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他孃的我不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嗎?”
李孜省坐車往家走的時候,獨自在車廂裡唉聲嘆氣,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
趕車的人聽到自怨自艾聲,回過頭關心地問道:“老爺,您咋了?”
李孜省破口大罵:“呸,與你何干?看着道。”
心裡卻在琢磨。
我正打定主意要跟張來瞻保持一定距離,甚至嘗試走一條截然不同的路,轉頭去幫邵妃和四皇子,以謀求將來出將入相,位極人臣。
可現在皇帝那邊出了狀況,我又沒法給出準確的讖言,這分明是逼着我去給張來瞻低頭啊。
問題是張來瞻現在跟太子已經是一條心了,若我不再幫太子,他還會幫我麼?
“停!”
李孜省突然想到什麼,大手一揮,喝道,“改道!去張府。”
車伕疑惑地問道:“不知是哪個張府?”
李孜省罵罵咧咧:“張來瞻的府邸!現在除了他還有誰能讓本老爺如此在意?把我送到街口就放下來,我單獨去見。切不可爲他人所知。”
“那……爺,要不要先去把龐先生給請過來?”
車伕也察覺到李孜省這邊情緒有點不太對勁,這種時候似乎只有讓龐頃過來主持一下大局,或纔不會出差錯。
“少他孃的自作主張,老子讓你幹嘛就幹嘛,趕車!”
……
……
就在李孜省準備去張府找張巒求助時,張家兩兄弟這會兒都不在家中。
當天是張延齡跟秦掌櫃正式簽約的日子。
地點就選在了上次談判的那個茶樓。
張延齡這邊帶的基本都是上次去過的人,只是加了個常順,而秦掌櫃那邊卻沒有帶徐恭,而是帶了幾個護院模樣的精壯漢子,還帶了個丫鬟在旁服侍。
“這契約呢,乃一式兩份。”
張延齡介紹道,“時間倉促,也沒請個見證人之類的,不過覃百戶畢竟跟我們沒什麼利益往來,請他做個見證倒也無妨。”
秦掌櫃笑着往覃雲身上瞅了一眼,道:“就怕覃大人不願意。”
“當不得大人之稱!”
覃雲笑着道:“作見證沒什麼,只要契約公平合理,兩方人都認可,就沒啥問題……其實以你們兩家的信譽和人品,我最多隻是充當個看客罷了。”
大人在唐代及之前,幾乎都是用來稱呼父母長輩,但到了五代及宋元時期,這一稱呼逐步從家庭走向社會,多指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隨着明朝建立,封建社會走向巔峰,大人的語義慢慢變化爲稱呼達官顯貴,爺則用來稱呼主人或貴人。
覃雲作爲錦衣衛百戶,面對下九流的商賈絕對有着身份上的碾壓,這裡不敢自稱大人更多是自謙。
張延齡問道:“秦當家還要仔細查閱一下條款麼?”
“不用了。”
秦掌櫃擺擺手道,“妾身昨夜拿到小官人找人遞來的契約範本,仔細看過後,發現內容詳實,每一條款都很明晰,且對於未來可能有的變化都做了說明,如此思慮周詳的一份契約,沒什麼值得懷疑的。”
張延齡滿意地點頭:“那就簽約吧。”
“嗯。”
隨即雙方各自拿起毛筆來。
張延齡在契約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大名,隨後又將自己這份契約交給了對面的秦掌櫃,對面也將簽好名的那份遞了過來。
如此,張延齡也看到了秦掌櫃在契約上所書寫的名字,字跡娟秀,赫然乃“秦昭”二字。
按照這時代女子閨名要加個兒,一般來說,那秦掌櫃的閨名就是昭兒。
兩份都簽好,隨即雙方又交換了一件信物,張延齡這邊把他的PPT手稿遞過去,而對面則交過來兩把鑰匙。
張延齡有些詫異地問道:“這是何物?”
秦掌櫃笑答:“此乃妾身兩間鋪子的鑰匙……一間在京師內,做的是藥材生意。另外一間在城南郊外,乃是個客來客往的邸店,若是小官人能用得上,只管拿去用。”
“這怎麼可以?”
張延齡擺了擺手,正色道,“我們所要做的生意,全都列到契約上了,你額外給我東西,就等於是破壞了契約內容。”
秦掌櫃倒是有些不解了,問道:“那……小官人要做買賣,不應該要租賃貨棧等場地使用嗎?”
“這個不用秦當家的費心,我已經安排好一切,需要消耗的銀錢都會詳細列明,不過因爲生意中我佔據大頭,在具體開銷方面,我無須對你做詳細解釋,但絕對不會超出基本的用度。”
張延齡耐心解釋完,又道,“如今契約已簽訂,還請秦當家在明天日落前,將頭期款兩千兩銀子,如數送到我府上。不然的話……在下很難開展生意。”
“好。”
秦掌櫃微笑着問道,“小官人,你不介意妾身把這些資料拿回去,好生研究一番?”
“隨便。”
張延齡心想。
這時代要是真有人能看懂我的化學方程式和PPT,那絕對也是穿越者無疑,否則,你就是白費力氣!
就算是穿越者,那也得專業對口才行,誰讓他孃的我是學醫和學化學的?
不然你以爲我上輩子的學歷是白混來的?
……
……
“老二,你行啊,這就被你蒙到了兩千兩銀子……嗯,我以後一定要跟你學怎麼忽悠人,瞧把人騙得都快找不到北了……回頭我該找個大盆子裝銀子,有句話怎麼說得來着?賺它個盆滿鉢滿,我看快了!”
回去的路上,張鶴齡那叫一個激動。
PPT融資獲得了空前成功,在張鶴齡看來,兩千兩銀子屬於白拿,根本無須承擔什麼後續的責任。
這也讓聽了一耳朵的張延齡意識到,大哥除了對自己這個兄弟還算不錯外,其實並沒有什麼契約精神。
如果讓張鶴齡去做生意,那肯定是信奉弱肉強食那一套,賴賬、打砸搶之類的手段層出不窮,名聲絕對好不了!
想到若是沒有自己穿越,兄弟倆都是一個德性,全有賴於弘治、正德前後兩任皇帝庇佑纔沒出問題,於是瞬間就覺得張家兩兄弟下半輩子的清苦其實是咎由自取。
畢竟在這世道混,曾經執掌天下的姐夫和侄兒先後故去,背後已經再也沒有人罩着了,還想玩叢林法則那一套,哪裡還行得通?倒黴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由此張延齡更加堅定了調養好便宜姐夫的身體,自小教育好侄兒的心思!
“覃百戶,城外的宅子已經空出來了嗎?”張延齡問道。
覃雲點頭。
而一旁的柴蒙則趕忙道:“舍妹昨日剛搬過去,院子有很多地方都需要修繕,若是再存放一些東西,就怕是……會被賊人惦記。”
張延齡轉過頭招呼:“常當家的?”
“欸?二少爺,您叫小的?”
常順趕緊湊過來小心翼翼問道。
張延齡笑道:“明天拿到頭期款,就要僱請幫手了……不知道在京師左近可否能僱請到煮鹽的竈戶?或是有相關經驗的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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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蒙驚訝地問道:“找煮鹽的工人作何?”
張延齡道:“我的工坊,首先要保證有鹽滷子,也就是苦鹵,思來想去,大概只有竈戶的手藝能跟我的產業相契合。本來我也可以從秦當家那兒招募人手,但要是技術什麼的被他們學去,咱損失不就大了?”
“您……還真是思慮周詳。”
柴蒙不由搖頭苦笑。
張延齡笑着道:“這樣吧,有時間的話,常當家帶我去走走看看,我親自挑人,這樣才能真正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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