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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第221章 新老外戚

221.第221章 新老外戚

張府門前。

這天一大清早就來了一輛馬車。

很快從車上下來兩人,一身錦袍,穿得看起來還算光鮮,但仔細一瞧卻會發現衣服料子其實已經褪色了,略微發白不說且多皺褶,看不出有多顯貴。

二人正是王皇后的兩個親弟弟,瑞安伯王源以及錦衣衛寄祿千戶王清。

“這就是張府?”

王清下馬車後,可能是因爲在車上蜷縮久了,腿腳發麻竟有些站不穩,以至於需要緩好一會兒才能無須扶車而立。

二人擡頭看向張家大門,眼神中帶着些許不可思議。

這房子……

也太好了吧!?

王源左右看了看,謹慎地道:“料想是沒錯的……先前投了拜帖,他們也回禮了,還專門派人去請我兄弟二人過府一敘。不管怎麼樣,門楣上“張府”兩個大字總不會錯吧?”

王清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好奇地問道:“不是說那位張鴻臚只是河間府落魄寒門出身麼?兄長,你看,城北這麼一所大宅子,少說也要一兩千貫錢吧?就這……還能叫寒門嗎?”

“不知道,照理說不應該這般奢富啊!”

王源連連搖頭,顯然他也理解不了眼前這一幕。

因爲光看張家這居住條件,就不說跟他二弟王清這種每年拿不了幾個俸祿的寄祿官比了,就說他這個瑞安伯,比居住條件竟也是大有不如。

畢竟王源封伯爵才兩年多。

而王清得到錦衣衛寄祿千戶的官職,乃成化十八年,也不過纔過去四五年,根本積攢不出什麼家底。

本是說遵照皇后吩咐登門來幫忙的,結果到了地頭一看,光站在門口就有點兒自慚形穢了。

“上前去敲門吧,來都來了。”

王源鼓起勇氣,道,“人家未來是外戚之首,與咱的境遇還是有所不同。總歸要先攀個交情纔可。”

王清搖頭苦笑:“嗨,咱這寒酸樣,倒像是窮親戚登門討口飯吃,鬧得我都想轉身走了。不過咱只需把握當下,至於以後會是什麼樣子……誰知道呢?”

“也對。”

王源聽了弟弟帶有抱怨意味的話,不由點頭,“咱也就是在京城官場廝混,勉強餬口,讓家人不至於餓肚子。至於以後朝堂格局如何,與咱沒多大關係。”

可能是王家人對未來充滿了悲觀失望。

畢竟皇帝已經賜王家爵位了,後面王皇后又不是朱祐樘的親孃,就算當今太子登基,又能給王家帶來什麼?

能比現在更好嗎?

一切全都是未知數!

雖然眼前的張家,在朝中也沒什麼地位,但架不住前途無限,誰讓人家是未來正牌皇后的家人呢?

當然幾時能當上皇后……那可就說不準了。

耐心等待吧!

再者說了,花無百日紅,大明近幾代以及未來幾代,皇后的小日子過得都不咋地,就不說英宗時的錢皇后了,單說吳廢后和王皇后,再到後來正德皇帝的正妻夏皇后,以及嘉靖帝宮裡那幾個倒黴蛋……

就算是老張家的張皇后,如果歷史不改變的話,那也是晚景淒涼。

以至於大明外戚居然成了高危行業,說不定未來哪一天突然就莫名其妙失勢,甚至萬劫不復。

……

……

王源和王清兩兄弟登門,張家在接待規格上還是定得蠻高的。

畢竟人家提前來打過招呼。

且這次張巒有兒子爲其籌謀,當知曉兩兄弟已到家門口後,立即就帶着張延齡迎到了門前,以彰顯對其重視。

此次會面,算得上是新老兩代外戚間的接洽,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乃一種傳承,當然……朱見深健在,說傳承未免言之過早,總歸是首次進行接觸。

“張鴻臚博學多才,一直就想前來拜訪。今日在下與舍弟一同登門,單純就是爲了求教一下學問,還望多多指教。”

王源畢竟不是讀書人出身,想在張巒這樣正經的國子監生面前掉書袋,他自己都沒那自信,因此說話務求直白易懂。

當然他不知道張巒是什麼貨色,還以爲如外間所傳,張巒乃一方大儒,女兒能教得知書達理,順利中選太子妃,人家本事能差得了?

張巒拱手:“瑞安伯實在太客氣了,在下新入京城,一切都還不太熟悉,有您二位指點,實在是榮幸之至。

“若非這幾日府上繁忙,早就登門拜訪了,如今還讓兩位親自前來,真是慚愧至極。有失遠迎,請。”

“好。”

王家兄弟精神爲之一振,覺得倍兒有面子。

人家張巒絲毫沒有因其讀書人的身份,而瞧不起他們兄弟倆。

這年頭,但凡讀書人有個功名,都會眼高於頂,像能進國子監當監生的,絕對算得上是讀書人中的佼佼者了——畢竟國子監生肄業後跟舉人一樣都是可以放官的,隨便就能做到一地教諭,成爲讀書人典範。

……

……

王家二人與張巒一起進到正堂。

三人分別落座,而張延齡則自覺地站到了張巒身後,乍一看還以爲是個供使喚的小廝,不過張巒很快就給他們引介了自己的兒子。

“令公子可真是……儀表堂堂。”

王家兄弟畢竟不知張延齡斤兩。

單從外貌上看,這就是個小孩子,不能恭維學識,那樣會顯得太過虛僞和刻意,反倒不如從外表上稱讚一下。

張延齡笑道:“晚輩隨家父北上,沿途增廣了見識,到京後由家中西席教導讀書,篤實了學問,收穫匪淺。今日又有幸見到兩位長輩,實在是榮幸得緊。”

王家兄弟相視一眼,心中嘖嘖稱奇。

這孩子應付場面事能力頗爲不俗,長輩會面時,能這麼含笑輕鬆把話說出來,至少說明心理素質不錯。

“犬子與你一般大。”

王源沒說話,反倒是一旁的王清隨口說了一句。

王源年歲不過三十五六,而作爲弟弟的王清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他們與張巒年歲相差有些懸殊,像是兩代人。

不過因爲張延齡不是家中長子,頂頭還有個哥哥,與王清的兒子年歲相當也是尋常事。

張延齡對王清的家庭背景並無多少了解,畢竟王清死的時候已經是嘉靖十三年的事情了,那時嘉靖帝朱厚熜已經把外戚爵位給整頓了一遍,王清的爵位都沒有傳承下去,直接來了個“以例除”。

不過張延齡倒是知道王源的長子名叫王橋,嘉靖三年承襲了瑞安伯,而沒有繼承侯爵之位,但最終還是被嘉靖帝剝奪了爵位。

張巒聞言不由道:“那……有閒暇的話,倒是可以讓晚輩間多多會面,一同學習進步如何?”

“這……”

王清竟有些不樂意,暗忖:我那兒子,必定是家中未來的頂樑柱,學習好且明曉是非,就算在學塾中那也是佼佼者,或許將來還能考個狀元什麼的……而你這兒子,雖然看上去不怯場,但這也算是他唯一的優點了吧?

旁邊的王源聽到張巒的話,卻覺得無比親切。

畢竟以現在張家尷尬的處境,老王家要是跟老張家走動太過頻繁,或會被人所猜忌,甚至很可能有人會爲了在皇帝面前掙表現而發起參劾。

但若只是晚輩間往來,就沒這層顧慮了。

而現在張巒主動提出這一點,足以說明對方沒有把他們當外人,充分考慮了兩家以後往來的各種可能性。

王源笑着道:“二弟,張鴻臚乃一片好意,以後的確可以讓下一輩多走動往來。對了,張鴻臚,爲何不見令長子呢?”

來之前,王家兄弟倆是做過功課的。

老張家除了有個小女兒,還有倆兒子,長子已十五歲上下,應該不會是眼前這個看起來不過十歲出頭的稚子。

“犬子他……”

張巒想到自己那不爭氣的大兒子,都不好意思提。

我現在帶着我這牛逼轟轟的小兒子,跟你們談天說地,那是看得起你們,你們居然不領情,還問我長子去哪兒了?

要是你們知道我兩個兒子之間的差距就跟天與地一樣,就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了。

張延齡笑着接茬:“家兄這段時間正在用功讀書,閉門不出,我今天恰好在家,就陪父親出來見過兩位長輩。家父也是希望我能多增加一些閱歷和見識,日後更好地待人處事。”

“對對。”

張巒機械性應承。

王源笑道:“張鴻臚,令郎不錯啊,人前說話能做到如此條理分明,還是您教得好。二弟,你說是否?”

“對對對。”

王清忙不迭點頭。

反正就是恭維一下別人,又不需要多費神,隨便應承就行了。

張巒往自己兒子身上瞅了一眼,心說,稱讚我兒子的人不少,但站在你們角度讚揚的,還真是少見。

不過這樣也好,不能讓你們知道我兒子有幾斤幾兩,不然你們會妒火中燒,甚至可能因妒生恨,甚至覬覦我兒子,那就不好了。

……

……

王家兄弟跟張巒只是禮數上的會面,交淺言也不深。

他們送來的禮物,都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或者說值錢的東西他們也出不起,反倒是臨走的時候,張巒拿出了兩罐黃山雲霧茶相贈,讓王家兄弟倍感意外。

“旁人送的,就當借花獻佛,還望二位不要嫌棄纔是。”張巒笑道。

“這……黃山雲霧茶貴重無比,有錢都買不到,怎麼可能會嫌棄呢?”

王家兄弟嗅着似乎穿透了罐體的茶香,一臉榮幸的樣子。

來時帶的那點禮物,壓根兒就不夠看,人家隨便拿出點茶葉都是仙品。

果然這外戚之間進行比較,不能靠資歷,還得看家底如何。

他們也在想,當初那位遼東巡撫張岐,到底是貪了多少啊?家底怎這般殷實?連一個從兄弟財力都這般雄厚?

“以後常來啊。”

張巒招呼道。

“來瞻兄,有時間也請您務必蒞臨寒舍纔是。”

王源笑道,“平日咱少不得走動。畢竟以後在朝擡頭不見低頭見,您我兩家一定要多加往來,如此交情纔會越來越深。

“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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