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
林楚在琥珀餐廳和袁方談交易的時候……
養和醫院的太平間，康豪帶着幾個人，站在門口。
透過玻璃窗，看着那具已然處於冰凍狀態下的屍體，每個人臉上，都是有着一種肅穆。
有人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浮現出複雜。
莊英成是同心青年會的核心人物之一，同時，還在內部從其他人和他們的家族手中，融了將近四十個億。
他的死，當真是很讓人猝不及防。
於情，朋友不在了，當真是件挺難受的事情。
於理，錢怎麼辦？
“哥幾個，派個人進去看一眼唄，來都來了，說句難聽但客觀的話，首先要確認，是真的死了，不是詐死，卷錢跑了。”
“家裡都等着我們交代呢。”
一個身材消瘦，帶着一副金絲邊眼鏡的青年，面無表情的高冷說道。
幾人相互對視一眼。
其中一個看上去身材魁梧的青年，長長嘆了口氣：“我去吧。”
他推開門，走到裡面，拉開袋子，若無其事的看了一眼，面色也忽而微微一變，強忍着嘔吐的感覺。
快步出來。
眼神看向每個人，輕輕的點點頭。
“警方，醫院，都確認過了，DNA總不可能出錯，沒問題的，現在是要確認，那筆錢，到底在哪裡？”
“莊家內部鬧成這個樣子，他的弟弟們，肯定都不會知道了，六個女人加上他媽，不過以成哥的性格，大概率她們也是不知道的。”
“他公司那幾個副總和財總，現在走的走投的投，是否知道信息都很難說，只是我們不可能和他兩個弟弟加兩個叔叔爭遺產吧？這不現實。”
“律師建議是起訴，先凍結保全，但這種時刻屍骨未寒，還是要考慮影響的。”
這就是現在面臨的困境。
他們是最大的苦主。
除了莊英成本人外，這起死亡最大的受害者。
雖然，總共四十個億的借款，每家也就幾個億，不傷筋動骨，但錢不是大風颳來的，現在還遠遠沒有到放棄的時候。
最難受的是，因爲信任的緣故，當時都是信譽融資，沒有任何抵押物。
而……
莊英成爲了籌集資金，回購股份，爭奪家產，之前能抵押的財產，肯定都優先抵押給銀行了。
即便是分遺產，銀行也是有優先清償權的。
可以不誇張的說，這一死，堪比一家大公司暴雷。
“這有什麼難的？”
“很簡單，冤有頭，債有主，誰下的手，誰還這個錢。”
“哪怕四十億找不到，或者找到了，但被海外銀行扣了遺產稅，那就從莊家還有的資產裡還，沒有人可以拖欠我的錢。”
一個黑襯衫的青年，滿臉平靜的說道，轉身離去。
“去哪裡啊？強哥？”
一人迅速問道。
遊少強沒有回頭：“去找老二，老三……”
“阿樂啊，你身上都有屍臭了，知道怎麼去屍臭嗎？拿糞水洗啊……這是來自遠古的基因秘密，屍臭是種靈魂臭味，意味着危險，而糞便，代表着附近有人羣居住。快去洗洗吧……”
遊少強的聲音中，帶着幾分調侃。
作爲同心青年會的會長，他在這羣人中，屬於咖位最大的。
聽到這話，雖然這種場合不是很適合笑，但幾人還是忍不住發出壓抑的笑聲。
那種壓抑和肅穆的氛圍，一時都被衝散了幾分。
“阿樂”：……
撓了撓腦袋，哭笑不得。
……
也就不到一個小時後。
港安醫院。
特護病房的門外，當遊少強，康豪他們出現在這裡的時候，便是赫然看到，門口的走廊裡，站着一隊保鏢。
以金髮碧眼的老外爲主，一個個都面相很是兇悍的樣子。
而病房中，能清晰聽到，有女人的呻吟聲傳出，只是他們每個人都視若無睹。
“莊老三倒是挺會享受的哈……”
遊少強笑着和身後說道，看向保鏢，用一口流利的英語說道：“我找莊靖法，詢問一件事情。”
保鏢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讓他等待。
遊少強擺擺手，倒是也沒多說什麼，安靜在門口等待。
直到將近半個小時後，病房中的聲音逐漸停止，保鏢推門而入，一個身穿護士服的女人面色潮紅走出，旋即，保鏢才邀請遊少強進門。
只是，他身後的人，依舊被全部擋在門外。
遊少強進門後，便是看到，莊靖法穿着一身病號服，正躺在牀頭抽菸，生龍活虎的樣子，基本沒什麼受傷的跡象，只是額頭上還包紮着繃帶，現在卻被汗水打溼了。
“找我啊？有事？”
吞雲吐霧着，莊靖法笑問。
對於遊少強的江湖地位，莊靖法自然是很清楚，肯定比莊家強多了，而且這個人，也早已確定是家族下一代接班人。
只是他也並不在意。
“嗯。”
“聊件事情。”
“這幾個月，莊英成累計向同心會朋友們，以個人名義，融資四十三億，我來問問情況。”
遊少強也沒計較他的態度，依舊是語氣平靜的問道。
“嗯？”
“你們同心會，還真是有錢啊，所以，現在是什麼意思？也想給我融點？”
莊靖法瞳孔似有若無的一縮，姿態卻依舊輕鬆的問道。
這個信息，他倒是當真不知道。
雖然知道，老大在向外面融資，然後積蓄“子彈”，但數額竟這麼大。
現在……
人死了。
總不能讓莊家還吧？
“說笑了，我的意思是，莊英成融來的資金，應該是在瑞士的某家銀行，至於哪家，我不知。現在人死了，這筆錢，我找不到，不知誰能找到。”
“莊家的事情，是莊家的，我沒有什麼插手的想法，也懶得費那個心思，但冤有頭，債有主。”
“我兩個訴求，第一，查到兇手後，誰做的事，誰來承擔這筆債務。”
“第二，要是遲遲查不到，莊家兜底。”
“第一件事，我給你一個月時間。”
“第二件事，一年之內，你能執掌大權，我跟你聊，其他人執掌，我跟其他人聊。”
遊少強的邏輯和條理都很清楚，霸道也是顯而易見的。
我的錢，我必須要回來！
不存在人死債消這回事！
此刻。
聽着這些，莊靖法面色也逐漸變了，難看起來，掐滅了煙，從病牀上坐起，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
“好好休息，好好想想。”
“其實，我還是挺看好你的，富國銀行挺強力的，或者存在第三種方案，你要能通過他們的渠道，把不記名賬戶存款給我拿回來，算我欠你個人情，分你10%。”
“要是拿不回來，那就兇手買單，莊家兜底。”
“我話說完……忘記給你帶花，抱歉。”
遊少強說完，風度翩翩的轉身離去。
這近似於一種通知。
而不是商量。
莊靖法深吸口氣。
“等等！”
他出聲叫道。
遊少強腳步停下，回頭：“你講。”
“我不是兇手。”
“莊家也不買單。”
“至於海外賬戶，就算我能查到，憑什麼給你？這個線索倒是不錯，我要真拿到，給你10%信息費。”
“你要玩兒，我就陪你玩兒。”
“嘿嘿，怎麼樣？遊大少？”
莊靖法嬉笑着說道，卻是滿滿的肆無忌憚。
針對遊少強說的每一條，他都給出極其堅定的拒絕迴應。
你算哪根蔥！
對我指手畫腳！
遊少強看了他一眼，搖頭笑笑：“好啊，拜拜。”
他再次轉身離去。
莊靖法看着這個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眉頭一時間不由皺了起來。
麻煩。
很麻煩。
這不是鬥氣。
而是切切實實的利益衝突。
四十億，莊家賠不起，更不可能賠。
至於從海外銀行，把錢拿回來，那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你當自己是誰？
IRS啊？
……
第二天。
林楚返回鵬城。
莊英成，自己沒有去弔唁。
現在各種情況都還是一團亂麻，莊家內部未定，外部也未定，兇手還沒抓獲，這種情況下，連入土爲安都是一件難事。
去幹嘛？
這邊的各種信息，等穩定了，自己再去看。
好在，消息是極其通暢的。
警方這邊的消息渠道，有成龍，有什麼進展，他都會告訴自己的。
同心青年會那邊，有康豪。
社會以及輿論渠道，有高海濤。
雖然，林楚也好奇四件事。
第一，兇手到底是誰？
第二，那四十億，到底在哪裡？
第三，那條石膏手臂，到底是誰給自己丟的？
第四，莊家的股權，最後會落在誰家？
但這四個問題，目前都不值得讓自己親身入局。
自己作爲一個旁觀者，只是與這起事件，產生了一個小小的交點，然後便再次分道揚鑣。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次香江之行，收穫還是不小的。
最大的收穫，自然便是現金上的收益，從十幾億，一躍到了百億。
以及安保公司的成立，買了飛機和遊艇，等待交貨。
當然，缺憾也有。
泡妞未成。
但這也屬實不算什麼大事。
至於別的，人脈上，以及歷經世事上的增長，也算是見過世面了，邁出了下……哦不，出海的第一步。
還有……
袁方，當真是讓人羨慕！
靠！
難道好老婆，真要從娃娃開始培養？
這他媽也太邪惡了吧？
高海濤把林楚送到關口，便就準備返回香江了，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香江都將會是他的大本營，經營人手，發展“據點”。
畢竟，發展的重心是海外。
“哦對，楚哥，還有一件事，你在這邊的司機……是我給你安排？還是？”
臨走之前，高海濤細心的笑着問道。
“這個你就別管了，我自己找人吧。”
林楚看了他一眼，擺手笑笑，心裡倒是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
“好，那我就不管了。”
高海濤擺手。
過了關。
這邊張鵬已經在等着。
上車。
“楚哥，去哪兒？”
張鵬自己開車，笑着問道。
“那邊怎麼樣？什麼時候能定？”
昨晚已經打過電話。
昨天張鵬又去聊過一次，達成了基本意向，只是價格方面，屬實沒法再砍了。
對面是國資，價格咬的很死，一口價，25億，一分都不能降。
“沒辦法，只能是這個價了，不然他們要承擔資產流失的風險，內審都過不了。”
張鵬有點無奈，這倒是顯得自己辦事不力了。
不過，當真沒辦法。
“行吧，25億就25億了，你現在問他們，什麼時候可以簽約，辦手續。”
林楚雷厲風行的說道。
林楚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Lc大廈，出現在鵬城市地圖上了。
“好。”
當着林楚的面，張鵬便很快打起了電話，一本正經的和對面聊了幾分鐘。
藍牙連着車機，林楚也聽明白了。
下週一之後，隨時可以。
等大領導出差回來，親自出席簽約轉讓儀式。
林楚：……
行吧。
反正也就三四天。
自己倒是等得起。
聊完這件事，張鵬又笑道：“楚哥，粉絲量突破一千萬了啊，該帶貨了吧？我剛纔等你的時候，剛看的，整整好，一千零一萬。這段時間，講了個好故事啊。”
“歇兩天，再歇兩天，人一懶，就不想動了。”
“你他孃的，真是黑心資本家啊，連我都這麼壓榨？”
林楚笑着吐槽，點上支菸。
一切東西都來的太容易，自己遠遠沒有張鵬這樣的上進心。
張鵬：“哈哈哈……你去香江不是歇了？”
“歇個屁啊，腦子停不下來。”
“你知道自由的代價是什麼嗎？自由的代價，就是永遠處於警惕之中。”
“出門都他媽有車隊，前後左右，四部車護航，生怕哪個泥頭車給我撞了。你知道那種，一個小時前，還在和你參加趴體，一個小時後，咔，人沒了的感覺嗎？”
“真他媽經歷生死了。”
張鵬：……
“行行行，你是老闆，你歇着。”
“嘿，我倒是不怕死，我怕窮。”
“命沒了，下輩子還有，這輩子發不了財，到死都不甘心。”
他笑着活躍氣氛。
林楚：“你還不發財啊？想當李嘉誠啊？”
張鵬哈哈一笑：“那倒也不是，我當不了老大，最多當老二。”
他是笑着說的，不過，林楚還是感覺到那種可以稱之爲“野心”的東西。
他比自己野心要大。
當然，也可能是現在擁有的東西不同。
“要當就當老大，加油唄，我做你背後的男人。”
林楚略一思索，便也覺得，沒什麼。
他想上，那就給他平臺和機會上嘛。
手底下，還是得有幾員猛將的。
現在張鵬還年輕，但卻是已經展現出了這種潛質。
“哈哈哈……別，別剛我，害怕，我只想做好向上管理，雞一雞你……”
林楚：？
一時間，也有點哭笑不得。
神他媽向上管理！
“滾滾滾，與其管理我，你不如開分公司去，現在距離年底還有三個多月，我定一個小目標，杭城，魔都，蓉城……這三個地方，都是網紅之都，好玩的很，先給我搞定，好吧？明年咱倆一起去視察。”
林楚笑罵道。
先給老子向前衝！
“好，沒問題！”
“咱倆想一塊去了，我已經分別派人過去看地方了，我還給自己額外加了點任務，沈城，所以不是三座，是四座，哈哈……你就等着吧，Lc傳媒的火種，會先點燃全國每座省會城市。”
林楚嘖了一聲，一時也笑着點點頭。
真卷！
不過……幹吧！
……
接下來的幾天，林楚主要做了一件事，花錢。
楊慧嫺的公司，併入Lc零售，現金1億，加零售集團1%的股權。
和袁方交割盾安公司的20%的股份，斥資12個億。
以及，收購Lc集團總部大樓，作價25億。
堪稱一個花錢如流水。
不過，即便這麼花，加上各種交易成本，也只是花了不到40億，手頭還剩下67億。
……
9月12日。
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
公司總部大廈，正式交割完成，進駐。
此刻。
站在Lc集團大廈頂層，總裁辦公室，林楚看着正在吊裝Lc集團大牌子的操作工人，心中正在考慮一個頗爲嚴肅的問題。
——我他媽去哪兒花這麼多錢？
自己，倒是和錢沒有仇，也不是非要花出去。
但，留在銀行賬戶裡，毫無意義啊。
“那個什麼，你記一下，今天慶祝集團公司成立，9月12號，通知旗下所有分公司，所有員工，每人發個一萬塊的獎金吧，大家都賀一賀，高興高興。”
林楚忽然間開口笑道。
挺無厘頭的。
但錢多，就是任性，想發。
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嘛。
現在的辦公室，是古嘉言在，正在歸置各種小玩意兒，Lc慈善基金的辦公場所，定在公司2樓，基本上決定，要讓她負責了，不過今天嘛，她還要佈置這邊。
此刻，聽到林楚的話，她頓時也微微一愣，嘴角浮現出一抹明豔的弧度。
就很……呃……慷慨，大氣。
一言不合就給員工發獎金。
公司，這纔剛花了25億，買了一棟總部大廈。
“好啊，那我現在發通知，讓財務拿文件過來給你簽字。”
古嘉言笑着說道。
“嗯。”
“福利院那邊，中秋節的禮物，也準備好，再加上每人一萬的現金紅包。”
林楚又道。
古嘉言：……
“你紅包給他們怎麼花啊！連銀行卡都沒有！先留在基金會賬上吧，以後花錢的地方有的是呢。”
“我不是不捨得給他們啊，反正你的錢，就是……額，媽媽給孩子保管壓歲錢那感覺吧。”
她滿臉姨母笑。
林楚也不由笑出聲。
“嘖……真是一個滿身母愛的女人，其實吧，說實話，我媽走的早，從小我也想要一個這樣的媽……媽媽，我餓餓。”
古嘉言：？
臉色瞬間一片通紅。
這在辦公室呢，你騷什麼騷？
……
……