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月明星稀。
淺野上造對即將到來的危機一無所知,此時他正帶着自己的司機跟箇中年人在一家居酒屋的包間內痛飲。
中年人目測五十來歲,頭髮胡茬都有些花白,穿着一件略顯老舊的黑色棉服,面相憨厚,但一雙微眯起的小眼睛卻很亮,有種小市民的狡黠。
他一手端酒杯,一手夾菜,滿嘴流油的說道:“淺野社長,我可是已經按你說的做了,街坊鄰居們都已經被我動員起來統一戰線了,那個什麼狗屁北原建設株式會社如果不同意我們開的賠償價格,那就別想動我們一磚一瓦,這遊樂場也別想建起來!”
他就是遊樂場拆遷區域中的一戶人家,並且靠着蠻不講理和敢打敢拼的勁兒,在那片居住區域小有名聲。
用四個字形容他就是地痞流氓。
“哈哈,多謝柳生君,你這次可是幫了我個大忙。”淺野上造滿意的大笑兩聲,看向一旁的司機,“還不把給柳生君準備好的謝禮呈上來?”
“嗨!”司機應了一聲,隨後在柳生韜期待的眼神中放下碗筷,領起腳邊的箱子抱在懷中打開,露出一沓沓整齊的鈔票,油墨的香味勝過酒香。
全都是日元,如果要換算成美金的話,估計也就只有個十幾萬左右。
對普通人來說已不是一筆小錢。
看着這些可愛的鈔票,柳生韜眼睛一亮,瞬間丟了酒杯站起來,眼睛死死盯着錢箱,一邊猥瑣的蒼蠅搓手故作不好意思的笑笑說道:“這不太好吧,我幫淺野社長完全是看在朋友情分上,順便也是想多爲領居們爭取點補償金,這錢……我不好收啊。”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他眼神始終就沒從錢箱上挪開過,都快拉絲了。
“柳生君,親兄弟明算賬,如果真拿我當朋友,這錢你就得收,不然我可不高興!以後又怎麼好意思開口讓你幫忙?”淺野上造板着一張臉故作不悅,重重的將酒杯放在桌子上。
柳生韜面露糾結之色,半響後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既然淺野社長話都這麼說了,我要是再推辭的話反而顯得生疏,罷了,這錢我收了。”
話音落下他迫不及待伸手接過錢箱,咧嘴一笑,合攏蓋子放到腳邊。
他之所以幫淺野上造,除了想順便多敲詐點拆遷賠償金外,不就是圖對方之前承諾的事成後必有重謝嗎?
“這就對了嘛,來,乾一杯,敬我們的友誼。”淺野上造看着他這幅不堪的表現心中鄙夷,面上卻不顯。
畢竟這種不入流的角色雖然上不了檯面,但有時候還真用得上他們。
柳生韜連忙雙手舉杯,主動彎着腰湊上去跟淺野上造碰了一下,嘿嘿笑道:“我先幹了,淺野社長隨意。”
說完就仰頭一飲而盡,隨後擦了擦嘴角重新坐下,同時又不無憂慮的說了句,“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柳生君,朋友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有什麼疑惑你就說!”淺野上造擺了擺手,示意他直接暢所欲言。
柳生韜拿起筷子,一邊夾菜一邊仿作隨意的說道:“這事兒吧,我倒是無所謂,因爲我這個人一向爲朋友兩肋插刀,但我不少鄰居挺害怕北原建設株式會社的打擊報復,畢竟能拿下這麼大的工程,肯定背景不小。”
心心念唸的報酬拿到手了,腦子裡的熱切也褪去了一些,冷靜下來開始考慮自己這麼做可能產生的後果。
“柳生君多慮了。”淺野上造一眼就看穿其實是柳生韜自己害怕,心中更加不屑,剛剛伸手拿錢的時候可沒見你怕,細心安撫道:“背景再深也得講理講法,北原建設株式會社要是敢對你們做什麼的話,你們集體去東京一鬧,保證先慌的是他們,這生意人來頭越大,越不想讓事情鬧大。”
他的下一步計劃就是安排人冒充北原建設株式會社僱傭的打手,對那些要求增加補償金的市民實施暴力激起民憤,同時煽動這些憤怒的市民去東京告狀,然後再找記者曝光此事。
這麼一套絲滑小連招下來,保證會打得北原建設株式會社頭昏眼花。
到時候北原建設株式會社要不然灰溜溜滾蛋,要不然只能跟他合作。
而等他掌握主動權的時候,那開出的合作條件肯定就是對他更有利。
“有淺野社長這句話,等我回去轉告他們,他們也該放心了。”柳生韜鬆了口氣,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哐!”
就在此時,包間門被推開了。
屋內幾人都下意識循聲望去。
一名穿着黑色運動服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的青年站在門口,他目光鎖定了淺野上造後,毫不猶豫拔槍便射。
而在他掏槍的瞬間,淺野上造就已經大驚失色,但想躲也已經晚了。
“砰!”
隨着一聲槍響,子彈出膛,精準命中淺野上造的心臟,使得他剛剛離開椅子的屁股又坐了回去,連帶着椅子摔在地上,下意識捂着胸口,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五官都因此而扭曲。
“老闆!”淺野上造的司機反應過來驚呼一聲,下意識拔槍想要反擊。
“砰!”
但他纔剛摸到後腰的槍,一顆子彈已經從他太陽穴貫穿,巨大的衝擊力將他身體帶倒壓在淺野上造身上。
淺野上造因此而一口鮮血噴出。
“噗!”
灑落的血花飛濺的到處都是。
“啊!別殺我!別殺我!我跟他一點都不熟,我根本就不認識他!有什麼衝他去,請不要傷及無辜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柳生韜臉色煞白,驚慌失措,嘴裡一邊求着着饒,一邊毫不體面的往桌子下面鑽。
槍手沒準備殺他,看向臉因爲失血變得蒼白的淺野上造說了句:“淺野社長,有人讓我把你送的子彈還給你,你司機頭上那顆算是贈送的。”
“呵——呵——”淺野上造瞬間瞪大眼睛,激動的想說什麼,但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嘴裡不斷冒血。
他眼中充滿了悔恨和不甘,子彈射進心臟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踢到鐵板了,面對他的威脅和搗亂,人家選擇直接解決他這個製造麻煩的人。
壓根兒就不按他的計劃走。
“桌子下面那個聽好了,我老闆讓我告訴你,從明天開始,三天內但凡有一戶人家不願意簽字接受現有的賠償搬走,那下顆子彈就送給你。”
槍手看向桌子下面瑟瑟發抖的柳生韜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惶恐不安的柳生韜聽見這話頓時如遭雷擊,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槍手走出包間的瞬間,其他包間探頭看熱鬧的全都縮了回去,走廊上空空如也,任由他大搖大擺的離開。
“呼——呼——呼——”
桌子下面,劫後餘生的柳生韜反應過來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貪婪的呼吸着新鮮空氣,後背都已經溼透了。
在心裡對已經死了的淺野上造破口大罵,這他媽就是你說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來戶?你還想教人家做人?
現在人家直接教你做鬼啊!
還把我給連累了,八嘎呀路!
柳生韜嚥了口唾沫,提起錢箱在警察趕到現場前連滾帶爬的跑路了。
另一邊,家中的青山秀信接到了清水義的彙報電話,“警視正,按您的吩咐,淺野上造剛剛已經死了。”
淺野上造的目的就是讓伊藤加永看見他壞事的能力,所以根本就沒掩飾自己是刁民臨時漲價這件事的幕後主使者,因此伊藤加永在向青山秀信匯報前就已經輕鬆掌握了全部情況。
所以青山秀信直接讓清水義安排槍手幹掉了淺野上造極其司機,並威逼恐嚇柳生韜擺平那些漲價的刁民。
對普通百姓來說,什麼東野建設株式會社都離他們太遠了,反而是柳生韜這種近在咫尺的街頭惡霸才更能讓他們產生畏懼,從而屈服於對方。
“嗯,乾的不錯,明天去找東野建設株式會社北海道分社的社長井田長川,他會把大量的拆遷工作打包給你們。”青山秀信語氣平靜的說道。
任何一個項目開建之前,只要不是荒山野嶺,都得涉及大規模拆遷。
而拆遷這種事,無論哪個國家都離不開暴力,因爲總有人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不想搬,諸如嫌錢少或者感情上的難以切割,這時候光講法律是沒用的,唯有用暴力才能使其屈服。
特別是在互聯網並不發達的九十年代,暴力拆遷更加猖獗,不想搬就不想搬,半夜挖機直接強行鏟房,將人一起埋在廢墟里,事後按工程事故進行賠償,比拆遷補償賠得還少呢。
所以他讓暴力團北海一家來負責清拆,這絕對算是對口的工作安排。
清水義大喜過望,他雖然還不知道是多大的工程,但青山秀信出手肯定不會寒磣,當即千恩萬謝,“多謝警視正關照,我一定把工作幹好。”
只要能把拆遷費壓得更低,那麼最終省出來的錢都是他們的淨利潤。
“不管你用什麼手段,我對此就只有兩個要求,不要讓那些刁民把事鬧大,不要耽誤工期,否則的話唯你是問。”青山秀信淡淡的警告一句。
他知道這些暴力團爲了更多的利益肯定會壓低原定的補償金,可他不在乎,畢竟損害的又不是他的利益。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爲了自己能截留下更多利益,定的補償金已經很低了,日本國民遇到他真是有輻分。
清水義心裡一悸,知道自己如果把事情搞砸了,哪怕是老媽和青山秀信有一腿,對方也不會放過自己,當即保證道:“請您放心,我會親自盯着這件事,絕對不會出任何岔子!”
自從不能販毐後,北海一家就缺了重要的經濟來源,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個賺錢的機會,他必須得重視啊。
在這個關頭,剛剛繼位的他如果能給幫派找到一條重要財路,那下面的人自然也會因此而對他心服口服。
這年頭,什麼義氣都是假的。
誰能帶下面的人吃飽飯,他們就跟誰賣命,否則天王老子也不搭理。
“最好如此。”青山秀信話音落下就掛了電話,然後又給中村真一打了過去,簡言意駭的吩咐道:“南風居酒屋出了個槍擊殺人案,你派人過去接手,調查組剛走就發生這種事,要考慮影響,所以事情不宜鬧大,你那邊嚴密封鎖消息,從快低調處理。”
“嗨!您放心吧。”中村真一跟青山秀信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當然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恭恭敬敬應道。
青山秀信丟了電話,起身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打着哈欠往樓上走去。
時間不早了,他也該睡覺了。
“未曾謀面的淺野社長,晚安。”
………………………………
柳生韜逃回家後就擔心警察會找上自己,所以又連夜跑到一個朋友家裡躲避,忐忑不安了一晚上,次日天一亮就迫不及待給家裡人打去電話。
“莫西莫西?這裡是柳生家。”
“妻,聽我說,昨晚有警察來家裡找我嗎?”他緊張兮兮的問了句。
“沒有啊,夫!你又幹什麼了?”
“沒有?”柳生韜一愣,淺野上造被槍殺時他就在現場,居酒屋那麼多目擊證人,而且還有監控,警方不可能忽視這點,而且也該很容易就能鎖定他的身份纔對,怎麼沒有找自己?
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這是北原建設株式會社的功勞,因爲要留着自己解決那些被自己煽動着漲價的民衆。
所以纔沒讓警方去抓自己。
他先是感到慶幸,隨之而來的就是強烈的恐懼籠罩全身,北原建設株式會社連警察都能命令,怪不得敢在公共場合開槍殺人,還連殺了兩個。
“八嘎呀路!該死的狗雜種!”
柳生韜又罵了淺野上造一句。
還說人外來戶不知道天高地厚。
是你自己賺點逼錢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媽的,王八蛋,害死我了。
昨晚槍手臨走前的威脅還在耳旁盤旋,三天,三天內自己不能讓所有拆遷區域的居民簽字,自己就得死。
他絲毫不懷疑對方會說到做到。
一想到自己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他就是又悲又氣又絕望無助。
偏偏那些居民要求漲價還是他煽動的,現在他又得想辦法讓那些居民放棄漲價才行,讓他真是欲哭無淚。
“夫!夫你怎麼了?說話啊夫!”
另一邊的柳生太太因爲遲遲沒有得到丈夫的迴應,焦急的連聲催促。
雖然柳生韜酗酒,家暴,長期夜不歸宿,但在妻子眼裡是個好丈夫。
柳生韜這纔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沒事,我馬上就回來。”
還有一線生機,必須抓緊時間。
掛斷電話後,他辭別朋友一邊打車往家趕,一邊召集自己幾個小弟。
等他到家的時候,五六個跟着他橫行霸道的小弟已經在他家裡等着。
“大哥。”“大哥,你回來了。”
“大哥,叫我們又有什麼好事?”
這些人甚至是連黑社會成員都算不上,只是跟着柳生韜平時敲詐勒索橫行鄉里,魚肉百姓而已,看見柳生韜進門,紛紛七嘴八舌的爭先開口。
“行了!都閉嘴!安靜點!”屠刀懸在頭上,隨時都可能掉下來,有性命之憂的柳生韜本來就煩躁,聽着這些人嘰嘰喳喳更爲惱火,呵斥了一聲後說道:“你們立刻去通知所有拆遷區的人到廣場集合,我有事要說。”
“嗨!”
幾名小弟聞言頓時四散而去。
柳生韜在當地小有淫威,加上他昨天才剛召集衆人團結起來要求北原建設株式會社漲賠償金,所以現在他通知開會,各家各戶都主動派了人前往小廣場集合,等着聆聽他的講話。
本來大家都以爲柳生韜是要繼續講要求漲賠償金的事,但今天柳生韜一開口,就讓所有人陷入懵逼狀態。
“各位鄰居,各位叔伯,各位兄弟姐妹們,大家都安靜,先聽我說兩句啊。”柳生韜這輩子都沒有對鄰居們這麼禮貌過,站在一個花臺上高出衆人一頭,擡手呼籲大家不要說話。
“閉嘴!通通閉嘴!沒聽見我大哥的話嗎?誰再敢張嘴我就揍誰!”
“老東西說你呢!他媽的你耳聾了是吧,還跟隔壁老太太說啥呢!”
“八嘎呀路!那個傢伙……”
柳生韜的小弟們張牙舞爪,用極其粗鄙的言語呵斥廣場上的鄰居們。
終於,在他們不懈努力的維持秩序下,小廣場上總算逐漸安靜下來。
柳生韜露出一副惆悵的表情,語重心長的接着說道:“昨天晚上我是一夜沒睡,輾轉反側啊!我在想些什麼呢?就是在想我們要求北原建設株式會社漲賠償金這事!我想了一晚上終於想通了,這事我們乾的不對。”
“人家北原建設株式會社從外地來我們札幌,出錢出力出人幫我們搞建設,美化我們的家鄉,造福我們當地市民和子孫後代,可我們卻反想趁機敲人家一筆,這就太不應該了!”
“我柳生韜過去是混賬了些,但一點大局觀還是有的,爲了我們城市的發展考慮,爲了下一代考慮,我們應該主動支持配合北原建設株式會社完成搬遷啊!所以我痛定思痛,決定正式帶頭放棄上漲賠償金,並且呼籲大家儘快簽約,不要延誤了工期。”
他言辭懇切,表情痛心疾首,但是當話音落下後,全場卻一片死寂。
包括他的小弟也傻傻的看着他。
一副見鬼的表情Σ(°△°|||)︴
這是大哥你該有的覺悟嗎?這是你能說的話嗎?這還是我們大哥嗎?
“柳生韜,我看你是收了北原建設株式會社的好處吧?自己吃的滿嘴流油不管我們。”突然,人羣中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引起無數共鳴。
原本沉寂的場面瞬間鬨鬧起來。
“就是,昨天說北原建設株式會社給的錢太少,讓我們聯合起來一起要求漲價,今天又讓我們降價,你這傢伙是不是拿了北原建設的好處?”
“好話壞話都讓你說了,我們跟着你白鬧一趟是吧,不行,我必須要漲價,不然我們一家絕對不搬走!”
“我也是,大家團結起來,他們想修遊樂場就必須得給我們漲價!這是他們求我們,不是我們求他們!”
聽着四面八方的質疑,看着嘈雜的人羣,生命已進入倒計時的柳生韜心生戾氣,怒吼道:“八嘎呀路!你們這些該死的混蛋,都給我閉嘴!”
看着他逐漸猙獰的醜陋嘴臉。
原本嘈雜的廣場緩緩安靜下來。
“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柳生韜兇光畢露,咬牙切齒的盯着下方衆人吼道:“我告訴你們,誰要是敢坐地起價拖着不籤合同,耽誤了城市的發展,我就對誰不客氣,建設美麗札幌市,人人有責,都得向我學習!”
眼看他發火,往日被他支配的恐懼又浮上一衆居民的心頭,頓時沒人再敢說話,一個個都是敢怒不敢言。
“我下午就去拿合同,挨家挨戶的拜訪,誰不籤就是跟我作對,跟我作對的人會是什麼下場,相信在這裡不用我多說吧?”柳生韜臉上露出個不善的笑容,語氣陰測測的威脅道。
一衆鄰居臉色發白,都是敢怒不敢言,有的人甚至都不敢看他眼睛。
柳生韜看着這一幕,心裡感覺莫名暢快,媽的,對這些刁民講道理就是沒用,還得是用暴力威脅纔好使。
都他媽是一羣欠抽的賤皮子!
“就這麼定了,散會,家家戶戶都給我留個人,我下午登門要是找不到人,呵呵,那也別怪我不客氣。”
柳生韜一揮手,轉身先行離去。
直到他走遠了之後,廣場上才又響起了此起彼伏,嗡嗡嗡的議論聲。
“大哥,大哥等等我們,北原建設給了您多少好處,總得給我們兄弟分一份吧,我們可以出了力的啊。”
“是啊大哥,不管你是要我們漲價還是籤合同,我們可全都無條件支持你,有好處別忘了自家兄弟呀。”
“當然,大頭肯定歸大哥你,我們兄弟跟着你喝口湯就能滿足了。”
柳生韜的幾個小弟屁顛屁顛的跟上了他,嬉皮笑臉的搓着手要好處。
顯然也認爲他是被北原建設株式會社重金收買了,想從中分一杯羹。
“有個屁的好處。”柳生韜臉色黑如鍋底,環視一週後,見沒外人才低聲對幾人說道:“讓那些刁民漲價就是淺野上造叫我乾的,昨晚我跟他吃飯的時候,他和他司機直接被人大搖大擺的闖進槍殺在包間,事後我第一時間跑了,警察現在都沒來找我,這意味着什麼不用我跟你們解釋吧?”
“那殺手臨走前還說了,我們要是在三天內不能讓所有拆遷區的居民籤合同,就送我們去陪淺野上造!現在知道我爲什麼突然這麼做了吧?”
幾名小弟一聽這話,頓時都是嚇得臉色發白,面面相覷,驚魂難定。
對他們來說,淺野上造就已經算是大人物了,可這樣的人卻也被在公共場合槍殺,兇手簡直手眼通天啊!
“還想要好處嗎?”柳生韜見已經徹底唬住了幾人,又冷冷的問一句。
“不……不要了!支持城建事業我義不容辭,籤合同,今天就籤!”
“對對對,一切都是爲了能讓我們家鄉變得更美麗,我也籤合同。”
“媽的,誰敢不籤,我弄死誰!”
幾人把頭搖的跟波浪鼓一樣,一個個紛紛大徹大悟,喊着無條件支持城市建設工程,恨不得馬上籤合同。
畢竟他們作爲柳生韜的小弟,如果北原建設要報復柳生韜,多半也不會放過他們,得趕緊彌補錯誤才行。
隨後柳生韜忐忑不安的去了北原建設株式會社,但連伊藤加永的面都沒見到,一名工作人員粗暴的丟給他一沓拆遷合同和幾箱錢就打發他滾。
看着滿滿登登的幾大箱鈔票,死愛錢的柳生韜心裡卻沒有任何貪婪。
對方敢把錢給他,就不怕他跑。
而且他也確實不敢跑。
拿到合同和錢後,他帶着自己小弟兵分兩路挨家挨戶拜訪每個領居。
攝於他常年累積起來的淫威,大部分鄰居都被迫選擇了籤合同拿錢。
有小部分不同意的,也被他用拳拳誠意所打動,聲淚俱下的悔恨自己不該貪婪,顫抖的拿着筆簽了合同。
但凡事都有例外。
“大哥,山田那小子就是不肯籤合同,還拿刀把我們給趕出來了,說我們敢再去的話,那就砍死我們。”
晚上柳生韜搞定最後一戶後,兩名單獨行動的小弟心有餘悸、恨恨不平的找到他,彙報了一個意外情況。
聽見“山田”這個名字,柳生韜也是不禁頭疼的皺起了眉頭,這人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也沒有娶妻,愣得要命,靠着做苦工度日,練出了一身腱子肉,是整條街唯一不怕他的人。
而他作爲一個逞兇鬥狠,欺軟怕硬的地痞流氓,也很有自知之明不去惹這種狠人,所以雙方長期以來井水不犯河水,一直沒發生什麼大沖突。
“走吧,我親自去會會他。”柳生韜一咬牙,硬着頭皮說道,畢竟他沒得選,搞不定所有拆遷戶他就得死。
所以他心裡都想好了,一會兒把小弟支開,單獨跟山田談,哪怕是自己私人出錢給點好處,也要讓對方簽了拆遷合同,畢竟小命兒最重要嘛。
但事情豈會如他所想這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