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玗在完成太子妃遴選後,被周太后單獨安排宮女和太監禮送出宮門,而另外二女只是簡單地跟在後面,不像張玗這麼隆重對待。
當張玗走出紅牆時,整個人還有些懵。
她也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是選上了,還是沒選上?
聽意思好像是選上了!
因爲連太子都點名說就是她,但問題是隨後她就被人叫到一邊,也不見給出證明文書或者信物,就這麼被人送出宮來,讓她有些琢磨不透……
不是說好了當上太子妃,以後就會常駐宮中麼?
那句話叫什麼來着,哦對了,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高牆絕紅塵,怎麼到自己身上就變樣了呢?
等張玗走出宮門,看到熟悉的沈家馬車正停靠在不遠處等着。
這次等候她出宮的,除了張巒和張延齡父子外,沈祿也赫然在列。
“姐姐出來了。”
張延齡眼尖,張玗剛顯現身影,他立即指着長安左門方向喊道。
張巒看到女兒出來,神色一凜,顧不得再與沈祿交談,急忙迎上前去。
與此同時,王氏和宋氏前來接自家女兒的人,也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這一幕。
張玗並沒有戴頭紗那些用來遮掩的東西,蓮步輕移,正大光明地向自家馬車行來,神色淡然……
看到張巒和張延齡後,張玗內心安定了不少。
畢竟一個從來不曾離開過家人的少女,在陌生的宮廷中住了一夜,對她來說這是緊張中帶着一絲新奇的全新體驗,見到家人後讓她內心感受到一陣踏實。
“怎麼樣?閨女,可有選上?快給爲父說說……你姑父也在呢。”
張巒緊張兮兮地問道。
張玗秀眉微蹙,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張巒一聽急了,眼睛瞪得溜圓,不解地問道:“嘿,瞧你這傻孩子,選沒選上你會不知道?啊不對,若是選上了,你應該就留在宮裡邊,接受系統的宮廷禮儀培訓,不會被送出來……汝學,是這樣吧?”
跟過來的沈祿無奈地道:“說實話,這送出宮門或是不送出來,在下也不知內情。話說上一次選妃時,三女都被留在了宮中……
“不過按照更早些時候的皇家規矩來說,選定太子妃纔是六禮的開始,預備太子妃還是應該住在孃家,等候皇家上門迎親纔對。”
“是這樣嗎?”張巒又往宮門口看了看,有些灰心喪氣,“另外兩個都沒出來,人家才選上了吧?”
張玗搖頭道:“不是,她們也要出來,只不過墜在了後邊……我步幅比較大,而且我走的時候她們還沒走呢。”
說話間,張玗一雙妙眸落到了弟弟張延齡身上。
要不是沈祿在場,她早就開始問了,爲什麼我寫的詩詞,會被宮裡的人知曉,還是太后娘娘當面提出來?
這其中莫非有什麼隱情?
迎着張玗關切的目光,張延齡笑着問道:“姐,你說不知道選沒選上,難道沒聽太后和太子怎麼說的嗎?卻不知太子最後說選誰呢?”
張巒此時眼神有些閃躲,似乎很怕女兒選不上太子妃,以後他就徹底淪爲李孜省的工具人,到那時再也沒法跟李孜省平等相處,只能掛靠在李孜省門下,看看能不能混個一官半職,前途渺茫。
張玗定了定神,正色回答:“太子……他說選我。”
“哈哈,那就是選上了啊……”
張延齡眉開眼笑地說道。
這次沈祿卻有不同見解,搖頭道:“延齡,你可別盲目樂觀……太子選妃這件事情況非常複雜,最後做決定的人是誰還說不準呢……
“賢侄女,太后她老人家是怎麼說的?有指定你嗎?”
張玗毫不猶豫地道:“太后娘娘說,一切都聽太子的。”
沈祿一聽,頓時瞪大眼。
這是真的選上了?
這麼容易的嗎?
張巒見沈祿震驚的模樣,趕緊發問:“汝學,要是連太后都親自指認了我家閨女,那後邊會是個什麼情況?”
聽說太后和太子都選定自家女兒爲太子妃,張巒心情瞬間激動起來。
沈祿猛吸了口氣,努力壓制激動的心情,鄭重其事地道:“要這麼說的話,那來瞻,可能這裡我要先對你說一聲恭喜了。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太子妃……就是咱賢侄女的了!你跟東宮結下了姻親,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是嗎?是嗎?汝學,我怎麼覺得這件事那麼不靠譜呢?中間會不會存在變數?要不這樣吧,咱們一起去問問李侍郎,看看他怎麼說?李侍郎在宮裡人脈廣泛,從他那兒應該能探聽到確切的情報吧?”
張巒臉色潮紅,顯然此時他都準備開始撒歡兒了,可理智卻告訴他不能在事情還沒最終確定下來前就慶祝,那樣會鬧大笑話的。
沈祿心情愉悅,笑着應和:“我也正有此意。正好我們一道去跟李侍郎說說,向他求證一二,走吧!”
……
……
“爹是怎麼回事?他不是要陪我回家去嗎?怎麼轉眼就不見人影了……”
張玗上馬車時,發現身前只剩下張延齡一個人,臉色頓時不好看了,畢竟今日連沈家的車伕都沒來,這場景也顯得太過寒酸了。
張延齡解釋道:“今天大哥本說要來的,但爹堅決不讓,說他來只會添亂。我們到了後,就見姑父已等在這兒了,姐……你暫且將就一下,我先把你送回家去……爹這是跟姑父向靠譜的人打聽消息去了,你也想從爹那兒早點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選上了吧?”
“哦。”
張玗微微蹙眉,覺得自己被父親冷落,可轉念一想,從小到大,自己何曾受過父親特殊對待,又釋然了,隨後便在弟弟相扶下上了馬車。
“延齡,你且說來聽聽,先前我寫信給誰來着?”
張玗進入車廂,待車簾放下,她立即出聲,試探地問道。
張延齡笑答:“當然是太子啦。”
張玗迅即將簾子撩開,露出一張沉魚落雁的俏臉,她斜着頭,一臉不解:“你不是說,那是大戶人家的庶長子,因爲後母刻薄,父親也不待見,所以他纔會覺得人生苦悶麼?怎麼就變成太子了?你這玩笑可開大了!”
張延齡聳聳肩:“姐,到現在你不會都不知道太子的出身吧?他是庶出,雖非長子,但他的兄長都早夭了,作爲太子不是未來的一家之主,還能是誰?再則說了,今天姐你應該見到太子本人了吧?你覺得他……很受父親的待見嗎?”
“這……我……我不知道……”
張玗本來還覺得弟弟欺騙了自己。
但隨即就意識到,弟弟這番話那是一點虛言都沒有。
以她爲人處世的經驗,今天見到的那個太子,簡直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在他祖母面前唯唯諾諾,連大氣不敢喘一下……
什麼事都讓祖母做主,連自己的婚姻大事都不敢爭取……
這種人若說沒受到父親的薄待,誰都不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