是來見我的嗎?”

李賀渾身上下猛的一僵,緩緩回頭,看向背後。

只見李繼正站在自己背後,盯着自己。

“鬼啊啊啊啊!”

李賀驚聲尖叫,慌不擇路的就想逃跑,忽然腳下一軟,撲騰一下就摔倒在了地面上。

他渾身皆是痛,被摔的七葷八素,擡起頭來,這才發現自己什麼時候竟然已經進入了威王府邸正廳中。

左右環顧,兩側皆是威王士兵,手持寒光利器,身穿朗朗鐵甲,殺氣騰騰。

大殿正坐上,李繼煮着茶水,旁側坐了位道士,兩人邊吃着茶點,邊瞧着他。

火爐噼啪作響,聲音反倒是驅散了李賀心頭當中的些許恐懼。

左右環顧,發現這裡被抓他一個人,既沒有自己的手下,也沒有任何的士兵。

便是嚥了口口水,用僵硬的笑容看向了李繼:

“皇……皇叔……這裡……這裡可是地府?”

李繼拿茶點的時候差點沒握住,側頭看左辰:

“道長,你給這小子到底設的是啥樣的夢啊?他咋一睜開眼睛就說這話呢?”

“其實我也不知道,”左辰搖頭:“大夢自叩人心,所夢到的東西應當都是自己想要的。”

李繼聽到左辰這話,臉色忽然變得微妙了起來。

他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正在下面瑟瑟發抖,還搞不清狀況的李賀:

“這小子既然見到我就喊地府,也就是說他在夢中已經夢到我死了。呵呵,最期待的大夢啊。”

左辰和李繼談話的時候壓根就沒有避着李賀,李賀從頭到尾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他整張臉越來越往下垮,當聽到最後的時候,也不知道是現在被嚇的,還是之前在夢裡醞釀情緒時候醞釀的。

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皇叔啊!我只是聽說您遭了難,特意帶着兵馬過來想要幫您啊!您可一定要相信我!我這都是爲了幽州百姓!”

他哭得那叫一個傷心,都用不着演戲了。

“哦?聽你這意思,你是來護持百姓的,我還得誇獎誇獎你唄。”

李繼起了身,緩步朝着李賀方向走。

他靠到了李賀身邊,垂頭看着自己的侄子。

李賀腦袋縮了起來,雙腿雙手着地,止不住的往後撤。

下面的褲子甚至都溼了。

“瞧你嚇的那熊樣。”李繼冷笑兩聲:“你是我侄子,又是來增援的,是好心。我肯定會好好招待你。”

李賀嚥了口口水,沒敢接話。

“不過侄子啊,你是不是也好久都沒來幽州了。”

“我……我確實好久都沒有拜訪皇叔了,着實不該,以後我一定勤來皇叔這裡做客。”李賀連連保證道。

“你就別以後了。”李繼蹲下來,臉上帶着和善的笑容,伸手用力按在了李賀的肩膀上:

“小賀啊,多在幽州留一段時間吧,這大好河山的,像你逛個十年八年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李賀哪裡聽不出來李繼的意思?

他這麼一個藩王,十年八年不回自己的領地,那井州會怎麼樣?

而不是作爲一塊碩大的蛋糕,盡數落到李繼的手裡?

可他似乎也沒有任何拒絕的權利。

只能再度流下兩行清淚:

“皇叔說的對,幽州大,景色美,此間樂,不思井啊。”

……

李賀被士兵帶下去了。

“這小子雖說有野心,但卻也沒幹過啥太大的壞事。選人不善罷了。”李繼看着被帶下去的李賀長嘆一聲:“可惜了。”

左辰沒說什麼。

李繼這人重情重義,只要不是做的太過分的藩王,他確實也不會下殺手。

當然,不殺李賀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

只有李賀活着,李繼才能夠順理成章的把整個井州接管下來。

李賀一死,井州的文臣就完全有理由獨立出來,到時候還得專門靠鐵騎進井州,耽誤時間,還容易傷大部分井州平民,得不償失。

李繼邊說邊走,來到了府邸窗前,撩開簾子,向外看。

現在他們正在要塞內,這偌大城牆旁邊綁着不少人,烏烏泱泱,鬧鬧騰騰。

被關押的人大多數都是一副江湖客打扮,既有年輕力壯的漢子們,也有些奇人。

瞧起來年輕貌美的姑娘,看上去年歲已高的老頭,還有文弱無比的書生,一部分人哭爹喊娘,念兵哥抓錯的人,一部分人則像是霜打的茄子,不敢把自己的臉露出來。

有個書記官模樣的文官眼睛上抹完牛淚滴,又用柳樹葉拍了兩下眼皮,隨後開始挨個觀察這些被綁着的人。

被綁着的江湖客有些被送到了左邊,繼續留在要塞當中,有些則是被送到了右邊,被扔到馬車上,運往北部要塞。

左辰看着被拉走的江湖客們,能瞧見他們身上裹着淡淡的煞氣,應當都是爲非作歹之人。

現在開發正缺人手,估計這些人這輩子可能都走不出大北方了。

“李賀這幫手下也挺有意思的。也不知道他從尋來了這麼多的江湖客,裡面還有不少赫赫有名的大俠,要不是道長你這一場大夢啊,這些江湖客還真能讓我頭疼一陣子。”

李繼遙遙一指,點向了那邊正在被盤問的江湖客。

左辰順着李繼手指往那邊一看,能瞧見一個老頭帶了四個小夥子和兩個小姑娘,也都是被五花大綁起來,垂頭喪氣,面如死灰。

“那些人是燕巡幫,在江湖裡也是有名有姓的名門了,懲奸除惡,做了不少的好事,都是英雄人物。後來被我那侄子撈去之後也辦了一樣,這要是沒有道長的大霧,真打起來,他這幾位俠士就要被我鐵騎斬掉了。太可惜。”

左辰也是點頭稱是。

畢竟兩派鬥爭,哪怕對方之前是再好的人也不可能留手,現如今被無傷生擒了,好好解釋一番的話,倒說不準能夠收入自己的帳下,李繼自然不會傷了他們。

“唉,只希望正天下能人異士能全心全意對付苦海,爲百姓謀福,對內損失掉着實太過可惜了。”李繼嘆道。

“會有機會的。”

不再談這些事,李繼又去忙着處理接收井州的事情了。

到時候也少不了李賀出場。

收斂心思,暫時不再想這些。

今晚無事,左辰踏空,扶搖而上,來到城牆上方吹風。

“嗯?”

皺起眉頭。

之前大霧,有些炁息線路左辰沒看清楚。

這才發現,堡壘地下有道厚實的線路,直通北方。

好像……

和城牆上那圓球模樣的開關有些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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