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善因惡果(求票)
朱見深連夜跑去陪萬貴妃了。
而李孜省隨即也請了提督東廠的大太監韋泰,把宮裡的消息送出宮門,告知李府那邊。
說是告訴李府,其實就是通過龐頃把消息帶給張巒,讓其可以隨時掌握宮裡的情況,與其讖言相互印證,以確定下一步動作。
夜深人靜,張家正堂燈火通明。
沈祿一直陪同張巒,等候宮中的最新消息,旁邊還坐着個精神抖擻的張延齡,以及正在那兒打瞌睡的張鶴齡。
本來不用張鶴齡守夜的,可張巒的意思是想給兒子一點歷練,都是親生的也不好太過厚此薄彼,於是乎哥兒倆就一起留下來等待。
但因爲兄弟倆心境截然不同,表現出來的狀態也是大相徑庭。
“張大人,龐先生剛派人送來了一張字條,說是讓您親啓。”覃雲進入張家正門,在下人的引導下穿過儀門一路來到正堂門前。
這一夜覃雲也無眠,他很好奇這一家人到底在等什麼。
沈祿到門口接過字條,折身急走幾步,遞給了張巒。
張巒展開看完後,隨即又把字條交給一旁的張延齡。
三人對於字條的傳遞可謂行雲流水。
“爹,這不正是你所說的肝性腦病的症狀麼?看來患病之人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張延齡先等覃雲的身影消失在儀門外,這才說道。
張巒連不迭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樣。”
沈祿看到父子倆刻意的表演,不由有些無奈地道:“來瞻,這裡又沒外人,你還需要裝嗎?延齡,你是從何得知這一切的?什麼是肝性腦病?”
張巒聳聳肩,沒有搭腔,大概意思是,汝學你也不顧一下我的老臉,怎麼啥話都往外冒啊?
再者,我說就是這樣難道有錯?至於這是我的診斷……還是延齡說的,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嗎?
總歸這是我張家人說的!
張延齡笑着道:“爹,你快給姑父講講,讓他明白髮生了什麼。”
“啊?”
張巒臉色尷尬,面對沈祿投來的熱切目光,隨即想起,兒子對於自己有關肝病的診斷是提前做過一番培訓的,爲的就是他在人前不出醜。
可此時此刻,他心亂如麻,怎麼可能還記得兒子曾經傳授過的那些教案內容?
這不是難爲人嗎?
“所謂的肝性腦病……就是說……”
張巒支支吾吾,一邊回想一邊道,“肝病發展到一定階段,就會蔓延到腦子裡,而人一旦處於昏迷狀態,就好像個傀儡般,不再受自己意識左右,往往會做出一些奇怪的動作,比如飛鳥撲騰,魚兒遨遊等等……
“延齡,還有什麼,你來作補充吧。”
沈祿隨即將目光從老子身上轉移到了兒子身上。
張延齡一副嘉許的表情,頷首道:“爹說得已經很好了,差不多就是這樣。”
沈祿眨了眨眼睛,似有所悟,問道:“那意思是……發展到這一步,病人基本就已經回天乏術了,是嗎?”
“呃……差不多吧。”
張巒說完還有些不確定,又看了看小兒子,見張延齡沒啥反應這才鬆了口氣。
沈祿見狀哭笑不得:“你們父子倆到底搞什麼名堂,我怎麼越來越看不懂了呢?另外,來瞻,這些你都是從何處學來的?尤其是你對天意的測算,簡直神乎其神,能跟我好好說說嗎?
“不是我要學,而是你這些門道,聽起來就匪夷所思,跟從前的你完全是……”
張巒趕忙打斷他的話,“汝學,雖然你我兩家有姻親,以往還見過幾面,但……你對我真的瞭解嗎?”
沈祿一怔,隨即爲自己解釋:“我不是在懷疑你,實在是……”
“姑父,你看現在形勢都發展到這地步,事情大概就算是基本定下了,不如我們明天再聊如何?”
張延齡瞅了瞅一旁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張鶴齡,居然直接下起了逐客令:“時候不早,光這麼等下去,怕也沒個結果。畢竟宮門這會兒已經關閉,晚上怕是不會再有消息流出。還是先睡覺吧,一覺醒來啥都明朗了!”
“那……我就先回了……”
沈祿根本就不想走,此時他看得分明,隨着萬貴妃掛掉,太子成婚的阻力消失,眼前這一家可就真是外戚之家了。
且他沈祿作爲大媒人,以後或許能跟着沾光……自己在仕途是否能有所突破,全看今朝!
但主人家都擺明送客了,他再賴着,也不好意思。
隨即沈祿萬般不情願地站起身,行禮告辭。
……
……
送走沈祿。
張延齡拉了拉被吵醒後正一臉迷糊到處張望的兄長一把,又對張巒道:“爹,你看大哥都困成啥樣了?咱也早些歇息吧!”
張巒苦着臉道:“事關重大,爲父哪裡還有心思睡覺?要不咱再等等?”
張延齡笑着寬慰:“事已定,還有什麼可擔心的?該睡就睡,等睡醒了,明天將會是一個好天氣。”
“延齡,先不說睡的事情,我且問你,要是那個萬貴妃真的死了,是不是你姐姐嫁到宮裡的事情就算板上釘釘了?”
張巒目光熱切地望着小兒子問道。
“對。”
張延齡顯得很篤定。
張巒釋然地點頭:“那就好,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你跟老大先去睡吧,我再等等看,等我困了也去歇息。
“自打來京師後,總感覺提心吊膽的,覺得凡事都跟我有關,怎會這般?”
以前就是個鄉村窮秀才,有點兒背景但沒實力,成天東一榔頭西一錘子過日子,沒個明確目標。
現在陡然捲入到朝廷核心事件中,小人物成爲了焦點,心態上一時間還難以接受這種巨大的轉變。
“爹,咱們家就算是驟富貴,你也要保持良好的心態啊。”張延齡善意地提醒。
“驟富貴還不好?窮日子我算是過夠了。”
張巒白了小兒子一眼,揮揮手道:“快去吧,早睡早起,說不得明天一早宮裡邊新消息傳出來,還需要你幫爲父參詳……另外我一個人也好想些事情……”
……
……
紫禁城。
清寧宮。
當天睡不着覺的還有周太后。
她睡不着覺可跟別人不一樣,她是興奮得睡不着。
陳貴當天也是放下御用監的差事,專門守在清寧宮這邊,陪老太太一起等候“好消息”。
“還沒有結果嗎?”
周太后見陳貴又出去打聽了一圈回來,蹙眉問道,“姓李的不是說了,這邪霧一起,姓萬的就會一命嗚呼?這怎麼還沒死呢?也太能折騰人了吧!”
陳貴聽了都覺得恐怖。
整個皇宮,或者是放眼天下,敢這麼明目張膽詛咒萬貴妃快點兒死,且還不用擔心被追責的,大概也就只有眼前老太太一人。
陳貴不敢表現出喜色,儘量用平穩的口氣道:“剛打聽到,安喜宮內已亂作一團,貴妃她已經……昏迷不醒了。”
“南無阿彌陀佛!”
周太后聽到後,長長地鬆了口氣,心情似乎舒坦了很多,手上佛珠捻了幾下,宣了聲佛號才悠悠道:“哎呀,真是可憐人兒……僅僅只是昏迷嗎?”
“是。”
陳貴有些無語。
你這巴望人家早點死,已經到了這麼焦慮的地步嗎?
那你怎麼好意思宣佛號呢?
“哼!”
周太后冷哼一聲,恨恨然道:“都說她平時不種善因,這下終於結下惡果了吧?不聽好人言……哀家也曾勸過她,有何用?”
陳貴恭維道:“多得老祖宗您仁慈!”
周太后目光中射出一道寒光,幾乎是咬牙切齒道:“不是我仁慈,是她爲人太過飛揚跋扈。明明不是皇后,卻把持着六宮權柄,瞧瞧這宮裡上下都被她禍害成什麼樣子了?皇帝也是由着她,殊不知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數,連老天都看不過眼,要收拾她!
“倒是那李孜省,還真有點本事,連這種因果他都能提前勘破,看來以後小皇孫那邊需要他多加提點。
“嗯,不錯,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